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乌炎和索飞之间的事,风若谷知道得并不多,大多也是从乌炎零零碎碎的讲述中猜测的。
乌炎和索飞相遇的时候,索飞不怀好意,乌炎却并没有看出来,以为他是真心想要帮他的。不过,乌炎性子虽单纯,却并不傻,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利用他的。索飞在乌炎开始怀疑他的时候,决定先下手为强,把他送到了那座荒岛。
不过,索飞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手下会在那个时候叛变。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那些人原本是他父亲的手下,算是他的长辈,整天被他呼来喝去的自然心有不甘。索飞跟他父亲又不一样,手段太过狠厉,小小年纪就出尽风头,老早就有不少人盯上他了。
那些海盗没有直接杀死索飞,而是把他扔在荒岛上任其自生自灭,已经算是顾念着他父亲的情分。
自那之后,索飞跟乌炎便一起在那荒岛上生活了两年,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二十多个忠心追随索飞的海盗。
索飞的手下叛变的时候,原想说服乌炎一起,便将索飞利用他之事和盘托出。乌炎这才知道一切的真相。他很生气,但并没有跟背叛者站在一起。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报仇。
在岛上生活的那两年,是索飞最悲惨的两年。他和他那二十多个手下,给乌炎当了两年的奴隶,做牛做马,任劳任怨。而乌炎之所以选择这种复仇的方式,是因为索飞原本打算将乌炎卖给西方贵族当奴隶,那里的人有看奴隶和野兽之间的角斗的癖好,战斗力强的奴隶在那边很值钱。
林听海带乌炎离开的时候,自然也救出了索飞和他那一群手下。后来分别的时候,乌炎送了索飞一艘船——用林听海的钱买的,割破手指在船上写下了“扶阳”二字,并警告他不许把字给擦了,即便以后换了船,这字也得搬过去,日后他会回来找他算账。
索飞说,他遇上乌炎的时候,见他气度不凡,以为遇到了一位金主。没曾想,自从他遇上乌炎之后就开始走霉运,最后才知道捡回船上的是个债主。
不过,索飞虽这么说,但他也明白,当年那座岛是一座荒岛,寸草不生,若不是有乌炎在,他和他那二十几个手下早死了。
乌炎之所以不愿提起这段往事,自然是因为觉得太丢脸了。被骗、流落荒岛,最后还要林听海去救他,接他回家。这事怎么听,怎么像赌气离家出走的小孩,在外面受了欺负,最后被家长接回家。
风若谷说:“从那几个渔夫的话里看来,索飞这两年应该变了不少,当年乌炎似乎跟他有过什么约定。乌炎不想见他,他应该更不想见到乌炎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跑来东海是想做什么。”
唐小惠听完之后,有些不解,道:“不应该啊。阿月,你不是说乌炎前辈武功天下第一吗?当时索飞的手下叛变的时候,他就算两不相帮,也能抢到一艘船吧,为什么还会跟索飞一起困在荒岛上?还有啊,乌炎前辈要离开那座岛应该没那么难吧。他要救索飞,就算带着他们一起离开不方便,也可以先一个人离开,再弄条船回去接他们啊,为什么会被困在荒岛上两年?”
风寻木听了眼神一亮,“是哦,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听小惠这么说,是挺奇怪的。”
风若谷摸了摸手中的杯子,递给水镜月,微微笑起来,道:“冷了,帮我换一杯。阿月,你觉得呢?”
水镜月接过杯子,将剩下的水倒了,重新添了一杯,递给他,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一向任性,小孩子耍脾气了么。”
风若谷笑,抬手敲她脑门,“你也就背着他说说。”
风寻木和唐小惠仍旧不明白,让水镜月解释解释。水镜月接过鹤一递过来的橘子,尝了一片,抬眼见雁长飞对着半颗柠檬皱眉头,将手中的橘子递给他,道:“吃这个。”
雁长飞接过来,吃了,眉头皱得更紧了——好酸!
水镜月笑,“雁长飞,你怎么看?”
雁长飞将橘子递给空桑,“酸。”
空桑拿着橘子,有些无奈,“不是问橘子,是问乌炎。”
雁长飞挑眉,“喜欢。”他说着顿了顿,又道:“好人。”
水镜月给他倒了杯柠檬水,道:“有些酸,也有些甜。习惯了就好了,喝了不晕船。”她转头看风寻木和唐小惠,继续道:“我师父的思维就跟雁长飞差不多,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他们不会想那么多,做事素来随心所欲,不会考虑是否值得,不会衡量不懂得什么叫取舍什么是利弊。说好听点儿这叫做率真,其实就是任性。”
风若谷喝着柠檬水,摸着九灵的脑袋,笑得如沐春风,“他也有任性的资本。”
水镜月偏头看他,道:“若谷叔叔,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扶阳’?为什么不是‘乌炎’?这两个字有什么意义?”
风若谷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放下手中的杯子,错开水镜月的视线,抬眼看向远方的海平面,神情肃然,语气平静,似乎还带着一丝伤感,道:“阿月,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你也不用去问你舅舅,他也不会说的。等到某一天,你师父或许会亲自告诉你。但在那之前,你不要问他,也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扶阳’这个名字。”
他坐了起来,转眼看水镜月的眼睛,认认真真的叮嘱了一次,“记住,任何人都能在他面前提起‘扶阳’这两个字,唯独你,绝对不能提。”
水镜月点头,“知道了。”
这时候,头顶上有人喊了一声:“风爷,看到闲云岛了,两个时辰就能到家了!”
阿杰跑到船舷边,伸手打了个凉棚,伸长脖子往远处看,“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鹤一赶紧过去拉他,道:“这会儿看不到的。这附近的海域水流有些特别,水域上方的水汽是一个阵法,没有通过阵法是看不到岛屿的。阿杰,你别站这么近,这片水域很危险。”
唐小惠听言起了兴致,走到船舷边往下看,戏谑道:“莫不是有水鬼?”
阿杰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随即又壮着胆子往下看,“青天白日的,哪有什么水鬼?”
鹤一继续拉阿杰,“没有水鬼,不过有水怪。”
唐小惠兴趣更甚了,阿杰听说是水怪不是水鬼,也不怕了,不顾鹤一的阻拦,直往船舷上爬,想看得更清楚些。
风寻木见状笑了笑,“鹤一,放心,没事的。你也不看舅舅开出来的是什么船,那些小东西很乖的。”
鹤一看起来似乎仍旧有些不放心,松开阿杰,往船舱里面跑,“阿杰和七姑娘毕竟是第一次来,它们胆子小,脾气了怎么办?我去拿饵料来备用。”
“真的有水怪么?”几人见他那样子,都有些好奇,跑到船舷边看热闹。
水镜月不管那边的热闹,又给风若谷换了杯水,道:“若谷叔叔,当年师父跟舅舅的争论,其实最后是师父赢了对不对?”
风若谷听了这话不由笑了,伸手捏她鼻子,“丫头,你就向着他。”
那件事乌炎不提,是因为觉得丢面子。而林听海不提,是因为不愿想起乌炎离家出走的初衷,不想怀疑他所信仰的那个人说的话。
乌炎未必是真的忘了,林听海也未必是真的不知道。
风若谷偏头看向船舷边那几张好奇的笑脸,道:“我们从闲云岛出,一路往东,最后又回到了闲云岛。索飞说,那座荒岛所在的海域,被称之为大西洋,他的族人都以为那里是世上最西边的地方,可那里分明在闲云岛的东方。没人能解释,为什么世界的东之尽头和西之尽头在同一个地方。”
风若谷转头对水镜月笑了笑,“后来,有一天你师父突然对申夫子说,这个世界是圆形的,就像一个大圆球。气得申夫子拿笔杆子满岛的追杀他。阿月,若你真想证明你师父是对的,不妨也绕着这个世界走几圈,看看是不是不管怎么走都能回到原来的地方。”17o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