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撞到你了。”
喧嚣的市场内,一个矮个中年男子被撞了一下,不由恼怒地抬起头。见是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男子,容颜俊秀,笑容轻松灿烂,狐狸似的眼眸轻轻眯起,流光溢彩,顺着流畅的眼尾倾泻,让人凭空觉得眼前一亮。他身上的气质如此跳脱狡黠,就算是在道歉,也叫人觉得轻佻,仿佛不知人间疾苦的闲散公子哥儿,看了就想……揍。
中年男子阴狠一笑,揉着拳头:“子,长眼睛没,我你也敢撞?”
虽然这子看起来娇贵得很,可一看他那棕的皮肤、挺拔笔直的站姿,就知道是在外面风吹雨打的。真正的公子哥,谁家会舍得放出去喂骷髅啊?
基地里有名有号的他都知道,这子就算是个异能者,也绝对是属于末流的,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输,正巧今日他心情不好,拿这个子出出气好了。
年轻人本来要走过去,闻言有些吃惊地抬头看着他,好笑地摇摇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哦,那么你想让我怎么办?”不摇头还好,一摇头,不仅满身酒气,而且头愈地疼了。他不由抽了口气,低咒一声,也不知是抱怨酒还是抱怨什么。
“你呢?”中年男子脾气暴躁,受不得人瞧不起他,当下矮身就要扑过去,不想铛的一声,仿佛撞在了一堵坚硬的金属墙壁,他疼得捂着额头坐倒在地上,脑中嗡鸣声一片,又惊又怒地抬头看过去。
先入眼中的是一双大长腿,被紧身的牛仔包裹着,显得愈柔韧修长。那人弯下腰,笑着打量着他,俊面风流,肩宽体长,似笑非笑,双眸看似清可见底,细看却若深渊,难以琢磨。
他手指摩挲着下巴,如同打量不入流的货物一般看着他,轻笑道:“哦,不错嘛,【重力】异能?能有个15倍重力啊,算是初入初等吧。”
以他为中心,有个如同锅盖般的碧绿荧光透明罩子,将他和那个捂着头低吟的年轻人牢牢罩住。由于他们走在路中央,后面人有的一时不察撞上去,疼的哎哟哎哟叫,又把后面的人撞倒,人们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一张一张交叠着摔倒,一时场面壮观极了。
“谁啊这是……”
有个年轻跳起来就要骂,结果被同伴一肘子击肚子上,又给憋了回去。那同伴恨声道:“卧槽你找死别连带着我啊,看不出这屏障少也有中品吗!”
被连累的人们个个都噤声,悄无声息地站起来,该走的走,胆大留下来围观的也都撤的远远地,略带畏惧地望着他们。然而被人们害怕注目的两个男子却似是毫不在意,只见那跳脱的男子直接抓着同伴的肩膀就撞脑袋,烦躁地抓乱细碎的黑。
那人直起腰来,任他磨蹭着撞着,似觉好笑地道:“你真是活该,宿醉就算了,酒还没醒就到处乱跑什么,现阶段又用不着你。”
“靠,范子凌你真是过河拆桥,也不想想之前爷带病坚持工作。”那年轻人正是昨夜拖着陈志喝了大半宿的白恒远,他醒来的时候都改吃中饭了,奉旨探望的范子凌本来只是意思意思地问他要不要跟他出去逛逛,谁知道这家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硬撑着跟上来了。
范子凌嫌他麻烦,拿掌推了推他额头,似笑非笑:“你再撞也撞不清醒,还不如留着点力气走路,到时候你没力气倒在路上,我可不负责把你背回来。”
白恒远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往下弯了弯,晶亮的眼中划过不悦,冷笑道:“你背别人的时候倒是很勤快。”
范子凌愣了下,完全不知道他在什么,摇摇头:“你吃炮仗了吧,有火别对着我啊。”
这位大爷也真是,一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人扶着,一边对他恨得要死,这种奇怪扭曲别扭的生物,回头真想问问白夫人她是拿什么米养出来的。
“起来了,走走吧,堵路中间多碍事。”范子凌回头往前看,那个中年男子早就不知不觉间溜了,比耗子还快。
白恒远嘟囔一声,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范子凌收了屏障,两个大男人在市场上漫无目的地逛着。范子凌有些后悔陪着他出来了,有这时间,干什么不好,非给混在人群里陪个爷们逛街。
“我……你究竟出来干什么的啊?”范子凌无奈地问道。
身边比他矮了半头的白恒远正左右张望着,似在找着什么,闻言转头,冲他灿烂一笑,蹦出俩字:“散、心。”
“……”范子凌翻了翻白眼,深呼吸散了散郁气。这货纯粹睁眼瞎话呢,以前怎么没看出他那么喜欢瞎逛呢,而且还非给拉着他,简直神经病。
白恒远漫不经心地扫着一家家店铺,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周围的嘈杂环绕着他,只言片语,似乎和他纷杂的思绪相呼应,潮汐般起起落落。他外表平静,胸口却似要炸了般,翻腾着诸多情绪。昨夜醉酒时不知了什么,对着老大那张冷漠面瘫脸,总觉得什么都能倒得痛快,将该的不该的全吐露出来,然而醉酒的畅快将怒气意气卷走了,醒来时又是无法解开的一团乱麻。
抓着范子凌走,自然有报复的心理,看着他一脸乏味无奈,白恒远心底暗爽。明知道这事情和他完全没关系,可白大爷就是这么心眼,看着范子凌,某个月夜的暧昧拥抱就从心底浮现,嫉妒酸涩啃得他坐立难安。
——若不是他,他也不会陷落得那么快,患得患失,进退失据,到头来只落得自己一人伤心难过。
太不爷们了。
白恒远捶了捶胸口,艰难地低笑一声。
如果可以,他真想挖了这颗心,把那叫他难受的部分全除个干净,重新做回那潇洒随意的白恒远。
两人走过一个报亭的时候,白恒远忽然顿住脚步,看着一张摄影社贩卖的照片。范子凌本来只是随着他进来,见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不由奇怪,低头一看,原来是昨日白的照片。
他随手挑起一张,不由会心一笑,这张正是他喂顾莲喀秋莎的照片,角度挑得很好,加了滤镜,颜色饱满浓郁,娇的黑少女捂着嘴鼓着腮帮子,吃惊地睁大黑溜溜的眼睛,高大优雅的男子迁就似的弯着腰,似笑非笑,递给她一个的布袋子。
“范子凌……”
白恒远的话叫他寻声望去,却见他低着头,黑垂下,看不清神色,只有那捏着照片的手,是僵直绷紧的。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白恒远茫然低语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无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