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饶是如此,事后,江朝天和时剑飞也吓了个半死,这二位甚至连夜开始清理私人物品,希图将所有和薛老三挂钩的东西,统统付诸火炬。
时衙内受惊最甚,这位甚至不管不顾,将坚持了十几年的记录下的一柜子笔记,统统烧了。
不管其中有几页是和薛老三有关的,总之,时衙内就是不想自己的私人物品有任何东西跟那索命阎王有丁点关系。
江朝天也够呛,这家伙这些天也偷偷摸摸,整了不少薛老三的材料,隐隐间,连盛世和薛老三有关联,这位江衙内都摸得一清二楚,但,这些资料,江衙内也旦夕不敢留,统统焚毁。
可以说,薛老三对邱跃进那惊天一击,简直叫江朝天,时剑飞一众衙内丧胆。
奇绝的不仅有薛老三收拾邱跃进的手段,更恐怖的是,邱衙内竟为此丢掉了性命。
堂堂邱衙内,论衙内光环,家世成色,比之江、时二人可以说是毫不逊色。
如此人物都被薛老三推上了断头台,稍稍自比,怎不叫江、时二人心中戚戚。
这番肺腑,存于各自肚肠,江朝天不会为外人道,但必须提醒丁世群勿要施展什么阴谋诡计,最后,反为薛老三所趁。
“朝天放心,好歹我是一校之长,即便对薛家小子多怀不满,也断不会卑鄙行事,既然朝天你时刻关注薛家小子的动向,就该知晓于今边疆霍家的小子。又和薛家小子撞上了,咱们静观其变,适当时候,我稍稍拉架就好!”
丁世群对江朝天的分析深以为然,动用阴谋诡计无疑是下下之选,好在他丁某人是堂堂一校之长,薛向如今正处在他的领域,要堂堂之阵以待,也是易如反掌。
今次只要霍无病和薛老三冲突再起,他丁某人就不愁无有下手的机会。
江朝天是明白人。丁世群的那句“拉架”入耳。他便知晓这位打算拉偏架。
不过,在江朝天看来,即便是丁世群拉偏架成功,对薛老三恐怕也只有稍损。根本动不了他的根基。
“丁叔。老话说。伐木伐根,还是要从关键上下手啊!”
“关键?你觉得什么是关键?”
“丁叔,你觉得薛家和薛向缘何能走到如今的高度?”
“自然是老首长的支持。若无老首长亲眼,薛家这种幸进,怎么可能有今日之隆遇!”
“说得在理!但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那你说说另一半是什么?”
“丁叔,您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怎么就忘了季老呢?”
江朝天话至此处,丁世群恍然大悟。
是啊,薛家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刨除薛家伯侄的过人本领外,老首长的青眼,绝对起到了相当大的推动作用。
毕竟,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的例子,可谓比比皆是。
没有老首长这位伯乐,薛家伯侄就算再有千里之才,怕也没有发挥的余地。
然,当今绝顶政坛,众所周知,老首长有决定权,季老有否决权。
光有老首长的青眼,若是不合季老心意,薛家也到不了今天。
那薛家是如何称得季老心意的呢,这点,作为跟随季老十余年的心腹大秘丁世群自然万分清楚,还不是因为薛老三这家伙屡屡露脸,切合了季老的心意。
那句“党内英俊,国士无双”,便是季老对薛家老三的最高褒扬。
丁世群很清楚,江朝天的这番点拨,是让他从季老身上打开缺口,然,季老这个点好找,可缺口又哪是那么容易打开的。
“朝天,事情想得简单了吧,老爷子如今正忙于整顿党风,清除‘资自’流毒,哪里顾得上薛向,这个点子不可取!”
电话那头的丁世群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如今,他丁某人离开季老,在外宦游三四载,从来不曾在外面给季老露一把脸,反倒总让季老替他擦屁股。
事到如今,他是真不敢须臾出现在季老面前,更不提在季老面前离间本就挺重季老心意的薛向。
“丁叔,可取不可取,试过才知道,你放心,我说了不用阴谋诡计,你就甭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咱们堂堂正正来,规规矩矩办事,你听我说,咱们这样来……”
电话那头的江朝天声音温润,思路清晰,一个金点子,被他娓娓道来,听着听着,丁世群的一双眼睛仿佛要燃烧起来。
“绝了,绝了,朝天,你小子啊,真有你的,薛家老三算是被你琢磨透了,哈哈……看样子霍无病这步棋,眼下用不着走了”
丁世群喜笑颜开。
“不,霍无病这步闲棋,先布下来,说不定有意外的惊喜,即便无用,也能牵绕薛老三的注意力,转移其视线!”
江朝天筹谋得很清楚。
说来,邱跃进的下场给了他十足的震撼,但他江某人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且志存高远,知晓和薛老三的争胜,乃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拉力赛,如今赛到中途,容不得他泄气。
更何况,他江某人自问不是邱跃进这蠢蛋可比,且隐在暗处,又有时剑飞为盟,和薛老三的争胜,他自问是有六七成把握的。
………………
谢伟红找到霍无病的时候,霍无病正在宿舍呼呼大睡,这家伙的宿舍被薛向抢了,又受了天大的委屈,刘能不敢怠慢,挤挤凑凑,便给他弄了个单间。
宽大的房间,照样是四个床,霍无病便在左一位置的床铺上躺了,另外三张床上扔满了脏衣服,臭袜子,几张书桌,除了霍无病床位下的那张赶紧一些,另外三张也各自狼藉。
有的摆了歪倒的茅台,五粮液酒瓶,有的散落着鸡骨头,花生壳,左二位置的书桌更是有型,上面竟然置着个酒精火锅,锅里零星还有未食尽的狗肉。
“无病,醒醒,醒醒……”
谢伟红强忍着捂鼻子的冲动,推摇着霍无病。
霍无病哼唧两声,终于迷瞪着睁开了眼睛,瞧清谢伟红面容,他揉了揉眼睛,奇道,“谢处长,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旁的事儿,就是听丁校长提起你,偶然间想到了你,就过来看看,怎么样,入校个把月了,学员的生活还习惯吧?”
谢伟红漫不经心道。
霍无病无心谢伟红的关心话,所有的心神都被“丁校长”三个字勾住了,腾地翻身下了床,“丁校长都听说我啦,哎,也怪我,入学个把月了,都没时间去拜访他老人家,谢处长,丁校长什么时间得空,我想去拜访拜访!”
霍无病心中火热,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大名会入丁校长的法耳。
丁校长是谁,虽只是党校的常务副,可实际上,却是党校的实际当家人,毕竟一号夏老基本就是挂名,极少出现在党校。
抛去丁校长党校实际一号的身份不提,他那前季老大秘的显赫招牌,却是霍无病最为关注的。
甚至还未入党校前,霍家长辈已经提点过霍无病了,要他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和丁世群打好关系。
惜乎,他霍某人初入党校,就闹了个灰头土脸,颜面无光,每日浑浑噩噩,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如今,听说丁校长竟主动提起他,且看谢处长的意思,多半还是看丁校长的面子,来看望的自己。
如此看来,自己在丁校长心中的份量,竟是不轻。
这般好消息,怎不叫霍无病激动。
“拜访啊?这个我做不了主,最近丁校长很忙啊,怕是抽不出时间,不瞒你说,丁校长也是听说了你和薛向的冲突,特意让我来看看你,让你不要往心里去,丁校长说了,薛向这个同志性格一贯强硬,你要多多理解,遇到想不通的事儿,可以向组织反应!”
说着说着,谢伟红的话里就递出了刀子。
霍无病能走到如今的副厅级位上,家世的确是最重要的一大臂助,但其个人也绝非毫无能力。
跟薛老三这种人精打急官司,脑袋可能跟不上,吃亏上当是难免的,但基本的解读官场话语的能力,还是不缺的。
谢伟红话音方落,他便品咂起了谢伟红话里的意思,半晌,才抬头道,“哦,丁校长很忙啊,那是我冒昧了,那就等丁校长得空了,我再去拜访,多谢伟红处长能来看我,我在学校过得挺好,挺适应的。”
始终微笑着注视霍无病的谢伟红脸上的笑容陡然凝滞了,“无病同志,你可能误会了,丁校长忙是忙,可跟我说了,若是你无病同志,有什么需要,他可以随时抽出时间!”
“丁校长日理万机,我还是不打搅他了!”
霍无病回答得干脆利落。
谢伟红简直要绝倒了,他实在想不明白霍无病到底发哪门子的疯,怎么忽地性情大变。
他犹记得,姓霍的初到党校那日,是何等的飞扬跋扈,怎么才个把月过去了,这家伙简直就似换了个人。
这会儿,他谢某人的暗示几乎就要摆到桌面上了,简直就差明说“霍无病你放心和薛老三掐,丁校长在你背后戳着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