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柔在罗阳家里住了两天。罗阳请假调班,赵小柔不让,说自己没事,不用荒废工作陪她。赵小柔还说罗阳:“我就是觉得在你们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过得太滋润了,一时半会不想走。”
罗阳说:“不想走就多住几天,不过不能白住啊,得有点眼力见,给我擦擦桌子扫扫地什么的,当当小时工,这样我就不收你房钱。”
赵小柔杏眼一蹬,说:“我住这儿是因为你能给我当小时工。还想我侍候你,美死!”
罗阳乐着说:“那你就不能象征性地干点什么,总闲着也不好。对了,我那卧室可不能进啊,丢点东西算谁的?”
赵小柔气势不减地说:“赶紧消失。中午不带饭回来我就‘卷包会’,让你没地哭去。”
罗阳很放心地出了门,他知道赵小柔没事了。赵小柔看着罗阳出门,自己呆在他的房间里,是那么自然、舒服。平静下来的赵小柔,很快给自己上起了精神慰藉课:张力就是一页书,今天开始这篇儿就翻过去了。不过是有了几夜情,说不清楚谁占了谁的便宜,要是他今后发达了,自己是不是也能像木子美那样,写点什么露底的文字,发在网上?想着这些,赵小柔笑了,自己把自己逗了,乐过之后,她轻轻叹了口气:女人啊,只要把底线丢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赵小柔蜷缩在罗阳书房的打窗台上,宽大的窗台对赵小柔来说乐可以当躺椅。阳光暖暖地洒在她身上,照在她的穿的白t恤上,照在她手里捧的书上。两处的阳光又折射回来,映在赵小柔的脸上,赵小柔突然有了家居的享受。如果就这样生活,有个勤劳的老公外出上班,自己留在家里,写写文章、做做饭、收拾收拾屋子,这种生活是自己从前没有想过的,但是却是此时此刻自己所向往的。人就是这样怪,从来都觉得自己没玩够的赵小柔,在罗阳的家里,在阳光的沐浴下,突然之间找到了生活的归属。
电话铃声适时响起,让赵小柔脑子里那只没线的风筝不得不飞回到现实。电话是办公室打来的,主任貌似关心、实是查岗地打来电话,问小柔,为什么三天都没出现,而且连个电话都没打。赵小柔恍惚了一下,都过了三天了吗?真是“山中三四日,世上几千年”啊。赵小柔赶紧个自己找台阶:“主任,我感冒了,还有点发烧,身上没劲,今天刚好点。我明天再去行吗?”
主任在电话里很关心:“那你好好休息吧。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咱们社长和《天下讲坛》的制片人刚刚碰过面,打算趁着‘讲坛’正火,把他们请的专家全包了。他们这些学者要出书,只能和咱们签。怎么样?大单把!”
赵小柔赶紧说:“领导太有魄力了。”
主任说:“我可是费了不少劲头,才把这个大活争取到咱们编辑部的。说这个还得谢谢你,社长说,张力那本书赵小柔做的很好,他的意思还是让你牵头,我一看,就坡下驴,就把这一系列的书都给揽过来了。”
赵小柔顿时没了什么情绪,有点懒懒地说:“您的意思是让我赶快上岗?”
主任说:“明天吧,今天你再好好休息休息,明天上班找我,咱们先谈谈想法、思路,然后再分分工。对了,昨天听电视台那边说,张力讲的反响很好,咱们的书抢的也是时候,他们马上还要推张力的一期节目,好像又要讲庄子。你怎么样,先跟张力碰碰,看看他的想法是什么?”
赵小柔也忘了自己还在“生病”期间了,声音提高了八度说:“主任,您要是想让我干这个活,我就一个条件,不做张力。别人谁爱做谁做,反正我不做!”
主任在电话里愣神儿了,缓了几秒钟,主任笑了,声音有点不自然,说:“怎么了?你不是跟张力很熟吗?”
赵小柔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熟,不代表认可。我觉得他人品有问题。”
主任笑呵呵地说:“才子加流氓嘛。可以理解。他又没招你,你管他人品干什么。现在他正在浪尖上,咱们得上赶着点,你就别在意那么多了。”
赵小柔就差说“他招我”了。放下电话,赵小柔连生气的兴致都没有,也没心情晒日光浴了,翻出罗阳家里的电熨斗,把自己的真丝裙子简单烫了烫,胡乱梳梳头,收拾停当,准备回家。
罗阳回来的时候果真带了午饭,很香的港式炒饭,还有清炒的西蓝花,还有两杯热热的奶茶。赵小柔闻到饭香,才想起来这一上午自己还没有吃过东西,连水都没喝上一口。罗阳一回家就摆桌,把饭菜一一放在赵小柔跟前。赵小柔顿时就赖在桌子边不动了,等着吃。罗阳说:“嗨嗨,说你呢,你也象征性地干点活,拿个餐巾纸什么的。哪有这么好吃懒做的。”
赵小柔掰开一次性筷子就扒拉饭,低着头说:“又不用拿碗,又不用摆碟,就俩人还穷讲究。有什么可干的,赶紧吃吧。饿死我了!”
罗阳说:“穿戴整齐这是要走吧!没事了?”
赵小柔说:“再有事我就得抑郁症了。再说想有事也不行啊,头儿来催命了,得回去干活。”
罗阳一边喝奶茶一边摇头,说:“工作就是最好的疗伤药。你啊,就是干活的命。你看看现在,听见要工作精神头都好了吧!”
赵小柔说:“好个大头鬼。眼下第一单活就是又要捧臭脚,还是这破讲坛。烦谁来谁!”
罗阳说:“不带你这么卸磨杀驴的啊。全中国都著名的张力老师不就是《天下讲坛》给捧红的吗?你不还上赶着给人家出书呢吗?对了,那天签售我可在电视里看见了,你还在哪给人家又揉又捏的,全市观众为证啊,全看见了。现在又说人家不好。”
赵小柔愤怒地嚷嚷:“你要再跟我提这个人我干你绝交!”
罗阳本来是玩笑话,可看着赵小柔极度气愤的样子忽然有所顿悟。他小心翼翼地说:“别生气、别动怒。我不说了。”
赵小柔恢复了平静,说:“算了,没事。我就是恶心,明知道这人流氓,还要上赶着找他。我又不贱!回去跟头说,别人的书可以做,这人,死也不做。”
罗阳看见赵小柔这架势,想起了老电影里“卖艺不卖身”的名妓,想笑又不敢,生生憋回去了。赵小柔自顾自地发完牢骚,吃饱喝足,端着还剩下半杯的奶茶走了。临走前倒是不错,说骚扰了两天,把穿过的罗阳的两件衣服拿走了,洗完了再给他。罗阳目送赵小柔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再想想那个夜晚、赵小柔无助地在自己怀里痛哭的样子,他都恍惚了:这分明是两个人嘛!真是美女和野兽的混合体!罗阳越发觉得赵小柔的神经质让他迷恋,但是他又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可能就是一种单纯的吸引,纯粹是两性之间的;但也可能是情感的积累,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没有察觉。但是不管怎么说,罗阳还是敏感地觉出了赵小柔和张力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罗阳问自己:是不是让赵小柔难过的就是张力?如果是,那么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罗阳无法想象,确切地说是不想去想象。一男一女,最可能发生什么,这还用问吗?罗阳安慰自己,如果有一天赵小柔想说,会告诉他;她不说,自己也不想知道。毕竟他罗阳和赵小柔什么关系也不是,至少到现在为止。
赵小柔回家换了件,简单梳洗一下就到单位了。她径直走进主任办公室,这回她聪明了,确切地说是想明白了。张力和她的事是私事,现在她要谈的是公事,本来就是两回事。张力再恶心,跟出版社无关。赵小柔打定了这个主意,就直接跟领导掏心窝子,说:“《天下讲坛》今年要推好几个教授,我现在知道的,又讲《三国》的,有讲的,有讲清史的,张力的火爆是个个案,他们自己都没料到。还推张力是可能是他们临时起意,至少前几次我们谈的时候还没有规划。如果是这样,那效果很难讲。我建议,张力要盯,别的教授也要下下功夫,很有可能别人也火,这就要看咱们的判断了。”
主任觉得赵小柔说的有理。可是出版社就这么几个人,平常没书出的时候嫌人多,有事没事办公室里都综着一堆人,现在拉开膀子要干大活了,人手又不够了。赵小柔说:“这好办,我多负责几个,您把张力分给别人就行了。我保证数量,让他们保证张力。”
主任觉得可以,方案就这么定了。赵小柔该干什么干什么,回到座位上去联系《天下讲坛》。她手里倒是有几个《讲坛》的教授名单,可是不确定。她要尽快把这些人敲定下来,必要的话还要搞到电视台的播出计划,这样她才能主动出击。说是和电视台已经谈好,书的出版给他们出版社,可是夜长梦多,这种事情,一天不签合同一天就有变数。不过话说回来了,赵小柔巴不得这事黄了,自己现在不但对“张力”恶心,对《天下讲坛》也过敏,实在不想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