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汁,拧开瓶盖,喝了几口。
舒缓了燥意之后。
她抬眸,视线就落进了对面的玻璃花房内。
透过枝叶缝隙,可以看见个大概。
绿藤缭绕,带了些热带雨林的风情,绽满鲜花。
这座私人的玻璃花房,葱葱郁郁,像是绿野仙踪。已然把盛夏的那抹烦躁抹去,留下盈盈翠意。
林小乔怔然,眨了眨眼睫。
她想到父亲经营的小花店,忍不住感慨,这里远比自家的花店种类齐全。
怀着这样的慨叹。
林小乔的视线落到靠里的吊床,吊床在阳光晒不到的地方,幽翠安静,上面躺着一个清瘦的男人。
修身的黑色着装,棒球帽遮住了主人的脸。
藤蔓投下的阴影中,他露在外面的肌肤显得冷白,手也很漂亮,懒散搭在床边。
短发是自然黑色,带着点病恹恹的怠倦,富有辨识度,看上去蓬松柔软。
他没睡得太沉,也许,根本没闭眼睡觉。
因为吊床随着主人的摇摆,慢悠悠地轻晃荡漾。
吊床摆动弧度之间,依稀可见他帽子边缘掩盖住的下颌线条,干净流畅。
玻璃花房的旁边,隔着高大的红墙,是一家新开的亲子公园。
孩子和家长的欢笑声,接连不断,充满快乐。
相比旁边的热闹,他这里犹如被消了音,阴阴郁郁的。
像在另一个寡淡的世界里,孤独,又冷漠。
花房的玻璃上,纤尘不染。
隐约折射着道路经过的车辆。
周围有嘈杂的引擎声,回过神,林小乔眨巴眨巴眼睛,敛了心中的好奇,正准备收回视线。
就在这时。
那个男人动了动好看的手指,拉住掩在脸上的帽子,往下挪了挪。
映入眼中的,是比林荫外的阳光还要亮眼的一个存在。
男人的眉眼露出来,虽是半张脸,模样已然英俊深邃。
她愣愣瞧着,眼睫颤了颤。
时间像是在这一刻骤然停滞。
汽车声,鸟鸣声,仿若全部归于消音。
静谧的世界,只有玻璃的光影随着林荫叶影憧憧,浮光点点,晃得影影绰绰。
娇艳缤纷的花藤绿枝。
堪比彩虹,原本就足以击中少女心的喜欢。
如今,别致的花房中再添位这样的男人主人。
林小乔觉得自己被深深吸引住了。
她心跳猛地一顿。
脸红悸动的同时,默默期待他的整个模样。
但紧接着。
一秒。
甚至不到一秒。
男人好看的眸子漫不经心地瞧见玻璃房外的她,便停住了动作。
黑色帽子只拉下去一半。
视线相对。
他悠悠收了手。
棒球帽遮着半张脸,隔着透明的玻璃墙,挑了下眉梢,深色的眸子里泛着细碎的光,也噙着一丝戏谑与故意,眼尾微微弯起,正视她好奇的目光。
林小乔:“……”
她怔了怔,很快清醒,生出羞耻与歉意。
慌忙低头,不敢再往他的方向看。
觉得自己这个行为不太礼貌。
虽然一开始是无心,但后来不自主盯着人家看,跟个女痴汉似的,就有些奇怪了。
因为心虚手滑,凉湿的果汁瓶子险些掉在地上。
她咬下唇,脸烫得更厉害。
转过身,匆匆朝林荫道的那头方向而去。
慌张的脚步,像犯错的孩子在逃跑。
就这样。
曾有过半面之缘。
林小乔人生中的初次悸动,也留在了那里。
可是从那天后,她偶尔经过那里时,没再瞧见男人。
吊床还在,男人的踪迹已是不可寻。
盛夏逝去,迎来深秋初冬。
花房的花藤照旧生长得极好。
房内有专业的花匠负责看护、修剪,似乎永远都是郁郁葱葱,姹紫嫣红。
***
林小乔的生日过后,不久,迎来了春节。
法定节假日,从除夕夜到新年初六。
初七那天,人们恢复忙碌的生活。
也就是在那天,她彻底失去父亲。
那年的冬天尾巴比前几年都要冷一些。
街道两旁松柏树的冰晶,因为凛冽的寒风,即便是中午时分,也未曾消融。
按照往常的时间,林巡早上出发,下午就会回来。
但直到窗外天色暗下来,还是没点动静。
整个城市都笼罩进浓墨般的夜色,霓虹灯亮着,陪衬着这座寒冷安静的城市。
时间越来越晚,行人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就连街道都是寂寥的。
林小乔抿着唇,内心已是焦急万分。
放在桌边的手机嗡嗡震动,她飞快拿起来。
发现是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对方语气急促。
“请问是林巡的家属吗?山道结了冰,林巡他发生了意外。”
大雪的漆黑夜里,窒息袭来。
她瞳孔震动了下,在手机落地的瞬间。
整个世界也轰然坍塌。
*
葬礼过后。
空荡清冷的房子里,只有父亲的黑白遗像,让她更加清晰地明白。
子欲养而亲不待。
那个将她视为心头宝的慈爱父亲。
再也不会回来了。
生活还得继续。
父亲去世后的那段时光,对于她而言,在精神方面格外磨人。
林小乔在大学宿舍里,经常半夜被眼泪哭醒。
后来,才慢慢好一些,但仍然心焦力竭熬过日子。
她很少去笑,也没了同龄女孩的朝气,甚至,更没多余的心思去想过这个年纪应该发生的甜甜恋爱。
花店前阵子刚装潢过,花销不少。
父亲遗留下的积蓄,足够她完成还剩下的大学课程,但也不是很富裕。
林小乔无法放弃父亲经营的花店。
花店见证了十多年的岁月,伴随着她的成长与父亲的心血。
有花店在,就好像父亲的一部分还在。
聊以慰藉伶仃的无助。
花店的房子需要缴租。
水费、电费,一切的一切,都是断断续续的花销。
万事不能坐吃山空。
从来没打过工的林小乔,开始不断尝试各种兼职,最后,应征了报酬丰厚的陪伴者。事实证明,没有什么是学不会的。
很快,就越来越顺手。
时间会冲淡伤痛,渐渐愈合。
使得人成长。
归于沉淀后的平静。
有时候,她还会梦见父亲活着的事情。
梦醒之后,呆愣愣望着窗子外的玻璃花房。那里一如既往,染着金色的暖光,微微融化了黑漆漆的冷夜。
脑袋偶尔还会浮现那个盛夏的午后画面。
透明的玻璃花房纤尘不染,绿藤缭绕,那个躺在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