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上薄薄的油纸,慧觉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他仰大笑,笑得开心。
他的笑声,甚至将周围的路人都吓了一跳。
他们一个个都是用有些惊慌和不知所措的眼神看向慧觉。
但慧觉并不在意。
他只是将油纸心翼翼的折好,然后收进了自己的衣袖里面。
慧觉曾经很多次想过。
自己的母亲到底在做什么。
她是不是健在。
她是不是过着幸福的生活。
那个辜负她的男人到底有没有回来找她。
亦或者,她现在已经像白居易的琵琶行里面所叙的乐师一样,已经被某个官宦富商买下,成为了别人的妾室。
或许,还有着什么更加悲惨的遭遇。
现在,这个答案他得到了。
这样,就足够了。
斩断了六根,明见了本性。
如果,离开邙山的慧觉是走上了一个起点的话。
那么现在的慧觉,就是从那个起点,走到了终点,同时又回到了起点。
求佛,求佛,佛在何处。
灵山又在何处。
明我见性之时,佛又何须再求。
因为,我便是佛,佛便是我。
灵山,只在我心中。
立志三境界,求、修、给。
发愿三境界,发愿、行愿、无愿。
如果,立志,便是走入心宗的佛门,心中有了渴望普渡众生的心愿。
那么发愿,便是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时候,给自己树立一个目标。
然后让自己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
而行愿,便是这个努力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之中,不知不觉的,其实便等于在渡救众生,同时也是在历练自己。
无愿,并不是没有了大愿。
而是,在行愿的过程之中,已经没有了迷惑,明悟了自己的本心。
达到了明了的境界。
所谓明我见性。
此时此刻,慧觉便就是已经走到了无愿的境界。
用简单的话来,他终于,开窍了。
这是一个终点。
而这同时,又是一个起点。
他在明悟无愿境界的同时,也站在了精进的境界上。
而且,这一刻,慧觉忽然也明白了。
自己以前,将心宗四大行,对等于四果境界,是错误的。
四果的境界,只是用来衡量佛法和神通的境界。
却并不适用于心灵的修为。
四大行,就是四大行。
神通是神通,不可并列而论。
大笑之后,慧觉重新回复平和的目光朝着周围看了看,然后双掌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僧失礼了。”
话语落下,他的身影便从原地凭空消失了。
“没了?!”
“真的没了?!”
“和尚不见了!”
街上的行人和路边的商户看着消失的慧觉,一个个顿时全部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们的目光忍不住的四处寻觅,却哪里能够找到慧觉的身影。
慧觉的身影凭空消失,再出现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原县县衙的大门口。
原县县衙大门敞开。
两个差役守着大门,大门的右边,放着一口登闻鼓。
这一面登闻鼓,就是用来给百姓击鼓鸣冤。
只不过登闻鼓,不是随便可以敲的。
前周朝,就有规定。
衙门的登闻鼓,不得擅自敲响。
但是鼓声一响,不管县令在做任何事情,都必须立刻身着官服,进行升堂。
只不过,前朝规定,敲击登闻鼓者,不管有理无理,首先杖责三十。
皇宫之中,同样也有一口登闻鼓。
登闻鼓一响,子都得立刻上朝。
但敲击登闻鼓,只有敌军围城,或者太子薨没,这样的情况,才可以敲击。
若是有大臣死谏,同样也可以敲击登闻鼓。
但鼓声一响,不管子听不听从你的谏言,敲击登闻鼓的大臣,都只有以死谢罪。
这也算是前朝比较不仁道的地方。
相比于前朝,律法严苛的大秦,反而在这方面没有那么严苛。
大秦百姓,府衙之外,敲击登闻鼓者,若是有冤情诉者,无罪。若是无事狭戏者,杖八十,充没为奴。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大秦律法,在这一点上面,反而显得有些人性化。
而在朝廷之中,却是取消了登闻鼓。
只是在咸阳帝宫之中,上朝的麒麟宫外,有一口麒麟钟。
这一口麒麟钟也不是凡物。
传闻这麒麟钟的钟声一响,可以遍传咸阳全城。
始皇帝有规定,后事皇帝,除非重病,外训、亲征,否则的话,必须日日临朝。
麒麟钟敲两次。
第一次敲,乃是在寅时,和早上开城门的时间是一样的。
麒麟钟敲第一声,便意味着皇帝和上朝的大臣,必须起来,准备上朝了。
麒麟钟敲第二声,是在卯时。
这一声钟敲响,早朝就正式开始了。
同时会有专门的人员负责点卯。
查看是否有官员缺席、迟到、病假。
这些都是要记录在案的。
大秦律法,相比于前周朝的律法,却是严苛了很多。
这种严格,不仅仅只是体现在针对百姓。
包括作为上位接阶级的皇帝、大臣们统统都受到了严格的制约。
慧觉看了看登闻鼓,目光随即又收了回来。
他虽然有要事求见原县县令,却也没有必要敲击登闻鼓。
事实上,在慧觉来到原县县衙门口的时候,站在大门口值守的两个差役,也早已经留意到了慧觉的到来。
“敢问师傅可是有事?”
门口两个差役之中的一人朝着慧觉抱拳问道。
“正是。”
慧觉点点头。
“僧慧觉,奉州府之命而来,求见原县县令大人。”
“州府来人?!”
听到慧觉的话语,两个差役微微一惊,立时相互对视一眼,随后之前开口的那人再次朝着慧觉道,
“师傅请稍等片刻,在下立刻前进通传!”
这一次,他话的语气,都明显恭敬了起来。
这么着,他旋即赶紧转身跑进了县衙之中。
此人进去之后,剩下的一名差役也是朝着慧觉拱手一礼,然后道,
“师傅莫怪,来人通传,这是县衙的规矩,我们两兄弟不敢做主,还望师傅不要怪罪。”
“哪里的话。”
慧觉微微颔首,这样道。
在原县县衙的门口,慧觉并没有等太久,很快的,之前进入县衙的差役就回来了。
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群人。
他们匆匆忙忙出来,其中为首的一人,身着县令官服,显然不正是原县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