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道口谕一出,薛满跪地。
“母后!”
那句‘请母后收回成命’的话还没说出来,俞飞雁就挥袖转身离去了。
“哀家已为九公主备好了出行的马车,九公主快些收拾收拾,在今日太阳落坡前,九公主务必离宫,将承乾宫腾出来,哀家要把这承乾宫拿来饲养西域进供给哀家的白孔雀。”
俞飞雁留给薛满与薛品玉的,只剩一个渐行渐远的紫色衣影。
跪在院里的宫人们转动方向,恭敬谦卑的为俞飞雁让出了一条道。
长乐宫的宫人们踩着小碎步,提着灯笼,随从跟在俞飞雁身后,浩浩荡荡的两列队伍就从承乾宫里走了出去。
康贵人被薛品玉朝自己看过来的尖锐目光逼到掩面逃跑,连头上斜插的一支簪子跑掉了都不敢捡。
当下的承乾宫是龙潭虎穴,康贵人已卷了进来,只能依傍太后向她许诺的,此次配合好诬陷薛品玉,那么就会保她毫发无伤,还让太医想尽办法修复好她脸上的伤,并让她成为第一个诞下皇子的妃嫔。
康贵人原想,成为宫中第一个诞子皇子的妃嫔,自己倒是愿意的,那……圣上愿意吗?
毕竟薛品玉离宫去寺庙思过,太后是主谋的话,那她就是次谋。
可今日见到圣上在太后面前,连口大气都不出,太后说什么,那便是什么,他都不敢反驳,康贵人就识得,在这宫中,太后才是掌权者,高于圣上。
在这薛氏王族中,在这齐仑朝,俞飞雁才是君临天下之人。
俞飞雁消失在视线中后,薛满才跨出门槛,说道:“朕去向母后求情。”
右脚慌忙从门槛里迈出,左脚就绊在了门框上,摔了一个狗吃屎。
“圣上——”一群太监们惊色,朝薛满围了上来。
薛满被搀扶着站起来,摆摆手,说道:“朕没事。”
他没事,薛品玉有事。
皇兄登基不足六个月,自己就被俞飞雁发配到苦寒之地思过了,那地界,还是一座寺庙。
这选的位置极好,明光寺距大燕宫一百多里,坐马车都要走上半月有余。
那是一个矗立在近山顶的小庙,山高路远,香客们嫌登山难,故此上山的香客少,庙里香火一直都不盛,香油钱也很少。
且那是庙。
庙内不沾荤腥,这摆明了是要把一向喜食肉类,爱好大荤的薛品玉逼成一个女尼,变相让她出家。
一阵雪风飘来,侵染了薛品玉散落的长发。
她看见走到承乾宫殿门处,回头对自己说‘放心,朕去求母后,一定将你留下’的薛满。
算了吧,太后让他往东,他决不会往西,往北,往南。
薛品玉已看穿,他就是这样一个听‘娘’话的傀儡皇帝,这薛氏江山,已是俞氏揽权。
与其去求太后,不如早点收拾细软,在白孔雀放进这承乾宫前,把珠宝黄金钱财搬上马车离宫。
“来人啊。”
“奴才/奴婢在。”
承乾宫内,叁十余名宫人们答道。
“太后的话,你们可是听明白了?”
院内一片安静,没人敢轻易回答薛品玉的话。
薛品玉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可是听明白了?”
跪在最前面的宫女小梅枝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奴,奴婢听明白了。”
“好,有赏。”薛品玉是就寝时的装束,头上没有佩戴任何饰物,摸了摸耳朵上那对忘取了的耳环,遂摘下耳环,当着众人的面,走下来将那对耳环给了小梅枝。
而后,薛品玉以凭眺山河壮阔之气,对跪在地上一群的宫人们说道:“本宫被太后污蔑,承受不白之冤,被贬去明光寺,今有愿追随本宫之人,本宫都重重有赏,有本宫一口肉吃,绝不会少你们一口酒喝,愿意跟随本宫去明光寺的,请起身。”
那叁十余名宫人们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
“不愧是承乾宫里的人,不是退缩胆小之辈,那从现在起,大家分为四列,一列人去调度车马,一列人将寝殿里的东西,就连那张床,都给本宫拆了带走,一列人将承乾宫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珍宝珠宝抬上马车,一列人需备足吃食,蔬菜瓜果可少许,肉需大大的多,赶在太阳落坡前,我们离宫。”
“是,公主。”
薛品玉抬起头颅,看向渐亮的天色,嘴角浮现出一抹笑。
把自己赶出宫?那她就在宫外再建一个承乾宫。
逼自己出家?那她就让这座寺庙,成为自己的玩乐之所。
都被尊贵的太后娘娘说是品行不端,嚣张跋扈。
薛品玉就让尊贵的太后娘娘见识一下,让天下人都看看,庙是如何变淫庙,僧是如何变淫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