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盯着那个厚颜无耻的男人,每双眼睛里都充满厌恶。伊斯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他的弓,很想把这个讨厌的家伙射个对穿……但他的弓箭已经卸下,而埃德已经开口道:
“让他走吧。”
没人反对——尽管大家似乎都不怎么情愿。
曼西尼的笑容里有掩饰不住的得意,他躬身告别,施施然推门而去。尼亚撇撇嘴,突兀地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满意地看着男人的脚步猛地一顿,然后加快了速度,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其实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游刃有余,无所畏惧。
“你确定?”
伊斯不满地皱眉。
“不然呢?”埃德无奈地耸肩,“我们很难从他嘴里挖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也不能让他再一次被关进洛克堡……上一次他闹出的乱子还不够大吗?”
“……那么,为什么不能干脆弄死他,以绝后患呢?”伊斯问。
埃德愣了一下,扭头呆呆地看着他——他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
“可是……”他分辩着,“他是来送东西的……也没有武器……”
“所以他就不该死了吗?”伊斯恼怒地瞪他。
埃德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我们做不到。”菲利苦笑着收回了长剑,“他是个使者……无论他有多么该死,我们也不能在这种时候杀了他。”
伊斯嘴角一抽。他不是不明白……埃德辛格尔什么时候能冷酷果决、毫不犹豫地下手杀人才真是见了鬼。但有时,这样的坚持实在是自讨苦吃。
“我可以。”芬维突然轻声开口,“我可以杀了他。”
“……不不不!”埃德一惊,拼命摇头。
“不会有人发现的。”芬维十分认真地看着他。
“不是这个问题……”埃德苦恼地挠着下巴,意识到精灵似乎过于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
“……也许你可以盯着他,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藏身之地?”他说,“别杀他——他活着会更有用。”
事实上他并不确定这一点……但他一点也不想继续把芬维当成一个杀手。
芬维安静地点头,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家伙是谁?”尼亚指着他消失的方向,两眼放光,“他是传说中精灵们的‘那个’吗?我刚刚甚至都没发现他就站在那儿!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家伙……嘿,你们觉得我们谁更厉害?”
“他叫芬维。”埃德有点忧心忡忡,“别叫他‘那个’,他已经不是了……我刚刚是不是该告诉他最好天亮之前就回来?曼西尼那么狡猾,他不会出事吧?如果他碰上……”
“他求生的本事比你强得多,年龄足够当你爷爷的爷爷。”伊斯翻个白眼,打断了他,“你能不能别再把他当成你孵出来的小鸡仔?”
尼亚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埃德尴尬地红了脸,只好装模作样地蹲到木盒前,认真研究那把奇怪的刀。
“他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个送回来?”他问。
“……大概是因为这个。”伊斯抽出了那柄乌沉沉的残剑,却在埃德好奇地想要碰触它的时候迅速移开。
“别碰。”他说,“不是什么好东西。”
埃德听话地缩回手。小莫从他的肩膀上跳了下来,蹲在木盒边,用同样认真的神情来回打量着那两柄有着同样的质地和同样残破的武器。
“叽叽!”
它说,小爪子在半空里比比划划。
“……我刚才就想说了。”尼亚指着它,“这个小家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埃德和伊斯互看一眼,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还是先说这个吧。”伊斯晃晃手里的剑,“这东西是我从克利瑟斯堡的迷宫里拿出来的,曼西尼也曾经为它而出现在那里。它能控制人的意识……我想它被封在那儿不只是因为这个,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玩意儿。”
必须承认自己的无知让他不怎么高兴。
“它们显然是一体。”菲利说,“而曼西尼说我们已经拥有‘几乎所有的碎片’……看起来还差得远嘛。”
“剩下的很可能都在斯科特手上。”伊斯冷冷地说,“他也绝对知道这是什么——但他不会告诉我们的。”
同样被隐瞒的菲利却意外地冷静。
“他有他的理由。”他说。
“我知道。”伊斯闷声闷气地说——但他依然有权不高兴!
“看来是有人希望我们凑齐所有的碎片,重新铸成一柄剑,再想办法弄走它?”尼亚撑着下巴总结,“聪明……可它到底有什么用?”
“连你在地狱里也没有听说过吗?”埃德挠头,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一柄剑,但越是努力想记起来,越是什么也抓不住。
“叽!”
小莫用力扯了扯埃德的衣角,两只爪子飞快地比划着,然后在所有人好奇又茫然的注视中停下来,有点沮丧地盯着自己并不能灵活地做出各种细微姿势的小手指。
“它知道。”尼亚笑得浑身发抖,“嘿,如果我给你一支笔……或者给你点墨水,你觉得你能写出来吗?”
小莫抬头看着他,圆眼睛闪闪发光,满怀信心和希望。
“……你们最好还是解释一下这个。”菲利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他也算是见多识广,眼前这一幕却还是让他有点浑身发毛……又好笑又浑身发毛。
“我觉得……”埃德犹犹豫豫地看了伊斯一眼,“我觉得这是诺威……”
这句话说出口更显得荒谬不堪。埃德的声音迅速低下去,低到消失不见。
“泰丝醒过来的时候说诺威和她被困在一起。而从她醒过来之后这只……这个……就变成了这样。”伊斯指指小莫,“如果诺威的灵魂无法回到自己的身体……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他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尼亚兴致勃勃地瞪大眼睛,“小姑娘醒了吗?哦,我错过了很多精彩的故事吗?……你真的是那个精灵吗?”
最后一句话是问小莫的。面对这荒诞到难以置信的现实,当事者表现出了令人敬佩的冷静。
“叽。”它说,用堪称优雅的姿势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