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在进行,无关紧要的一闪而过,只有那些心绪的涟漪能够在黑白的世界中留下色彩。
环游世界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亚当忽然间不来了。他消失了,没有露面,没有一个招呼,也没有一丝音讯。少女慕琼又回到了平淡如水的求学生活中,重新开始了每天两点一线的单纯日子有人来打扰她,没有人来浪费她的时间,一切看起来都很好。
只是那束花她还在养着。
某一日,那个恶毒的室友忽然间疯狂的笑了起来,一脸崩坏的黑化表情:“我说他怎么不再来了,果然、果然如此这迟钝的白痴,还在这里自我陶醉?你这可悲的猴子,你被甩了苞-货{不要你了!!”
这一刻,少女慕琼的手豁然微微一抖,记忆世界中的室友也忽然有了一点颜色。这个黑白人物终于有了色彩,但却并非艳丽明亮的色调,而是淡淡的腥红。
这一刻,少女学会了“愤怒”。
不过少女慕琼并没有反驳,甚至没有浪费一秒钟去瞪她一眼。她只是收拾了书本,重新走向校园。她来到平时常待的杏边,却破天荒的没有立刻开始学习与阅读。她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潺湲的流水,花了整整十分钟的时间一动不动的思考着。
这个时间,够她思解一道难座有剑桥天才的难题,但此刻,在相对于她来说非常漫长而周密的思索推敲之后,她却突然做出了平时绝对不会做的行动——她拿起了一块携头,忽然在一棵绪上刻字。背后灵一般的苏慕华此刻忍不揍水夺眶,因为那是她们两姐妹斜候最喜欢干的事。
一笔一划,少女慕琼刻下的是中文。
矛盾
端详片刻,少女慕琼又刻了另一个词。
取舍
手中石头凝固在舍字的最后一划上,少女慕琼忽然叹了一口气。她好像总算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明白。但不管她想了什么,那瘦削的身影上,忽然涌现出一种活生生的情绪。
这一刻,少女学会了“失落”。
理性的想想,这很好有人再来浪费她的时间,她可以重新开始已经被拖慢了很久的学习,可以追赶被毫无意义的游玩落下的进度。妥妥的,一点毛布没有。
但不管理性的判断结果如何,少女慕琼再也无法太上忘情,也再也无法完全澄澈无感。反映到生活中,就是她在学习进度上忽然附加了名为“急躁”的情绪。她的前进势头忽然多出来咄咄逼人的锐利锋芒,即便引而不发,也足以给身边朝夕相处的人带来巨大的压力。
谁和她朝夕相处?自然就是她的垃圾室友,以及她的授业恩师。毫无疑问,压力最大的正是老头肯辛顿。
“好吧好吧!我投降,不要那么看着我,我承认我已经教不了你了!”奥兰多不停的用毛巾擦着汗,眼前的这个学生最近让他压力山大啊。
教不了?何止是教不了,简直连提鞋的资格都快没有了近总觉得这姑娘时常用一种关爱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让我连说句话都必须心翼翼的。不行,再这样下去头发掉的根本挽留不住,发际线更是全线溃败,不论如何不能让自己身为老师的最后一点威严扫地!
奥兰多脑子一转想到了办法:“不过老师教的终究有限,科学永远都是一门用事实说话的行当,而不是只会清谈的花架子。”
少女慕琼没说话,只是挑挑眉宇间一丝不耐,一丝“开始你的表演”的无谓,还有一丝丝微不可查的睥睨之色。看到这表情,背后灵亓梦瞬间觉得怎么看怎么眼熟。那些鲜明的性格就仿佛深刻在灵魂中的忧,即便一时间被掩盖,时间久了终究会泛起浪花。
“我这里有一个实验助手名额,跟我去做实验吧。”奥兰多尽量表现的平淡一些,就像一个世外高人打算无形装逼一样,硬生生挤出一身宗师气派:“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能再得个诺贝尔奖。”
不出意外、再得个、诺贝尔奖,这些字眼串在一起,奥兰多觉得自己可以说已经装了个科学界最大最响的响逼,已经是个人装逼史上的巅峰之作。
谁曾想,少女慕琼完全不吃这套,根本不觉得诺贝尔是多大的事。她豁然转身,衣袂飘飘之间有淡淡霸气外露。
“两天收拾,然后出发。”
奥兰多不停搓脸,满面内伤,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装逼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说成功吧,这宝贝徒弟完全没当回事。但要说失败了的话,能引起她的兴趣本身就是一种成功了。
转念想了想却又有点兴奋起来,因为他忽然发现,带着这姑娘去做课题的话,老子我这次诺贝尔绝对是板上钉钉、妥妥的4论文的时候,我还是要摆起老师的威严,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第一作者的位置上的,嘿嘿嘿
对了,两天收拾!
奥兰多从想入非非中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忽然间仓皇窜起,野狗撵兔子一样的奔了出去。这姑娘说两天那就绝对是两天,老衲我的墟意儿不少,两天都不一定够A于那个休子嘛,她根本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以老师我对她的了解,她的个人物品恐怕只有一个,就是那瓶花。
当日傍晚。
这瓶花,这瓶被精心照料的花,这瓶度过了一整个冬天都没有枯萎、在第二年的春天绽放色彩欣欣向荣的花,被一双手粗暴的从原位置举了起来。这双手的主人疯狂的咆哮着,崩坏一般的大吼大叫。
“你这怪胎!!”那个室友发了疯一般的大喊大叫这,她脸上的表情痛苦扭曲:“我诅咒你,我永远诅咒你!!为了那个课题,为了参与那个实验项目,我努力了整整四年、整整四年!b是我近距离触摸诺贝尔的唯一机会,这是我在科学界声名鹊起的唯一捷径,而你,你这个贱-人、婊-子、骚-货,你去了一趟奥兰多的办公室就夺走了属于我的机会!!!”
少女慕琼无助的站在寝室的门口,她不明白这个路人甲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发疯,就像飞过天空的凤凰不理解树梢的乌鸦为何会因为一块腐肉而对自己呱呱乱叫。
“又是这个表情,又是这个该死的表情装什么高高在上把自己当神了吗?不屑于去理解我们卑微渺小的凡人?我倒要试试,你这无思无感的石头,是否真的能够对一切都无动于衷!”
双手高高举起,瓶中水四下飞溅。少女慕琼忽然间惊慌起来,忍不住上前。可惜,虽然她看了这么多的书,但却没有一本书告诉她如何在这个时候保护自己心爱的花朵。
“我倒要看看,你这非人的怪物,到底能不能感受到珍惜之物被毁的痛苦!!”
双臂用力,肌肉的线条狰狞的吗。在疯狂的咆哮声中,花瓶加速再加速,最后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啪啦,瓶子碎了。
翠绿的叶和鲜红的瓣零落一地,然后被不依不饶的补上几脚,狠狠地践踏着。舍友的脸上展露出恶毒的快意:“来啊,继续保持你那高高在上的淡然啊!”
少女慕琼呆住了,她愣愣的看着地板上的花朵,整个人如同中了定身咒一样。好似有一颗巨石从天而降,把死寂的心湖砸出了道道狂澜。少女慕琼失神了,心中刹那间转出了千千万万的念头,好似击碎了什么坚固的心智壁垒,少女在这一刻豁然领悟了什么。这些不可言说的东西是如此的复杂,最后化作下意识的一句话从嘴里喃喃而出:“失去的时候,会比失去典籍藏书更痛苦”
我好像,明白了这种感觉。
“哦,这不是那个男人说过的话嘛,看来即便是你这样的怪胎,也会被那样的优秀男人所吸引。”这室友竟然把亚当说过的话记得很清晰,就像追星的迷妹记得偶像的一言一行。她嘴角抽动,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但,你这样的家伙,死心吧。他将是一位国王,而你,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妖言惑众的女巫。你,只会被他绑在木锯上,从下-阴锯开到头颅!”
唰,少女慕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柔弱的她,终究没有动手撕打。
室友神经质的狂笑起来,冲着少女的尖锐的嘶鸣:“哀嚎吧、痛苦吧、后悔吧、你永远触摸不到他,你只配被烧死————!!!”
当夜。
咚咚咚,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响起ˇ的一头汗的奥兰多原本没打算理会,但那敲门声不依不饶而且永远恒速,这特别的节奏让他忽然察觉到什么。一个激灵中,奥兰多呼哧呼哧的跑去开了门∨外,暮色沉沉,天上星光映照,照出了一个单陛弱的身影。
“索菲亚?你怎么会来这里?”
“借书。”
“借书?这大半夜的,你来借什么书呢?”
“图书馆关门了。”少女慕琼的脸上挂着寂寥的痕迹:“我想借,历史书。关于猎杀女巫的历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