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公世子夫人被杜氏顶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格外的精彩,“你,你们”
旁边魏亭裕慢条斯理的拉了一下腿上的毯子,“夫人,今日是闻人家四公子大婚,四姑娘归家没多久,但与双生弟弟感情甚笃,她原本现在应该在家里,开开心心的看着弟弟迎新妇进门的,她虽然自幼习医,但是,她现在跟一般的大夫终归是不一样的,她今日完全可以袖手旁观,直接回家,谁又能指摘她什么,旁人怕是都不知道她路过。
可是她从马车上下来,毫不犹豫的救人。这场事故,不管是意外还是其他原因,你也看到了,你们家马车,连同车夫五个人,除了一个丫鬟稍微幸运点,其他人都不容乐观,尤其是这人磕到了脑袋,轻易就能丧命。试问一句,遇到其他的大夫,有谁敢轻易插手就算是太医院的人,只要不暴露身份,怕是都会悄声溜走吧
没有闻人家四姑娘,这会儿你们许国公府说不定在办丧事了。”
魏亭裕说话并不疾言厉色,前面倒还好,摆事实讲道理,只是这最后一句话嘛,简直就是拿到戳人心窝子,就跟明晃晃的诅咒一样。
魏亭裕也不管许国公世子夫人脸色多难看,目光移向小草那边,那种漠然到冷冽的眼神消失,专注的注视着,“我也不说她悲天悯人,心系苍生这样的大话,毕竟她也就一个人,能力有限,她也没有那么高远的志向,不过是竭尽所能,问心无愧,但凡遇到今日这般情况,她只会视轻重急缓而定,不会论身份尊卑贵贱,所以有些话,希望夫人不要再开口。
她在遇到病患的时候,她向来是以病患为先,前提是病患跟其家人都无条件配合她,她说什么,照做即可,不然的话,她可能脾气不太好。
也恰如正如四姑娘所言,你要么安静的呆着,要么就现在带着人离开。
你带着人离开了,也省了我们时间,现在回去,还能赶得上拜堂的吉时。”
许国公世子夫人被接连的挤兑,多少年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了,还是不论身份地位都比不上自己的人,心里哽了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她还真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就算医术了得又怎么样,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医女,摆什么谱之前救治的几个人,还有皇宫那桩事情,她得的好处还少吗东西收了,现在在她面前摆谱,把自己说的跟圣人似的,什么玩意儿
许国公世子夫人越想越生气,“既如此,那就不劳驾了。来人,将姑娘带走。至于其他人,呵,”许国公世子夫人冷笑一声,“既然他们那么看重,就留给他们好了。”
许国公世子夫人回头看着还扎在自己女儿身上的银针,径直的上前,扯了直接的撂地上。
那姿态惹得人大怒,不过,魏亭裕抬手,没让他们有任何动作。
离开容易,还想要回来求医,可就不容易了。
魏亭裕无声的笑了一下,眼神中是一片冰凉。
而这么大的动静,小草那边,竟是连头都没抬一下,如果许国公世子夫人想要将几个下人也一起带走的话,她大概会毫不犹豫的让开,既然是留下来了,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许国公世子夫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面上带着几分恨色与恼色,“只希望日后”
这未尽之言中,所包含的威胁不要太明显,然而,没人当一回事就是了,别说许国公府其实跟平阳侯府一样式微,不过就是人多点,还算有几个出息的,好歹能撑着门楣,即便是鼎盛时期,魏亭裕也不会有丝毫的畏惧,跟何况,这世上,总归还是脑子清醒的人更多。
虽然这捧高踩低,也是很常见的事情,但这聪明人,或者有气度的人,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很多时候,就不用那么长时间,更何况是交好了不吃亏的人,为什么非要将其给看低了呢
倒是那轻伤的丫鬟,手足无措,医馆里的几个人,车夫不算,那妈妈,就跟她们的长辈一样,另外一个丫鬟,她们感情也很好,她们其实都是跟着姑娘从许家祖地回来的,多少都有些被看轻,世子夫人原本想要将她们降等,另外给姑娘安排人手,是姑娘力保了她们,这多少让世子夫人有些不高兴,以至于现在索性将她们都给丢下了
身处在她们这个位置自然是感念出手救她们的人,如果可以,谁想生来就是贱命世子夫人所言,着实让人寒心,可是又能怎么办
对于世子夫人就这么带走姑娘,她是很不赞同,总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左右为难,眼见着许国公世子夫人一行人快要消失在医馆外,那丫鬟向小草蹲了蹲身,急急忙忙的追出去,姑娘是很好的人,一向待她们极好的,她现在的情况,让人如何放心
这里是普通的医馆,以至于看热闹的普通百姓并不少,尽管医馆里面的人倒是不多,原本就在里面的,见到之前的阵仗也离开了些。
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发生在他们眼皮子低下,阶层的不同,让他们倒是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什么,但是凑近了咬耳朵倒是有的。当然,无非就是些都是什么人啊之类的。
小草完成了手头的事情,给几个人都开了药,喝了下去,稳住了情况。
被牵连的路人,家里倒不是很贫寒,吃药的钱是有的,更何况小草开的药也没什么名贵药,完成能承受,就算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但是给钱的时候也爽快。
“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还不清楚,但是,不管是意外还是别的原因,这罪魁祸首都该要做出赔偿的,你们且放心,所以这该吃的药别省,该休息的时候,也别逞强是做事,只有身体养好了,现在就算损失一些,日后也能找补回来。”
“姑娘且放心,我们家还不至于到那地步,肯定好好养着。”
小草点点头,又叮嘱了一些事情,这才让他们离开。
剩下许安国公府的三个下人,怕是只能留暂时留在医馆,只要给了钱,医馆自然也没有不让待的道理,对于现在的小草来说,这点钱必然是毛毛雨,不用在意。
至于这后面要怎么安排,就是后面的事情了,最后的结果,也无外乎就是两个,其一,许国公府真的不要人了,小草自然也能收下,左不过就是多养三个下人而已,跟闻人家原本的下人一个待遇就是了;其二嘛,也不过就是许国公府将人给带回去,小草负责收诊金就是了,有些话许国公世子夫人都说了,成全她就是了。
小草在治疗的过程中,这医馆的大夫,包括两个学徒,都有“偷师”的行为,小草自然不会在意,能学的,真不介意他们多学一点,她不可能待在医馆里,所以这后面的事情还需要他们来做,要如何处理一些小问题,小草自然是巨细无比的告诉他们,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受用的。
临到末了,“不出意外的话,基本上不会有问题的,我明日再过来。实在遇到棘手的事情,就去闻人家找我,时间不论,闻人家应该知道吧离这里不远了。”
对方忙不迭的点头,“知道知道。”
小草颔首,“那么事情就这样,晚上就有劳了。”
“没有没有,不过是职责所在,倒是姑娘教了我们不少东西,再说这些人跟姑娘毫不相干,姑娘菩萨心肠,叫人敬服。”
小草不知可否。
最后离开医馆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了,闻人家的席宴都进行了一半了。
小草看着天色,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错过了。
“萱儿”魏亭裕拉住她的手,安抚一般的在她手腕轻轻摩挲。
小草笑了笑,“我没事儿,现在回去还能到新房渐渐新娘子。只是亭裕你,要不然就直接回平阳侯府吧,这天也不早了,就不要来回奔波了。”
魏亭裕也跟着笑起来,“我还想装装可怜,今晚在你们家蹭住一晚呢,萱儿这是现在就要赶我走那可不成呢。”
小草眼神微动,她时常去平阳侯府,但终归不好留宿,今晚,倒是的确能让亭裕光明正大的留下来,至于是睡在客房还是睡在她屋里,小心些,外人也不会知道。“好。”
虽然说现在也没外人,但是他们二人这般旁若无人的亲昵,杜氏还是有点心塞塞,感叹一句年轻真好啊,同时,心里也有几分艳羡,她跟闻人仲庸关系最好的时候,都没这种感觉。
杜氏咳嗽一声,“自家人面前也就算了,你们两若是在外面,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些。”
小草倒也没有羞窘的感觉,“二婶放心,我们晓得的。”
自家孩子“不知羞”,杜氏也是无奈,挥挥手,“你们两作一辆马车吧,黏糊去,我就不跟着碍眼了。”说着径直向的马车走去。
魏亭裕乘坐的马车,还是平阳侯府的,为了方便他,马车跟寻常的马车稍有些不同的。
这一路回去,倒是没再出额外的事情,街上基本上也都没什么人了。
寻常这才想起询问今日这桩事故的因由,“也没见着你离开,也没另外有人找到医馆来,亭裕是派人专门处理这事情了吗”
“我着人配合开平府的人查办,原因倒也并不复杂,也不过就是某家人追赶逃奴,这逃跑的奴仆慌乱之下没注意到,撞翻了人,引发了后面的严重后果,那逃奴当场又逃了,后面追赶的人见势不妙也躲了,不过这人该抓的都抓了,那主人该赔偿的必然也是要陪的,至于要跟许国公府怎么交代,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不过”
“什么”
“许国公那位姑娘出现在这边,倒是有点奇怪,就我所知,在这一片,并没有跟许国公府走得近的人家,那姑娘又是才回皇城不久,许国公府的形势都还摸清楚呢,自然也就不存在有交好的姑娘出现在这一片了,这边也不存在大市集,没有她那样的姑娘需要买的东西,所以她的出现,就难免让人疑惑了。”
这么一说,也的确是,“谁又知道呢,不过一个小姑娘,有原因,大概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点魏亭裕倒是认同,许国公府的信息他也在掌握中,也就是自己一锅乱,这许国公府一把年纪了,也早就没什么壮志雄心了。
“萱儿,那姑娘的情况呢,如何”关于次,魏亭裕只是有些隐秘的“好奇”。
“大概还是会找回来。”小草漠然道。
魏亭裕心道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