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黎明,雪下的愈发大了,这时候白舒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董色之前说让他趁着寒冬未至,趁早去燕京了,因为可能走的晚了,就会遇见这样的极寒天气。
此刻漫天的大雪成掩埋之势落了下来,由于每一片雪花都很大,所以雪下落的速度很快,就像是砸下来的一般,雪下的急,寒风也呼啸着侵袭而过,阵阵寒风吹过,凉意都渗到了骨子里面。
白舒的头渐渐的变得昏昏沉沉的,再也承受不住风雪了,就连雪鹭都焦躁不安的叫了起来,暮的,雪鹭顶着风雪,拍翅而起,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白茫茫的风雪中了。
“连你也受不住了么?”白舒望着眼前的风雪,突然生了回兰溪的念头,不知道这野马坡,究竟还有多远,照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时辰,恐怕自己和董色就要冻死在这风雪之中了。
正发愁间,远处传来了雪鹭急促的叫声,白舒顿时警惕了起来,莫不是鹭儿,遇到了什么麻烦。
白舒赶忙顶着寒风,催马向前面赶去。
雪鹭的叫声越来越近了,是从一处石丘后面传来的。
越过石丘,在茫茫风雪中,白舒看到了一个黑黝黝的山洞,雪鹭正站在洞口,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好鹭儿,董色说带你一起走,真是带对了。”白舒说着,将马儿赶进了山洞里,将缰绳系在了大石头上,又在地上铺上了衣物,将董色从马背上抱下来,放躺好,最后将披风盖在了董色身上。
此时的白舒,才来得及摸摸雪鹭的头夸奖道:“干得漂亮。”
趁着风雪未成气候,白舒又出去捡了不少的枯枝,堆在山洞里面,生起了火来。
不多时,积雪就将洞口封住了三分之一,照这个势头下去,恐怕自己真的要被困死在这荒郊野外了。
走的时候白舒根本没有准备马匹的草料,到时候就算风雪停了,二人失了脚力,也是寸步难行。
刚才在外面,白舒忙来忙去,还不觉得如何疲惫,此时他靠在温暖的火边,一下子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了一点力气,就连头都开始疼痛发热,意识也渐渐的模糊了起来,他靠在火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正在白舒意识混沌不清之时,突然感觉到口中一片清凉湿润,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发现董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正抬着自己的下巴,用水袋给自己喂水喝,雪鹭在不远处缩着脚睡觉,完全不在意,现在的处境。
见到白舒醒过来,董色放下水袋,望了一眼外面。
顺着董色的目光看过去,白舒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董色显然也是刚醒过来没多久,见白舒醒过来了,董色便问他道:“咱们这是在哪里啊。”
白舒坐了起来,摇头道:“向东走了一整夜。”
白舒一句话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了,混身乏的厉害。
听到白舒的嗓音,董色又递了水袋过去道:“喝点儿水吧,我刚融化的雪水。”
白舒接过董色的水袋,大口的喝起水来,一整日的沉睡,让白舒口渴难耐,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雪水不雪水了。
“你慢点喝!”董色轻轻的按住了白舒的手腕,眼神中透出几分歉意道:“你先是亏了精血,又冒着严寒奔波了一夜,受了风寒,这个时候再喝这么多雪水,喝坏了肚子怎么办?”
董色从火堆边拿起烤热了的面饼,递给白舒道:“水袋是皮的,最多放在火上烤化雪水,却烤不热,这干粮却是我刚烤热的,你吃点吧。”
董色见白舒微微皱眉,知道他现在没什么食欲,而且不想吃干的东西,便用手撕下一块面饼,递给白舒道:“你就着水,将就着吃一点吧,吃完了再好好睡一觉,这雪下个不停,咱们今夜还得歇在这里。”
洞中火光摇曳,董色的面容也不是非常清晰,她喂白舒喝水,又耐心的撕下一块块面饼递给他吃,这温柔细心的样子,让白舒生出了一种久违的,被照顾的感觉。
白舒靠在洞壁上,吃了几口面饼,又喝了些雪水,再也吃不下东西去了。
董色见他不再吃东西了,便又翻出补血丹给白舒,叫他服下。
白舒再次看到补血丹,不禁又想起当日董色吸食自己精血时的情景,转而操着沙哑的声音问道:“你呢?你现在身子怎么样?之前你全身忽冷忽热的,后来又全身冰凉,给你裹多少衣服,都不管用。”
董色听了白舒的话,想起自己上一次醒来的时候被白舒抱在怀里,微微有些面红,好在火光打在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她满不在乎的道:“我没什么事情,再怎么折腾,也不过就是多活几天,和少活几天的区别,有什么关系呢。”董色的睫毛在火光的衬托下显得异常的美丽,她看着白舒,认真的道:“倒是你要注意身体啊,我答应过你,出来之后会帮你把身子调理回来的时候,你答应我的事情,说到做到了,我说过的话,也决不食言。”
白舒听到这番少活几天,多活几天的言论,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能强打着精神说道:“我没事儿,休息一下就好了。”
董色微微叹气道:“我也没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雪,不然我绝对不会冒险的,我本来是打算,到了野马坡,咱们找一家客房,安安心心的住上半个月,等你身体稳定了,再北上去燕京的。”董色捡起树枝,丢进火堆中,继续道:“今年的大雪,不应该下的这样的早啊,难道真的应了我爹爹那句话。”
白舒顿时来了兴趣,连忙问道:“你爹爹说什么了?”
董色回忆道:“我爹爹说,今年气候不正常,龙蛇起陆,山川异动,反观天上星辰,主星不明,荧惑守心,是不祥的征兆。”
“所以说往年,这个时节是不会下这么大的雪的,对么?”
董色点头道:“没错,我机关算尽,却没算到这一点。”她蹙眉看着白舒道:“你又是何苦跟我受这一遭罪呢。”
白舒道:“何苦的不是我,而是你吧,回了燕京,你又能怎么样呢?”
董色沉默,良久才开口道:“前几日你问了很多关于魔宗的事情,你对魔宗很感兴趣?”
白舒被揭穿了心思,也不在意,董色聪明伶俐,白舒早知道瞒不过她,此刻便大方承认道:“嗯,我自幼和我娘相依为伴,我娘去世前,要我去燕京投奔亲人,这是我第一次离家,当然想知道燕京的情况。”
董色有些诧异:“你从小没见过你爹么?”
白舒点头。
董色抱着披风,挪动身子往白舒身边靠了靠道:“这披风是女子款式,是你娘的么?”
“嗯,这披风我娘怀着我的时候就有了,至今已经有十几年了。”白舒回忆道。
董色下意识的抚摸着披风上雪白的皮毛,由衷的赞道:“这应该是陆山羚的皮毛,陆山羚数量本就稀少,生性机敏行动又迅速,四国上下,也不一定有几张这么完整的羚皮,你娘亲想来也不是简单人物啊,她为什么不让你拜在四派门下呢?”
白舒苦笑着解释道:“我娘怀我的时候,是独自一人跑到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子里面生下我的,我和我娘,十六年没出过村子。”
白舒提起凌问儿的时候,眼神中的温柔目光似乎是触动了董色,她羡慕的看着白舒道:“我从小就没见过我娘亲,我爹爹也很少有时间陪我。”
此时火堆中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更显得这个雪夜的安静。
白舒与董色对视了一眼,都似乎有些明白了对方的生活。
“现在你娘亲去世了,你怎么办呢?”董色问道。
白舒故作潇洒道:“能怎么办呢,去燕京,投奔一个叫苗历的人,他是我父亲生前的好友。”
“苗历?”听到这个名字,董色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奇怪了起来,她道:“燕京只有一个苗历,魔宗副宗主,我苗厉叔叔。”
“什么?”这次轮到白舒惊讶了,他早就知道,自己要去投奔的人,不是简单人物,却没想到竟然如此的有身份。
“你不知道么?”董色望着白舒问道。
白舒苦笑着回答道:“我娘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我这次去燕京,就是要找一个真相的。”
这句话说完,白舒咳嗽了几声,问道:“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急着回燕京?”
“我和你一样,我也要一个真相。”董色嘴唇微微颤抖道:“我爹爹是魔宗的宗主,前几个月,他突然失踪了,宗内大乱,一个叫孟宗的坏人趁机上位,清理了我爹爹的亲信,又派人给我下了毒,要不是我师傅拼死救我,我现在还被关在宗里面,被他们拷打逼问,让我说出我爹的下落呢。”
“我要回燕京,就是要想办法打听我爹的下落,也要救我师傅出来,我爹他让渡空和尚接我走,又岂能真的护我周全呢?中了千叶百灵子,我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