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漠,高地起伏的沙丘无边无际,狂风扬起的风沙敲打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生疼。
一行人披着斗篷,戴着宽大的帽子,蒙了脸,在风沙中行走,度不快,只希望这阵风沙早些过去。
玉关情在得知水镜月要进入死亡之海之后,一路都在埋怨她“多管闲事”。
幸而他们之前出之时,准备的物资十分的充足。
这片沙漠虽然广袤,但行走的路线却基本上是固定的,想要找到迟杨他们也并非不可能。
他们这一路还算顺利,玉关情在这片大漠呆了近十年,自是十分的熟悉。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长庚对这里似乎也很熟,总能带着众人找到水源。水镜月问起的时候,他却说他并没有来过这里,能找到水源只是因为他的空气中的水分比较敏感而已。
他们进入这片沙漠已经有小半个月了,此刻已经进入了最危险的地带,每个人都不敢放松。
走在后面的长庚似乎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打马走到水镜月身边,道:“有什么东西靠近了。”
水镜月侧耳听了听,叫道:“糟糕!是黑风暴!”
她的音量有些高,前面的玉关情和迟震都听到了,都是一惊。
玉关情问道:“还有多久?”
长庚伸手指了指前方的天空,道:“马上。”
前方的天空一片阴霾,黑色的旋风席卷着大地,滚滚的沙尘仿若一头巨大的沙漠之兽,张着贪婪的大嘴,将所有的生灵都吞噬殆尽。
水镜月问道:“这附近有能躲避的洞穴吗?”
没有人回答。
阿杰有些害怕,往长庚身旁靠过去,问道:“公子,我们会死吗?”
水镜月偏头,瞪他一眼,恶狠狠道:“我月姑娘的弟子,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
她说着翻身下马,闭上眼睛,神情平静,似是完全没将越来越近的风沙放在眼里……
众人都看着她,不知她想要做什么,却被她临危不惧,生死不畏的姿态所折服,也都渐渐平静下来。
水镜月倏然睁眼,转头看向长庚,手指脚下的沙土,问道:“三丈以下有条地道,能打破吗?”
长庚点头,从马背上跳下,落地的瞬间激起飞沙漫天,脚下的土地震动——
“轰!”
一声巨大的声音响起,天崩地裂——
尘埃未定,长庚率先落入地洞之中,仿若被流沙吞噬一般,瞬间不见了踪迹。
“骑马跳下去!”
黑色的漩涡越来越近,水镜月一脚踢在点点的大腿之上,连人带马一起踢进那地洞之中。
玉关情直接将吓得不敢动弹的迟震扔了下去,冲水镜月喊道:“你先下!”
水镜月却是在刚收回脚尖的同时,仰面就是一刀拍着玉关情坐下的马腿上,轻笑一声,道:“英雄救美也先颠颠自己的斤两。”
就在玉关情坐下的马儿惊叫着下落之时,他偏头就见那巨兽般的漩涡到了水镜月身后!他睁大了眼睛,大叫一声:“阿月!小心……”
那一声“小心”还未落地,就被脚底的黑洞吞没。
阿离用尽全力往那快被风沙淹没的洞口跃过去,却被风沙扯着身体后退,撕裂一般的疼痛。它预感到身后的危险,一口气不敢放松,终究是没叫出声。
夹着砂砾的狂风打在背上,仿若无数细小的刀片切割一般,水镜月趴在阿离的背上,紧紧搂着它的脖子,一边安慰道:“阿离,别怕。”
她话音刚落,脚下的沙地突然塌陷,阿离一个猝不及防便掉落下去。水镜月微微抬眼,看着从头顶飞掠而过的黑色漩涡,无声的笑了,从阿离背上跃下,双手抱着它的脖子,缓缓落地——
“得救了。”水镜月伸手拍了拍喘着粗气的阿离的脑袋,“干得不错!”
光线在头顶消失,地洞里顿时一片黑暗。
玉关情吹了根火折子,点了根蜡烛放在墙角,仰头,附和道:“的确,干得不错!这功夫还真好使。”
水镜月听言,抬头,就见头顶沙地塌陷的洞口已被黄沙掩盖,但在那层黄沙之下,却是厚厚的冰层,晶莹剔透之中还裹着朦胧如烟雾般的薄沙。
长庚道:“等风沙过后,将冰层打碎,便能出去了。”
水镜月偏头看他,问道:“这地儿哪来的那么多水?”
玉关情不明所以,不知道她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长庚却是明白的。他的内力虽是极寒内力,但不管凝结成冰还是化为飞雪,都是需要水做媒介的。通常情况下,空气中都含有的水分,人和各种动物、植物也都含有大量的水分,所以,他用这招很方便。
但在沙漠中不一样,这里的空气干燥,地下五十丈都不一定能挖到水。所以,他的极寒内力的威力大打折扣。
在没有水,或者水分缺少的情况下,也不是不能凝结出冰块,只是……那时,用的会是自己身体里的水分。
长庚看着水镜月眉间淡淡的褶皱,微微笑了笑,伸手指了指一旁散落的牛皮袋——那些用来存贮冰块的,是大漠中的旅客常用的储水方式。
水镜月明了,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一件披风落在肩头,水镜月回头,就见阿杰正站在自己身后,神情有些不自在。
水镜月有些莫名,问道:“怎么了?”
阿杰低头,摸了摸鼻子,道:“师父背后的衣服都破了。”
水镜月恍然,赶紧去检查阿离身上的伤口,拿出麒麟血来给它上药。
玉关情伸手去抢她手中的墨玉盒子,拧眉道:“阿月,你先管管自己行不?能不能别老让人这么操心?”
水镜月蹲在地上,仰头看他,伸手道:“我没事,把药给我。”
玉关情绕到她身后,伸手去掀她的斗篷,“让我看看。”
水镜月一个转身坐在地上,抬脚就踢了过去,鞋底踩在他胸口,瞪眼道:“都说了没事!你再作怪试试?”
玉关情忍气道:“这个时候有什么好顾忌的?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多讲究。行行行,让阿杰给你看看,总行了吧?”
阿杰的脸色还有些红,挠着脑袋道:“师父没受伤。”
“嗯?”玉关情有些不信,以为自己听错了,“阿离都伤成这样了,她那后背不得跟在刀刃上滚过似的?”
阿杰继续挠脑袋,撇过头去,不敢看水镜月,“阿杰亲眼看到的,师父的后背一片雪白,白玉似的,光溜……唔!”
“臭小子!”水镜月抬手捡了颗石子扔过去,恶狠狠的瞪他,“你再说一句试试?信不信我把你那对眼珠子剜出来?”
说着又瞪了一眼一旁掩着嘴偷笑的长庚,道:“上梁不正下梁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