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了观主的乾坤界之后,白舒一颗不安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就连白舒对面的黄俊,此刻眼里也满是清明。
“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黄俊望着白舒说道。
白舒没有多想,就回答道:“你说。”
黄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睁眼道:“这次陷害你,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参与进来了。”
白舒眉毛一挑道:“哦?是谁和你一拍即合呢?”
黄俊摇摇头道:“他是观里的老人了,你知道了他的名字,若是露出了一丝丝的马脚,你恐怕都再没有机会活下去了。”
黄俊说罢顿了顿,又忌惮道:“我若是告诉了你他的名字,我也没有活路可走。”
白舒疑惑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件事情,我死了岂不是更好?”
黄俊笑笑道:“我陷害你,本就没想取你性命,刚才你没有执意杀我,所以我才会提醒你这件事情,日后在观里面,我不会再打扰你,但那人会不会再对你动手,我可就说不准了。”
白舒微笑道:“你已经确定了你能打败我?”
黄俊怂了耸肩,甚至都不想回答白舒这个问题,只不过他的面色变得稍微凝重了一些。
白舒这时候心里却是疑虑重重,按照黄俊的说法,另外一个想陷害白舒的人,是观里面的老人了,若说得罪,白舒也就开罪过徐慕灵和王易卓二人。
今日黄俊正是徐慕灵派人抓来的,按理说徐慕灵不应该会主动做这件事情,若是黄俊被逼急了,反咬她一口,那她的名声也就毁了。
若不是徐慕灵,那就只有王易卓最有可能了,白舒那日手摘秋水救了王易卓一命,本想就此善了,却不想事情还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白舒,我要动手了。”黄俊的话一下子打断了白舒的沉思。
白舒当下屏息凝神,将脑海中的杂念全部都赶了出去,虎视眈眈的注视着黄俊。
乾坤界外,众人望着观主手心中相对而立的二人,多半也都大感兴趣,之前白舒的星陨携星光而来,砸破林悦竹的屋顶的时候,众人就对白舒的剑好奇不已。
毕竟徐冶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开炉铸剑了,这次徐冶所铸星虹星陨两剑,星虹看起来倒是不负虚冶盛名,只不过这漆黑的如同剑胚一样的星陨,就有些让人摸不到头脑了。
萧雨柔更是凑到萧半山身边,小声的问道:“爹爹,白舒他能打得过那人么?”
萧半山早就知道白舒天赋异禀,但白舒具体修行到了那一步,道法运用的如何,他却是不清楚的,此时此刻萧半山也只能凭经验道:“境界差了太多,多半是打不过的。”
萧雨柔忧心忡忡的看了白舒一眼,没有再继续追问了。
此时已经是夏末,白舒本想着趁着最后一丝暑气,将七月流火布遣出去,但奈何乾坤界中阴阳相合,完美而没有半点不平衡的地方,强行使用七月流火,收效也一定是微乎其微。
但白舒若不用幻术,只要一用上剑,那他的真正实力就会立刻暴露出来,可此时此刻,白舒要做的,就是隐藏实力。
只不过,白舒第一次和境界比自己高的人较量,心中也免不得有些紧张,他更加不知道,黄俊究竟会太虚观中的什么道术。
小书阁共分七层,七层之中,道术多如浩渺繁星,黄俊当年若真的是修道的材料,就没有道理不会几门高深的道术。
而白舒入门时间尚浅,见识也不如黄俊,纵使他有一身剑灵气,也不敢轻敌。
黄俊在知会了白舒一声之后,眼中的情绪就彻底的隐藏了起来,此时此刻黄俊站在白舒对面,看白舒的眼神,就像是看陌生人一样。
若要具体来形容,就像天地看万物一般,不带丝毫的感情。
黄俊长呼了一口气,手骤然抬起,食指中指并拢,指尖灵气如同流水一般的聚拢在了一起,又随着黄俊指尖的移动,而缓慢的凝滞在了虚空之中。
白舒仔细的注视着黄俊的指尖,那指尖之下那灵气凝结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在虚空之中闪闪发光,看黄俊的样子,他是在画符。
林悦竹倒抽了一口凉气道:“虚空凝符,他居然有这等天资。”
常悦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阵阵的郁闷,太虚观的符咒之道,对天赋的要求最高,同时符咒,也是修炼起来最为枯燥和复杂的,所以多年以来,很少会有人愿意修符,也很少有人能学得其中的精髓。
当年黄俊刚入门的时候,跳过万千术法不理,唯独对这符咒极为感兴趣,不仅如此,黄俊还是近年来学符咒,学得最快的那个人。
但只可惜,黄俊最后荒废了修炼,就连常悦也不知道,黄俊有虚空凝符的本事。
据说,修符者的最高境界,就是虚空凝符,脱离任何媒介,只和天地互相感应,这种凌空画出来的符咒,威力也要更大几分。
观主却在一旁解释道:“是因为他进了我的乾坤界,在里面天地法则相比较外界,要简单纯净的多,所以才能这样轻易的凝结符咒。”
听到观主这样解释,众人一下子变的有些意兴阑珊。
但观主还没说完,他看着手心中的黄俊继续道:“不过黄俊若不是曾经虚空凝符成功过,他也绝对没有道理上来就用这一招,我估计他原本虚空凝符的成功机率大概只有三成,但他现在在乾坤界中,怕是已经有了八成了。”
“三成也是天才。”萧半山沉吟了一下道。
林悦竹也附和道:“师兄说的没错,他才希微境界,三成已经是极为不错了。”
林悦竹看了巫少白一眼,继续道:“自白师兄离开我们太虚,这观里就一年不如一年了,到了近些年,就只有诗兰还能为咱们太虚撑撑场面,没想到……”
林悦竹话音一转道:“没想到今年,新入门的弟子中,出了白舒这么一个有趣的人物,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他的那柄剑,是怎么从莫愁湖里飞过来,砸破我的屋顶的。”
林悦竹越说越兴奋道:“不仅如此,近百年了,我们终于又等来了一个天机子,世间只有两门天术,剑宗一门,观里一门,我听说剑宗的叶桃凌已经学会了一门,我心里早就不服气了,没想到今年,咱们的弟子也学会了另一门天术。”
林悦竹望着观主的手心又道:“再加上这个修符的天才,咱们太虚观恐怕十年之内,就能重现当年的辉煌了。”
林悦竹正沉浸在喜悦中时,场间忽然传来了一个柔弱的声音,那声音虽然柔弱,却透着一股倔强。
“他赢了我师兄才能留在山上,若是不能,符道天才也不过是个笑话。”
林悦竹寻声看去,说话的人正是站在萧半山身边的萧雨柔。
林悦竹皱了皱眉道:“你个小丫头懂个什么,他高你师兄一个大境界,又怎么可能会输呢?”
萧雨柔争论道:“可林姨娘你之前还说,要将那符道天才打杀了呢,怎得才过了一会儿,你就改口,反而称赞他起来了呢?”
林悦竹面色顿时变的极为难看,她年轻的时候,也是爱慕白访云的,但相比较白访云本人,林悦竹更爱的是有白访云在的那个太虚观,在世间受万人仰慕的那种感觉。
但从白访云死后,太虚观虽然还是被称为世间第一大门派,但林悦竹知道,这第一已经有些名不副实了,之所以太虚观还被这么称呼,很大程度上是仰仗了白访云的遗泽。
而当七星君这一辈弟子老了之后,太虚观的年轻弟子中,除了罗诗兰以外,竟是再也没有一个能撑得住场面的弟子。
林悦竹很怀念当初的太虚观,她自然渴望有更多的资质上乘的年轻弟子成长起来。
萧半山理解林悦竹,便安抚道:“小孩子不会说话,师妹不要在意,咱们静观其变就好了。”
萧雨柔还不服气,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紧张的注视着乾坤界中的白舒的身影。
黄俊已经很久没有画过符了,他此刻画的是一道较为温和的水牢符,他只想把白舒困住,赢了这场就好了,他绝对不想再挨常悦的鞭子。
黄俊画了数千罗诗兰的画像,人们都以为他是丹青大师,但只有少数人知道,黄俊在上山之前根本没接触过笔墨,他第一次握笔,就是画符,符咒才是黄俊曾经最熟悉的东西。
当年知道黄俊修符的那些人,心里都想着,哪里有小孩子修的进符去,他们却不知道,黄俊不仅修的进去符道,还修的很好。
黄俊本来以为,许久没有画符的自己,已经忘了那些奇妙的,蕴含天地法则的图案,他以为自己只对罗诗兰的样貌而敏感,再也想不起来那些动人的痕迹,他以为自己画符的手应该是颤抖的。
但当黄俊双指并拢,第一个起笔动作出来的时候,他的手稳定的像是铁铸的一般,他指尖那流动而美妙的曲线就仿佛是昨日才画过一般,那是一种骨子里的本能,是只有他自己,才能领悟和体会到的一种自然。
天地自然水牢生。
黄俊最后一笔画完,那道凝结在空中的符咒顿时闪了一下,下一秒就化作点点光芒,消失在了空中。
而白舒的身边,骤然多了几道水墙,白舒的身影在水的隔断下,变的模糊不清了起来。
众人都以为黄俊没有武器,但除了常悦谁会知道,他还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