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宫内,众人齐聚,此刻,除了萧半山和唐向婉夫妇还没有到,一众弟子都已经到齐了。
纸鸢的头发在下天一峰的路上,因为追逐蝴蝶而跑的有些散乱了,白舒此刻正坐在纸鸢身后,细心的给纸鸢扎着头发。
陆星盛在白舒身边站着,见到白舒一丝不苟的给纸鸢梳头发,仿佛整个太虚观上下,这个捡来的丫头才是最重要的模样,又想到白舒因为为纸鸢讨要丹药,而一战成名的事情,忍不住说道:“白师弟,你说你怎么运气就那么好呢,我可比你来观里来的早多了,却都没什么人认识我,你倒好,才来了几个月,就已经名动太虚了,你都不知道呢,我认识的几个天权宫的师姐师妹们,都向我打听你呢。”陆星盛这话说着,全没有了浪子的样子,倒像是深闺怨妇一般。
白舒心里觉得好笑,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许劫作为大师兄,此刻也开口道:“星盛啊,小师弟可不仅仅是运气好,那招七月流火,和那手切割灵气的缩小版的千剑阵,已经足以说明小师弟在修行上的天赋有多高了。”
方兴此刻也接口道:“是啊,你连基础道法都用不好,整天就想着天权一脉的师姐师妹,你能扬名太虚,那真是有鬼了。”
陆星盛被方兴不留情面的嘲讽了一顿,一下子涨红了脸道:“你若是看不起我,不妨和我打上一场,咱们看看究竟谁强谁弱!”
方兴和陆星盛两人关系最好,平日里又喜欢互损对方,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余观都笑了起来。
白舒这时才刚刚为纸鸢扎好头发,见到方兴和陆星盛因为自己吵起来,他断然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便连忙劝解道:“二位师兄,可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就动起手来,扬名与否,都不重要,若是入不了天启,百年之后,也不过是一捧黄土,我当时若不是被他们逼着,也绝不会和同门动手的。”
熊玉宣听了白舒的话之后赞赏的点了点头道:“听到没有,小师弟年纪比你们小,境界比你们低,但就冲这番话,小师弟日后的成就,一定会比你们高!”
熊玉宣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白舒,他心里也极为好奇,为什么白舒小小年纪,除了修道以外,就基本无欲无求了,说话做事,都极为老成和稳妥,全不像是同岁的少年人。
余观也附和道:“四师弟说的对,你们都应该像小师弟学习,专心修道,厚积薄发之时,自然就可以闯出名声。”
许劫和罗诗兰都不是萧半山的弟子,萧半山这一支,余观才是大弟子,所以对于方兴和陆星盛而言,余观才是自己的大师兄,更何况平日里余观最为严厉,当下两人正襟危坐,做出一副虚心倾听的样子。
罗诗兰坐在一边一直都没有开口,但看到别人夸白舒好,她比白舒都还要开心。
说着说着,一直安安静静的萧雨柔突然恨恨的道:“他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这句话出口,空气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的确,倘若那天白舒没有突破归灵境,那是不是,就要平白受介子期的侮辱呢。
白舒对于那天的事情也没有太过在意,抚碧坪之事对于白舒最大的影响,无疑是帮白舒在最恰当的时机突破了境界,加深了对灵气的理解,但白舒却没想到,没有去现场,仅仅从他人讲述中拼凑出一个大概情况的萧雨柔,却还在因为白舒受到的不公正的待遇而耿耿于怀。
萧雨柔还小,白舒不想让萧雨柔看到这样的丑恶,他想守护萧雨柔纯净的心灵。
白舒便道:“师妹,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顷,无欲则刚。一个人的胸怀,要像大海一样,才可以包容一切,千仞峭壁之所以能巍然屹立,是因为它没有世俗的欲望,只要你自己能做到这两点,你才能真的变的坚强。”
“说的好!”萧半山和唐向婉正好一人抱着一个长盒走了过来,听到白舒这番话,萧半山才觉得这个弟子没有白收。
当即萧半山道:“雨柔,你可听清楚你师兄说的了,心怀不轨的人大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只有像你师兄这样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的人,才能有所成就,有所作为。”
白舒听了暗自觉得好笑,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是形容纯朴得好像未经雕琢,旷达得好像高山空谷,白舒自问还做不到虚怀若谷的境界,他自己可是一个有仇必报的小人,算不上什么正面人物,但白舒越是觉得自己不好,就越希望萧雨柔纯洁的像花儿一样,不受俗世的污染,所以白舒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萧雨柔或许会买白舒的帐,但萧半山的帐,萧雨柔可不愿意买,当下萧雨柔反驳道:“爹,你是想说罗师姐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罗诗兰是看着萧雨柔长大的,她知道萧雨柔只是有些顽皮,心性是不坏的,也没有在意,依旧笑颜如花。
萧半山却被萧雨柔一句话气的胡子都吹了起来,刚要开口训斥萧雨柔,白舒就连忙说道:“师姐可是咱们年轻弟子中的第一高手,当一个人有了师姐这样的实力以后,自然是顺应自己的本心,铲除天下之不平了。”
白舒顿了顿又道:“这种事情因人而异,虚怀若谷也是一种选择,但强大的实力却可以让你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所以王易卓师兄在面对师姐的时候,没得选择。”
萧雨柔满脸的疑惑道:“我不明白。”
白舒笑道:“这是两个境界中的两种强大,只不过第一种强大表现的不是那么直观,而第二种强大,有些蛮不讲理,不过这世上,本来就是没有道理的。”
白舒心沉了下来,他想到了死在澄湖寺的白访云,想到了葬在寒潭中的凌问儿,想到了中了千叶百灵子的董色,和死了师父差点儿被赶下山的纸鸢。
这世上若是真讲道理,那这些人都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他们都应该是幸福的,没有道理萧半山依旧安逸的住在莫渊山上,孟宗依旧坐在魔宗宗主上的位子上,为所欲为。
白舒是不可能做到无欲则刚的,他只是凡夫俗子,他被爱恨情仇左右着,他想要拥有最强大的实力,像烛祖一样,做不讲道理的人。
萧雨柔还要再问,却被白舒将这事轻轻揭过,白舒转而望向萧半山手中的长匣,目光中满是期待。
萧半山和唐向婉将一长一短两个木匣放在了桌子上。
他笑道:“老徐将剑交给我了,托我转交给你们,打开看看吧。”
得到了萧半山的允许,萧雨柔迫不及待的跑到稍短的木匣边上,打开了那木匣。
里面剑和鞘是分开着的,木匣一开,便有剑光从中倾(泻)出来,萧雨柔这把剑,纤细轻盈,极为秀婉。
萧雨柔将剑取出,握在手中,用手挽了个剑花,很是顺手,她高兴的笑着,如剑光一般纯净无暇。
萧半山见萧雨柔的样子,也难得抚须笑道:“老徐的手艺自然没得说,也不枉咱们承受这一个月的暑热。”萧半山说着就要伸手接过萧雨柔的剑。
萧雨柔却一收手避开萧半山的手道:“你要干什么?”
萧半山瞪眼道:“给你印灵啊!”
萧雨柔却摇头道:“我听四师兄说,白舒的字写的极好,我想让他来帮我印灵。”
萧半山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只挥了挥手,就气鼓鼓的坐在了石凳上面,方兴连忙为萧半山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萧半山喝着茶水,唐向婉还不忘安慰道:“女儿大了,她怎么想,就随她去吧。”
这时熊玉宣也取了月心砂来,放在桌子上对白舒道:“将灵气和月心砂混在一起,把灵气印在剑上,就可以了。”
萧雨柔将剑递给白舒,白舒接过剑后问道:“你想让我给它取名字么?
萧雨柔注视着白舒,认真的点了点头。
白舒想了想,语重心长的对萧雨柔道:“这剑以陨铁为料,不如就叫星虹吧,古语云星若虹霞,星虹是天象中最为绚烂的景色,我希望你以后的生活,就像是天上的星虹一般,永远璀璨绚烂,一辈子都幸福。”
萧雨柔抬眼怔怔的看着白舒,缓缓的点了点头,此刻她的心中感动不已,她能感觉到白舒说话时候的真诚,对于萧雨柔来讲,这就是最好的祝福了。
白舒见萧雨柔点头,这才将月心砂放在掌心,催动着灵气包裹着月心砂,在剑的清根处留下了小楷写作的星虹二字,因为这把剑是女子用的剑,白舒干脆便模仿起了董色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