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看的出来,林悦竹一直压着怒火,她是七星君中,唯一的女子,最是见不得女弟子受欺负。
此时此刻,林悦竹见到白舒若无其事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白舒本来就是从莫愁湖里出来的,好不容易才烘干了衣服,此刻衣服上又溅满了茶水,显得无比的狼狈。
罗诗兰刚要上前来帮白舒擦干衣服上的茶水,却被白舒一个手势制止了。
罗诗兰便忧心忡忡的望着白舒,最终也是没有上前去。
这一幕可是惊呆了在场的几人,甚至比得知白舒对刘莺莺用强这件事情,还要震惊。
罗诗兰作为年轻弟子中的领军人物,居然会听一个刚入门的小鬼的话。
其实他们一直都不太信,在罗诗兰对王易卓提出死斗之后,白舒敢手摘秋水。
因为那柄剑当时凌空而立,在场的七星君之首柳念,他都不敢摘。
白舒本来不想让罗诗兰上前,就怕别人看出她和自己关系匪浅,却不想这一个制止的动作,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白舒叹了口气,将外衫脱掉,又细心的叠好放在桌子上,这才叹了口气对林悦竹道:“这好端端的茶壶,林师姨何苦将它打破呢。”
林悦竹瞪了白舒一眼,风情万种,有那么一瞬间,白舒真的以为是自己错了。
“那小姑娘也是好端端的,你又怎么忍心伤害她呢!”林悦竹声音婉转,似是责怪,又像是叹息。
白舒只觉得林悦竹说什么都是对的,心中也渐渐悲哀了起来。
林悦竹继续道:“孩子,说说你为什么要伤害她。”
屋子里面,白舒眼中满是朦胧,似乎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白舒的答案。
太虚四大幻术,绮梦生花这一招,只有林悦竹用的最好。
此时此刻,林悦竹面容冷淡的厉害,全没有白舒眼中那样的温柔。
而在林悦竹问到这句话之后,白舒一直都在沉默,屋子中非常安静,连低声抽泣的刘莺莺,也安安静静的不哭了。
“我没有伤害她!”白舒的声音坚定而有力量,他的眼中渐渐恢复了清明。
林悦竹却是一愣,她完全没想到白舒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我都检查过刘莺莺的身子了,铁证如山,你如何狡辩?”林悦竹想到刘莺莺的样子,一下子变的有些厉声厉色起来。
白舒站在林悦竹身前,气势丝毫不弱道:“我既然百口莫辩,那你还等什么?”
林悦竹大怒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纵使修天道不应杀戮,但我林某人也不怕沾你这身因果。”
天道轮回,对于太虚观中的人来讲,不论是杀伐还是恩泽,都是要沾因果的,善缘善果,恶缘恶果,千载悠悠,历来如此。
白舒攥紧了拳头,心中已经隐隐感觉到了那和自己心意相通,沉在莫愁湖底流沙中的星陨了。
自从星陨被剑灵气改造了之后,白舒和星陨之间就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之前白舒先是被春药迷惑了情欲,又因为得知刘莺莺刚刚破了身子,以至于震惊到忘记了将星陨从湖中取出来。
如果星陨在的话,白舒纵使差着林悦竹天大的境界,也要试着拼一下。
白舒看着林悦竹,忽然有些赞叹她这种为女弟子出头的行为,刘莺莺毕竟是一个外门弟子,而自己却是萧半山的亲传弟子,罗诗兰最疼爱的师弟,林悦竹却还是毫不犹豫的为她出头了。
可林悦竹并不知道白舒的身世,所以有些话,白舒还是要说的。
他淡然道:“我这身因果,你怕是沾惹不起!”
凌问儿和白访云的儿子,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有这个底气。
林悦竹瞳孔逐渐放大,忽然向前走了一步,她一步迈出,身上的灵气已经满是杀意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半山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林悦竹和白舒之间。
林悦竹下意识的站住了脚步。
“林师妹,我这弟子不懂事儿,我代他给你陪不是了。”萧半山这句话说完,忽然显得苍老了很多,不知道怎得,白舒觉得萧半山挺拔的背膀,一下子变得有些佝偻了起来。
出了这种事情,萧半山脸上也无光,更何况,以他的身份,为了保下白舒,居然还亲自道歉。
白舒可是萧半山刚收入门下不到半年的弟子啊。
林悦竹闻言也只是轻叹一声,退了回去道:“师兄言重了。”
而白舒望着萧半山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一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中有些温暖,白舒以为只有罗诗兰才会在乎自己的死活,却不想先站出来的,竟然是萧半山。
七星之中人杰尽,厚重不过萧半山。
萧半山站在白舒面前,就是一座大山一样,遮风挡雨,滴水不漏。
但谁都有老的时候,人一老了,就喜欢回忆过去,就会想的比以前更多,更细致,白舒早就发现了,萧半山有了老的迹象,他是武曲星君,七星之中修为最高的一人,他怎么能老呢?
此刻萧半山都出面了,纵使白舒被人陷害,到了这种地步,他也已经没了任何怒气,白舒上前一步,却只是低声叫了一句“师父”,再没有和人针锋相对的模样。
萧半山叹了口气道:“舒儿,我深知你做事极有分寸,但现在如林师妹所说,铁证如山,我纵使不想,也由不得我不相信了。”
白舒一言不发,从林悦竹来的那一刻,白舒就再没有办法为自己开脱分毫,只不过他不甘心,才会做那样的事情,说那样的话,此时此刻面对萧半山,白舒终于无话可说了。
萧半山忽然走到刘莺莺身前,低声问她道:“孩子,当真是他欺负的你吗?”
刘莺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却没有看白舒一眼。
萧半山沉默片刻道:“丫头,事已至此,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嫁给他,我知道这提议极为过分,但我可以像你保证,日后他绝不敢再欺负你,不仅如此,我还收你为亲传弟子,你可愿意?”
这次刘莺莺没有急着回答,她先是深深的看了白舒一眼,然后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正在萧半山以为刘莺莺是想到白舒对她的所作所为,害怕了的时候,刘莺莺却一边吃着自己的眼泪,一边点了点头。
在一旁看了半天的外门长老李元清此刻也开口道:“既然小丫头愿意,那这件事情就没什么问题了。”
萧半山点了点头,又看了林悦竹一眼,问道:“林师妹觉得这样处理如何?”
林悦竹沉吟道:“这样倒不失为是一个办法,只不过,我想看他的一个态度,这件事情发生,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对这个小姑娘表示过一丝一毫的歉意,这怎么行呢?”
林悦竹这句话之后,屋子里面的所有人都在看着白舒。
白舒知道,他们在等自己道歉。
他心里哭笑不得,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不仅要道歉,还要娶这个很会演戏的女人为妻,这算是什么道理!
白舒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我不同意,我本就和她毫无瓜葛,凭得什么我既要道歉,又要娶她。”
“你给脸不要脸!”林悦竹此刻当真是怒到了极点,她在太虚观几十年,从来没见过白舒这样的弟子。
白舒此刻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更何况在林悦竹心里,白舒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好色胚子,敢做不敢当的阴险小人。
能做到七星君位置上的,都不是一般人,此刻萧半山明白,就连自己,也阻止不了林悦竹的怒火了。
林悦竹一个箭步上来,一掌拍向了白舒的胸口。
萧半山却看出来了,林悦竹这一掌重虽然重,却不会要了白舒的性命,林悦竹始终不能完全无视萧半山刚才那佝偻的身影。
老话说的好,不看僧面,看佛面。
莫愁湖中,星陨半埋在流沙里面,漆黑的剑身上,却散发着点点的光芒,那是天边的星光,落在湖水中,又映照在剑上的样子。
星陨本就是一颗星,至少它曾经是一颗星。
下一秒,星陨仿佛是受到了召唤,它切开了湖水,如同流星一般飞逝而去,太虚观上空,有一道星光一闪而过。
天权宫白舒所在的房间内,林悦竹那一掌已经快落到了白舒的身上,她那一掌速度不快,却让白舒生出了无法躲避的感觉。
忽然间,众人只听见头顶之上瓦砾作响,下一刻,屋顶凭空破裂,其中赫然砸下了一柄剑,那剑如同陨落的星辰一般,沾着一身的星光落下,重重的的插在了白舒身前。
于此同时,那剑上携带着的数道剑灵气,肆虐的封锁了白舒身前的区域,轻描淡写的化解了林悦竹的那一掌。
屋顶破了一个大洞,漫天星光从破洞中倾泻下来,照在星陨之上,也照在了众人的身上。
历来星空中始终只有两道美景,最能打动人心,一是星若虹霞的绚烂,二就是众星陨落的耀眼。
白舒抬头看了看星空,不顾众人的目瞪口呆,微微抱歉的说道:“真对不起,我砸破你的屋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