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涛汹涌,海风涤荡,在十二月的北半球,风云第一枪的额头上却忽然流下一滴豆大的汗珠。
他比在场的所有其他天堰都强,作为一个狙击手,其查知力更是强中之强、高中之高。可正是如此,他才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
一种名为惊恐的情绪,涌上心头。
就像是一个无知的狂徒向着大地猛刺一剑之后,却忽然发现那并不是大地,而是一头休眠的史前巨兽。而那史前巨兽,也正因为这一剑而从休眠中微微醒来∞兽仅仅是梦呓一般的呼吸了一口,就让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卑微与无力。而不知何时,这巨兽就会将他碾于脚下。
这种荒诞、荒谬、不可置信,以及无可遏制的恐惧,瞬间攫取了他的心。
远方,无数战舰依然团团包闻战场的中心,但却再无一艘开火。
发动机依然轰鸣,警报声依然刺耳,但在所有人的感知中,这都成了可以忽略的杂音。
在主观中,这吵杂的天地是寂静的,都在静静地等着一个声音。
在感觉中,这广阔的海洋是渺小的,都容不下一个淡然的身影。
咯吱,咯吱,这是金属的悲鸣。
叮当,叮当,这是残骸的撞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一个黑影渐渐从火海中不紧不慢的出现,所有人立刻不由自主的屏息,忽略了其他的一切。高踞庞大战舰之上的所有人都一下子觉得自己矮小了,变成了皇廷御道两旁跪伏的平头草民,视线向下,心却在仰视。
黑影不小,是合金箱,是那个合金箱!但这合金箱现在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随着合金箱的前进,战舰的残片撞击在箱体上让它不停翻转。咯吱吱,这箱体终于不堪蹂躏,哗啦一下整个崩解。
然后,仿佛洗睛华一般,残片纷纷落水,露出了里面的帝者。
黑死帝,还是那个黑死帝。他的衣袍,他的姿态,他空无的表情与淡漠的眼神都没有任何改变,连他走路的速度都没有改变。
但所有人看他的目光终于改变了。
即便是再愚钝的人,就算能够狂妄一时,也终有一天会明白山的高峻、海的辽阔、大地的深厚、天空的高远、太阳的伟大。同样,还有黑死帝的强与永恒。
他足踏火海,帝袍飘飞。
他步道临空,不染尘世。
他纹丝未改,目空一切。
他毫发无伤,黑龙缠身。
他没有变,全世界却在这一刻改变论是哪一国的狐,都觉得自己要疯了论是哪一级别的统治者,都觉得自己要疯了。想想之前那饿狗争食一样的表现实在是荒唐至极,现在看向黑死帝的目光再也不是贪婪和残忍,而是——恐惧。
深可透骨的恐惧。
对未知的、对不可理解的、对无法抵抗的力量的恐惧。
不,仔细看看,黑死帝还是有一点改变的。一直凝定不动的他如今抬起了左手,手中托着一个白炽的球体一步步走出火海。这球体中充满了暴躁的毁灭性能量,正是它把整个美国狐吓出了一身冷汗。但现在被黑死帝玉如的手指抓在手中,光球却进不得退不得、无法爆炸也无法消失,只能乖乖的臣服。
这一瞬间,风云第一枪便浑身僵硬,后背上的冷汗滚滚而出,如同瀑布般哗啦啦的向下流。他嘴角扭曲,声音抽搐:“假的吧这怎么可能神能和这样的怪物对峙?别逗了,是假的吧,假的吧!!”
若不是之前神披露了与黑死帝对峙的照片,他也不会这么心急火燎的找上门来。在他看来,天榜前八与他之间不过一线之隔,而他又精擅超远距离狙击,黑死帝前进路线又是如此的简单明朗,狙杀起来简直不费功夫,所以才有今日的一枪。
但现在看来,要么是天榜前八的人个个都是超乎想象的怪物,要么就是那个神当初不过是为了炒作、为了作秀才故意拍下的照片。想来只要神不攻击黑死帝,黑死帝就不会理会任何人,所以那张照片完全就是狐假虎威、信息诈骗。
“他娘的神坑我b次不死,我一定弄死那个王八孙子!”风云第一枪打心底里嘶声嚎叫,但他已经没有机会把这年头说出口来了,因为黑死帝动了。
黑死帝对这个开始触及某个界限的光球似乎有了点兴趣,眼中不再是完全的空无⊥像当初双子一发冲天拳轰他上天时一样,他的双眼有了一丝焦点。这一丝焦点并没有落在光球上,光球还不足以让他长期侧目。这丝焦点,跨域了蓝天大海,落在了二百公里外的孤岛上,落在了风云第一枪身上。
二百公里以外的风云第一枪却仿佛被砍了一刀一样的蹦了起来,他一声尖叫,爆发了全部的速度开始逃命。
右手唰的一下收起了巨型狙击光炮,左手则从储物空间中翻出一枚cd大小的晶莹晶片。
他是个很惜命的人,所以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其他那些准备都已毫无用处,只有手中这枚晶片可能救得了他。他如今由衷的希望天榜前八的人的确个个是怪物,因为他手中的这个压箱底的保命技能便是来自于另一个天榜前八的超绝强者。
这个最终手段很危险,但是他别无办法。
唰,随着能量的灌注,那枚晶片猛然亮起了光芒。啪的一声,晶片碎做万千碎屑,这万万千千的碎屑悬岗风云第一枪的身周,无数瑰丽的线条在这些碎片之间弹射折射,勾勒出一个神秘而华丽的巨**阵。
随着法阵的成型,包绕着风云第一枪的整片空间立刻发生了翘曲。连光线都被扭曲了传播的规律,以至于风云第一枪如今看起来好像忽然被拉长。
“啊————!!!”凄厉的嚎叫声中,风云第一枪被拉扯成了由一连串幻影组成的长面条,被快速的吸进一个莫可名状的奇点之内。那奇点葱一丝白蒙蒙的色泽,仿佛连通着未知的虚空。
另外一边,黑死帝也动了。
他不紧不慢,不改步调,不因对方的逃遁而加快半分动作。他只是一边如常的向前走着,一边把五指轻轻一捏,就像捏面团、橡皮泥,篮球大小的光团瞬间被捏成乒乓球大小。白玉般的指尖上豁然腾起一丛黑色的火苗,一千八百年的伴生与镇压之后,恐怖的浊气也在他手中服服帖帖。
黑火灼烧着光球,如同炼去杂质,耀眼的光辉立刻黯淡下来,变成了若有若无的黯淡色泽。
接近透明的光球再也没有一丝威势,就像一个最普通的肥皂泡,仿佛轻轻一戳就会啪的一下消失。黑死帝手一甩,仿佛丢掉了一件垃圾,拂走了一只蚊虫■淡的“肥皂泡”瞬间消失,谁也没看清它到底飞向哪里。
没有波澜,没有声光,没有激荡的海流和呼啸的鸣音,没有任何能够被标注为“强”的表象,就像黑死帝本身一样返璞归真。
而海岛上,挪移大阵也走入了尾声。银色的枪形界痕熠熠生辉,如保护符一样抵抗着来自虚空穿梭的致命压力。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吼声中,法阵爆发出夺目的强光,然后便如同塌缩一样嗖的一下瞬间缩小,带着风云第一枪一起消失。
某个深邃的空间维度中,唰的一下亮起了一团猛烈地光辉。风云第一枪自光辉中滚落而出,浑身都是焦糊的青烟,可谓狼狈异常。但他反应迅速,刚一落地就如同一头炸了毛的野兽一样掏出最强的枪来猛然翻身而起。
他瞪大了猩红的眼睛四下扫视,用夸张的大枪左右瞄准,提防着一切敌人。但只见此处山明水秀、气候宜人、气息平和安全,顿觉心下稍安,然后又脱力的坐了下来。
给他挪移法阵的那个人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他,这个法阵伟大的宛如神迹,能够不通过魂洞直接将天堰送入异界,堪称鬼神手段。但法阵还没有研究透彻,到底会传送到哪里很不好说,很有可能会被传送到时空的极深邃处。
极深邃葱什么?这个谁也不知道。说不定他运气不好,就会被扔进刀山火海、成群巨怪,甚至满是浊气的地方。通过法阵逃命宛如豪赌,但现在看来,他倒是赌赢了。
附近,没有危险的气息,这是个很安全的地方。
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劫后余生的感觉油然而生,一种压抑不住的莫名狂喜喷丙出。他张嘴欲要狂笑,但却忽然发觉身躯不对劲。
不论他怎么扯动嘴角、怎么努力喷气,喉咙中竟然都发不出声音来。
怎么回事?
他努力低下头,然后双眼瞬间瞪大。只见自己的胸口处,有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空洞。全不流血,平滑无比,前后透亮,空空如也。仿佛,那里本就是一个肥皂泡,本就什么都没有,现在只是被啪的一下戳破了而已。
噗通,脸色苍白的风云第一枪如同倾山一般的倒在地上。庞大的战枪掉落身边,曾经风云第一的枪手,现在连握枪的力量都已经没有了。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死了
同样噗通一下坐下的还有美军的战区司令,他脸色极其难看。虽然手中握着三个航母战斗群,但他现在只感到阵阵寒意止不住的涌上来。
“总统先生,”战区司令接了个电话,这个电话直通白宫:“是的,那些家伙正在撤军,第三次世界大战没有打起来,美利坚也没有成为众矢之的不,不,总统先生,这不代表我们万事大吉。真实情况青反,”他看着远方,虽然肉眼看不到,但他知道那正有一个黑袍帝者无可阻挡的不断东行。
以此人的速度,横跨大洋又用的了多久呢?
“我们恐怕有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