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么?”察觉到了独孤不复的视线,坐在一旁的术虎女当即伸手拉上了李驷的领子,瞪了一眼这人问道。
她莫名的有一种感觉,她必须防着点这个男人,不然恐怕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哦,抱,抱歉。”独孤不复的脑子是还处在一片混乱之中,被术虎女瞪了一眼,便呆呆地应了一声,木然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怎么了?”李驷看着拉着自己领子的术虎女疑惑地问道。
“你自己也注意一点!”恨铁不成钢地转过头来对着李驷又说了一句,术虎女随即扯紧了李驷的衣领,差点没把李驷勒得背过气去。
我要注意什么?
艰难地呼吸着,李驷脸上的表情是变得更加疑惑了,我做了什么吗,抱怨天气热?
总之,他怎么也想不出个结果来。等到独孤不复和术虎女都各自离开了之后,他是才郁闷地走到了院子边的水缸旁,用一块麻布浸了点凉水,敷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呼,终于舒服些了。
随手又用麻布擦了一下身子,李驷就走出了院子,向着厨房走去。
最近的饭食都是术虎女准备的,看她今天的心情不好,还是去帮帮忙吧。
他一直都是一个从心的人,要是术虎女因为心情在菜里多撒一把盐,那他可吃不下去。所以还是去盯着点,总归要安全一些。
这日的晚餐,是李驷和术虎女两个人一起做的,菜色不多,但也算是有荤有素。
叫上了独孤不复,老和尚也难得地从佛堂里走了出来,同他们一起吃了一顿。
重新在金山寺里住下来之后李驷才发现,如今的老和尚已经很少吃喝了,饭量更是减少到了两天一顿。看着他的这幅模样,李驷自觉找到了他形容枯犒的原因。
但是李驷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想,这或许也是老和尚抑制心魔的一个办法。
食欲也是欲,能少上一份欲,说不定就能少上一份魔性。
至于和尚为什么有时候又会出来吃饭,对此李驷也只能做一个不太好的猜想。
或许,在进斋的时候,他的魔性是大于佛性的吧。
独孤不复一直不知道老和尚和李驷的关系,他只知道老和尚是李驷要杀的人。
但是从这几天的相处看来,两人之间却又不像是那种要分生死的仇敌。
他不太清楚其中的缘由,却也没有多嘴。李驷不说,他就不问。
用饭时,饭桌上的四人都显得很安静,独孤不复和术虎女的话本就不多,李驷则是没有心情多讲。
直到老和尚看了一眼放在李驷身边的剑,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
“你找到剑了,它叫什么?”
李驷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接着夹起了一块煮肉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朽木。”
这个名字他已经告诉过老和尚一次了,如今他又再一次问起,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情况。
“朽木。”老和尚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半响,也夹了一块肉食,放在了自己的碗里,就着米饭吃下说道。
“好名字,很适合你。”
这下,独孤不复和术虎女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
他们虽然不是很了解老和尚,但是他们都知道,和尚是不该吃肉的。
独孤不复没有多想,只是以为,这老和尚莫不是是一个酒肉僧?
但是术虎女却是听李驷提起过老和尚的情况的,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伸手握住了自己的剑。
“放心。”老和尚的视线瞬息之间便落在了术虎女的身上,勾起了自己的嘴角笑了一下说道。
“我只是出来露个面而已,他是不会让我对你们动手的。”
饭桌旁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直到老和尚低头又看向了桌面说道。
“好了,吃饭吧,多好的菜,别浪费了。”
李驷深深地看了这人一眼,点了点头说道。
“嗯,吃饭吧。”
他知道,眼下还不能冲动,他应该更相信老和尚一些。
至少目前看来,这心魔还不能胡作非为。
但是如果他现在就动手,对方很可能也会拼死一搏,那样只能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而且先不说术虎女和独孤不复此时还在一旁,就算是只有李驷一个人在这里,不到最后一刻,他也不想对老和尚出剑。
因为他相信老和尚,如果他真的要他动手的话,会给他创造一个合适的机会的。
这是他对老和尚了解,这人不可能放任心魔。
古寺里,四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到晚饭吃完,收拾完了碗筷,几人起身离开。李驷才坐在堂前,默默地擦起了自己的剑。
那把叫做朽木的剑。
剑没有锋刃,没有雕纹,没有半点装饰,就只是一把剑,却又不像是一把剑。
剑柄握在手里的时候感觉有些沉,要比一般的剑都重上不少。
拔去剑鞘之后,青黑色的剑身映不出半点光影,立在月光之下,恍若孤影独立,不知从何显来,更不知会在何处隐去。
这剑,铸得莫名其妙,却也莫名其妙地贴合李驷的心意。
真是一把慌慌张张铸的剑,才以至于这般粗陋。
李驷坐在屋檐下,正对着古树后的月色,一边擦着剑,一边想到。
“今天,那和尚有些奇怪。”这时,他的时候却是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李驷回头看去,便看到了正站在他身后的独孤不复。
“真的不需要我帮你什么吗?”看着回过头来的李驷,独孤不复是又问道。
“不需要。”李驷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续擦着剑。
“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我不想牵扯到旁人。”
“······”
“嗯。”沉默之后,独孤不复应了一声,随后又迟疑了一下,看向了李驷说道。
“那,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怎么样?”李驷疑惑地问了一句,显然是不知道独孤不复在说什么。
“不以真面目示人。”独孤不复淡淡地说了一句。
他说的,自然是他白天看到的那些裹布,和他自认为,李驷被遮掩了起来的那些东西。
“真面目?”李驷皱了一下自己的眉头,随后又松了开来,擦拭着手中的剑刃答道。
“不管你信不信,你如今看到的这些,便是我的真面目。”
“呼。”一阵微风吹过,堂前的烛火晃动了一下,使得火光映照下的人影,也跟着偏斜了几分。
独孤不复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李驷,良久,才放下了怀中抱着的剑说道。
“如此,那我便不多问了。”
他觉得他已经理解了李驷的情况,无非是走上了一条歪路而已。
不能认清自己,必然是有碍修行的。
自认想明白了一切,独孤不复的心下是也豁达了不少。
看在往日的交情上,他会试着帮李驷一次,但是若是帮不了,他也不会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因为在他自己看来,他的心中终归就只有剑而已,眼下终于放下了对李驷的疑惑,他也更加确信了这一件事。
独孤不复离开了,那天夜里,他写了一封信给燕今翎,这个在他看来,最擅长混迹花丛的人。
信里,他只问了燕今翎一件事:
要怎么样,才能让一个女子明白自己是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