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斩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没几句正经话,这样的人真的靠谱吗靠谱吗靠谱吗?
顾莲看到他的表情,好心安慰道:“没关系,这位虽然不靠谱,但是我和其他人还是很靠谱的。”
车斩默默吐血。他觉得他们一点也不可靠肿么破?!
那边白恒远不满的声音同时传来:“顾莲你谁不靠谱呢?!”
但他的声音不知为何越来越远,同时一道清冷沉稳的声音安静响起:“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是陈志。
顾莲怔了下,明白过来白恒远估计是被其他人拽走了,忙又重复了一遍情况。
“军人?”陈志敏感地问道。
“嗯,我和顾亦笙都觉得是……”
“顾亦笙也在?”
“啊对……”关于这一点她也很想吐槽啊,“颜医生派他来的吧,不过很不好使啊。”
“我知道了,我已经联系过宿统帅和万总管,他们正在派人过去,很快就会有答案,你不要着急。”陈志不急不缓地告诉她情况。
嗯了一声,顾莲迟疑道:“如果可以……能多带些医生吗?我身边就有患者呢。”
“可以。”陈志静静道,“还有什么要求吗?”
什么都可以吗?“……吃的。”在食堂这种大背景下,顾莲真的很难不想到食物。
“嗯,还有吗?”
陈志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清冷稳定,如同上司询问属下一般平板淡然。但车斩在旁边听了不由暗想,还能有什么?金子银子大钻石吗?
顾莲想了想,真没什么了,于是认认真真回答道:“没什么了。”
陈志嗯了一声,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就待在那里不要动了,你若出事,对我们的工作也不方便。”清冷淡然的语调,却不容置疑。
这怎么就既然如此了?顾莲傻眼,忙道:“食堂大厅里受伤的人很多的,我不能全扔那里不管。”
“你救不过来。”那边的语气不容置疑。
“能救一个是一个。”顾莲却也没那么好妥协。
“……”那边静了一下,陈志的声音忽而带了几分冷意,沉沉道,“顾莲,你别忘了你还是我们的人,不要任性。”
顾莲眉头一皱,很不喜欢这个法。大约是看不见表情的交流给了顾莲几分胆色,平时见到他就觉得害怕的顾莲此时挺了挺腰杆,很不怕死地道:“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彼端骤然沉默,那沉默即使隔着一段电波,依然沉甸甸宛若实质,具有压迫感。
车斩已经在那里拉顾莲的袖子拼命使眼色了。姑娘哟,知道您厉害,可是对着这一个个的厉害角色,您声气儿一个比一个硬是怎么回事?我等凡人看了会害怕你知不知道?
他觉得他都能通过呼叫器感觉到一阵阵寒气往外冒了,她还很硬气地顶回去,车斩感到自己的心肝儿在颤抖。
顾莲完也有点后怕,车斩的眼神给了她一个理由,她摸了摸心口,估摸着胆气不够用了,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一口气道:“如果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在里面等你们消息了。”
“顾莲!”那边微怒的声音被顾莲手疾眼快地一个按钮掐断,经理办公室内重新陷入了安静。车斩和顾莲互相看了看,都有点心有余悸共患难的味道。
车斩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的靠山还真不,宿统帅、万总管的名头都能拿出来,只是这姑娘的胆子更不,这种人都敢顶撞,他本来有那么一点跟随的心思都被她过于豪气干云的举动消灭了,此时看起来安安分分——或者是在拼命地消灭存在感。
顾莲带着车斩搜刮起办公室,竟然真的找到了一个药箱,一包紧急粮食,东西不多,好在聊胜于无,顾莲满意地点点头,两手用力一拍脸蛋,道:“车斩,我们走吧!”
车斩手指着已经第三次尖叫的多功能呼叫器,苦心劝道:“您还是接一下吧?”他自忖出身卑微,一千个一万个比不上靠山牢靠的顾莲,这种出身使得他不会在意她是个比他一轮的姑娘,自觉地使用低了一等的语气而毫无压力。
他的意图也很明显,自个儿肯定拦不下这姑娘,但那声音很可怕的男人估计可以。车斩在他们答应过来援助的时候已经完成了历史任务,实在不想再出去承担风险,何况万一这姑娘跟他在一起却出了什么事故,他给有几条命才够那些大人物砍啊?
顾莲却以为他关心自己安危,不由大为感动。顾莲是个无比爱面子的姑娘,从这一方面来,她确实有着一颗与软萌外表极不相称的粗糙内心,歪歪头,露出不以为意的笑容:“没关系,一切交给我,不用担心。”
车斩泪流满面。他不是担心她,他真不是担心她!
两人原路返回。
从底下的经理办公室钻出来,死寂的食堂伴随着沉重的现实重新降临,顾莲回想了一下白恒远的声音,汲取着力量。
没关系,再撑一会儿就好。顾莲告诉自己,然后找了个坍塌的桌子跳上去,大声地喊道:“有可以移动的人,请前往单间避难,至少携带一名不能移动的人员方可进入。”她重复了几遍,高阔如体育馆的食堂回荡着她的声音,很快激起反响,有不少人提声相应,添了几分人气。
66续续有人站了起来,顾莲跳下桌子,就近找了名伤者,唤车斩一起搬开堆在他身上的柜子。车斩嘴巴合不拢地看着她道:“你打算这么做下去?这就是你的目的?”
“嗯。”顾莲提醒他别光话不动手。
车斩使出了吃奶力气,和顾莲一道推开了柜子,然而压在底下的人情况不容乐观,这里离墙壁太近了,他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脸被炸得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顾莲不敢动他,笨手笨脚地涂药包扎,转头去寻找下一个。
“你这样的效率能救出几个人?”车斩觉得自己的伤口隐隐作痛,皱着眉头道。他本不该多话,莫名的情绪冲击着他,他不能不问。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可眼前的一幕他并不熟悉。
救人?帮人?凭什么?为什么?
这世上该死的人多了去了,死一个人和死一头羊,又有什么区别?
顾莲挖出一名昏迷的男子,他看起来只受了外伤,她不由松了口气,抬头恳求地望了眼车斩:“扶他一把,成吗?”
车斩不知为什么有些恼怒,有些焦躁。他遵从的本性让他无法抗拒贵人的请求,伸手合力把那人架起来,往门口走去。
顾莲这才有功夫答他的话:“回去以后,让人一起搬,人数多了,效率也高了。”
“然后呢?”车斩还是介意那个答案。他看不出这有什么意义,人们是那样孤立存在的生物,明明可以交谈、可以命令、可以触摸,但半米之外有人死了,也不会影响你一分一毫。
“然后?”顾莲想了想,抿唇一笑,“我就心安了。”
是的。顾莲在生死、不公、压迫之中,刹那领会了何为但求心安。很多人,很多事,看起来做不到,只是因为缺少了一个理由,而对于顾莲来,那个理由早就在那里,她只要遵循它去做就好。
车斩沉默了,然而萦绕他眉间的疑惑和恼怒并不见少。
还有十米远就要到甬道处,那边已经聚起了三五个人,有一人高喊道:“这位姐就是刚刚话的人吧?”
“是的。”顾莲应了一声。
“需要帮忙吗?”
“不必,照顾好伤人就好。”
话间,他们已经汇合,又是十个人聚齐,刚刚话的是个目光清亮的高大男子,看起来很可靠,背上随意挂靠着一个人。
那男子用估量的眼光打量着顾莲,随意笑了下:“我想我认识你。”
顾莲感慨:“媒体真达。”
那男子又笑了笑,随意地道:“可这能成为我相信你的理由吗?”
他和声着,然而气氛陡然急转直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