回到房间,那片被他握在手心的野樱桃叶早已破碎不堪,散出浓郁的草木气息。
埃德站在桌边,低头看着那三本厚实古老的书,思绪渐渐清晰。
布鲁克修安并没有多么惊人的记忆。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不大可能准确地在这几本书里找到适合的文字,甚至设下什么谜题。如果他真想告诉他什么,使用的方式会十分简单直接,却不容易被人现。
野樱桃叶。
被碾在指尖的最后一点碎片已经被汗水浸湿,变成了黑色粉末。布鲁克用了许多不同植物的标本来作为书签,而他熟识每一种植物的别称,含义和用途在成为牧师之前,年轻的布鲁克是一位医师。
但埃德并不熟悉那些,布鲁克不会不知道。他所熟悉的是
他所熟悉的是这些植物的精灵语名称就算他不知道,维奥莉塔也一定会知道。
目光掠过露在书页外的叶柄,一丝微笑从眼角开始蔓延。埃德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一枚“书签”的位置,尽管其中有两种植物他根本认不出是什么但绝对有人能认得出,而在精灵语婉转的音节里他想他解开了谜题。
从心底涌出的兴奋让他情不自禁地挥拳,出低低的欢呼,转身冲下楼去找娜里亚。
那难得的兴奋过于强烈,让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从遥远的北方传来的,一声微弱的呼唤。
冰龙在半空里甩了甩尾巴。
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不安,像是忘了什么东西它再一次确定那个女人不可能离开那栋木屋,新生的穆德也有足够的能力守护远志谷如果真有什么不对,它的感觉会比现在要强烈得多。
不,不是因为这个。
卡尔纳克群山像一条巨大的、深绿色的蛇一样蜿蜒在大地上,维因兹河的流水反射着耀眼的阳光。冰龙银白的鳞片被夏日的阳光炙烤得烫,血液里却始终有着一丝无法驱散的寒意。
当克利瑟斯堡出现在它的视线之中,冰龙犹豫片刻,改变了方向,压低身体滑向那峭壁上的古堡。
因为担心埃德和娜里亚的安全,它原本打算用最快的度直飞向斯顿布奇却还是不知不觉地靠近了克利瑟斯堡。
一条展翅的巨龙的影子清晰地落在城堡中的时候,小小的惊呼,和随之而来的、久违的欢呼声,在这寂寞的城堡之中响起。
冰龙并没有留意到那个。它疑惑地注视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高耸的塔楼这地方看起来根本就不像克利瑟斯堡。
并不是因为外形。尽管灰白墙壁上还是残留着一些裂痕,城堡已经被修复了大半,并且像之前的几次修复一样,忠实地没有进行任何改变。但无论是童年的记忆中那座年久失修的破败城堡,还是瓦拉修复过的、恢宏的堡垒,都有着不容错认的或许可以称之为灵魂的东西。
骄傲,坚韧,沉默之中透出隐隐的疲惫与悲伤,仿佛一位年老的骑士,依旧紧握着他残缺的长剑,笔直地屹立在大地之上。
但此刻伟大的克利瑟斯堡只是一堆无生命的岩石。
冰龙轰然落地,无法控制地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以巨龙的姿态落在相同的位置的时候,那个怀着恐惧,却依然温柔地拥抱了他的女人。
就算埃德和娜里亚不在这里它至少也该回来为瓦拉献上一束花的。
油然而生的愧疚让它默默地忍耐了那个轰隆隆地冲过来抱住了它前腿的大个子或者,现在称呼他大胖子会更合适。
阿坎比它上一次见到的时候粗了一大圈而那软乎乎的触感可绝对不是肌肉!
没能忍耐多久,冰龙就伸出爪子扯开了过于热情的朋友,变回人时试图用凶恶的目光阻止他再一次扑过来然而并没有成功。
恼怒地推开依然力大无穷的阿坎,伊斯尴尬地向他身后的女人点点头。
“欢迎回来。”
明显消瘦了许多的女管家帕蒂蒙森柔声开口,“埃德少爷和他的朋友们都去了斯顿布奇,卡沃大人应该正在回来的路上您要在这里等他吗?”
伊斯敏锐地从她平静的叙述中察觉到一丝异样。
“生了什么事?”他问。
他知道卡沃如今多半待在维萨城。被迷雾阻隔的道路让克利瑟斯堡变成了一个消息不怎么灵通的地方,那对艾伦来说十分不便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回来一趟对他而言也是颇为辛苦的旅程。
“两天前生了一次地震。”蒙森坦率地回答,“很小的地震,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大家都有点害怕,依照卡沃大人之前的吩咐,我送了一封信给他,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伊斯抬头看看墙壁上还没有修复的裂痕,完全能够理解他们的恐惧。
他知道那场几乎摧毁整个城堡的震动源自何处。虽然似乎已经稳定下来,真正的隐患根本没有消失。那埋藏在岩石之下的迷宫已经被破坏,什么时候会彻底坍塌,谁也无法确定。
这地方根本不就不该再住人他想着,但总有人不愿放弃他。
“我等艾伦回来。”他说。
蒙森微笑着向他微微躬身,显然十分欣慰,她身后那两个探头探脑的小侍女也高兴得对着彼此小声欢呼,然后很快就被女管家赶去“为伊斯少爷准备午餐”。
伊斯少爷嘴角微微一抽。在这片大6上的任何地方他都不会得到这样的欢迎和照顾是的,他也一样无法放弃这里,他曾经的家园。
阿坎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伊斯身后。虽然因为安逸的生活而胖了许多,但他想必有些寂寞克利瑟斯堡已经没剩多少人,有他的保护,至少不用担心什么盗贼埃德说服他留下的时候用了这样的理由,那固然是事实,但谁也无法否认,即便是为阿坎着想,他们也还是抛下了他。
伊斯在迷宫被隐藏的入口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大个子一眼,并没有赶走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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