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橙往前探了探头,努力睁大眼睛盯着走出来的人瞧。
那只一直没松开的手把她拽了回去。
“小心点。”陆玄压低声音提醒,带着几分无奈。
他以为自己胆子够大,没想到冯橙比他还大胆。
冯橙顾不得与陆玄说话,眼睛不眨盯着渐渐走近的人。
借着如霜月色与朦胧的灯光,走来的四人她认出了三个两名尼僧一个是慈宁师太,一个是静心,一身深色衣裳的年轻男子赫然是吴王
至于提灯的男仆,自然忽略不计。
到这时,陆玄也认出了吴王,眸光骤然转深。
吴王停下来,离冯橙与陆玄藏身之处不过丈远“师太留步吧。”
慈宁师太双手合十行礼“王爷慢走。”
跟在慈宁师太身边的静心亦默默行礼。
吴王点点头,抬脚往前走去。
慈宁师太与静心一直立在原地目送。
那盏灯越来越远了,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
“走吧。”慈宁师太开口,被夜色浸染过的声音格外低沉。
静心没有吭声,默默随着慈宁师太往里走。
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寺门处。
一名尼僧往外探了探头,便要关门。
陆玄手一扬,一团雪白飞了出去。
冯橙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寺门处,完全不曾留意陆玄丢出去的是什么。
看到一团雪白在半空划过弧线的那一刻,她隐隐觉得熟悉,还以为是把苏贵妃的白猫丢出去了。
等那团雪白落到门上又掉下来,冯橙才看清那是什么。
竟然是一只兔子。
陆玄控制的力度恰到好处,白兔落地后并没受伤,只晕了一下就慌忙往外逃窜。
而白兔撞击到寺门上发出的声响则引着守门的尼僧走出来看个究竟。
趁着尼僧去追兔子的时候,陆玄拉着冯橙闪身而入,进到梅花庵中。
这个时候慈宁与静心还没走太远,依然能望见她们的身影。
冯橙与陆玄对视一眼,悄悄跟了上去。
“明日你带人去南边那一带找找,静尘没有求人庇护的话,有可能躲到山里去了。”慈宁师太的声音传来,透着几分恼火。
静心应了声是,没有多言。
慈宁师太睨她一眼,语气沉沉“静心,你可是同情静尘”
静心忙道“弟子没有。”
“没有就好。静尘本来可以与你一样以后好好为庵主做事,谁知她胆大包天,竟然想出卖庵主。你想一想,一旦让她得逞会给梅花庵带来多大麻烦梅花庵若是出事,庵中人还能有栖身之处”
静心头垂得更低,腰也是弯着的“弟子明白。”
“嗯,明日务必尽心尽力,把静尘找回来。”
“是。”
慈宁师太沉默了一瞬,又道“静纯那边你也要注意,绝对不能把静尘的事透露给她知晓。”
说到这里,慈宁语气凌厉起来“你每次见静纯,话未免多了些。”
“弟子知错,弟子以后不会了。”静心战战兢兢认错。
静尘师妹出事,让她又涌起六年前的恐惧。
她跟着慈宁师叔做事三年了,以为那些离她远去了,可当庵主吩咐她们去处理静尘师妹的尸体,才知道那是如影随形永远忘不掉的噩梦。
发现静尘师妹的尸体不见了的那一刻,她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更加害怕。
是有人把静尘师妹的尸体藏了起来,还是静尘师妹没有死逃走了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可能打破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
就像慈宁师叔说的,一旦梅花庵出事,庵中人就会没了栖身之处,她也不例外。
不该心生同情的,无论对静尘师妹,还是静纯师妹。
不过是熬三年而已,她不就熬过来了。她住在园子里的时候,谁又同情她呢
静心挺直腰,随着慈宁师太走进黑暗里。
冯橙与陆玄没有再跟上去。
“园子在那边。”冯橙指着某个方向小声道。
“静纯那边没出意外,你可以放心了。”
冯橙从慈宁二人的对话中亦想到了这一点,弯弯唇角。
“走吧,早点把人救出来你也好早点回去。”
“陆玄”冯橙目光下移,“你能不能先松手”
她都忘了,陆玄一直握着她的手呢。
陆玄飞快把手放开,以若无其事的语气道“抱歉,刚刚太紧张,我忘了。”
冯橙理解点点头,问出先前的疑惑“你什么时候捉了一只兔子”
他们明明一直在一起,甚至从吴王走出寺门后连手都没松开过。
“就是拉着你躲起来时,发现脚边有动静,伸手一探居然是只兔子。”陆玄想到那只兔子,不由莞尔。
既然落在他手里,正好拿来一用。
“就是这里么”见冯橙停下来,陆玄低声问。
“嗯。”冯橙看了一眼围墙,对陆玄道,“你在外边接应吧,园子里没什么人,就算有突发状况我也能应付过来。”
这一次陆玄没反对。
约好碰头的地方,冯橙轻盈翻墙而入。
陆玄盯了空荡荡的墙头一瞬,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扬了扬唇角。
园子布局简单,冯橙来过一次已是轻车熟路。
二层的小楼黑漆漆不见光亮,间屋舍中还亮着灯。
按着当时说好的,静尘就藏在小楼里。
冯橙绕到小楼背后,如上次那般爬上去,试探着推了推窗。
夏日炎炎,窗子没有从内部栓上,轻轻一推就推开了缝隙,发出轻微声响。
安静的夜里,声音落入耳中就被放大了。
冯橙停了停,仗着好耳力听到了极轻的脚步声一点点向窗边靠近。
是静尘还是有人埋伏
她没有再动,屋内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冯橙知道那人就停在窗内,与她一窗之隔。
一时间安安静静,屋里屋外,谁都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冯橙伸手去推窗子。
她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里边的人应该是静尘。
因为很小心,窗子悄无声息打开了。
“静尘。”冯橙低低喊了一声。
很快里面传来静尘的声音“冯施主”
冯橙跳了进去,就见静尘面色惨白靠在墙上,双手死死攥着一个木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