岗村课长在他的密室里接待了刘达成。
这个密室设在岗村次郎办公桌身后书架的后面。这个书架是可以活动了,只需要按一下按钮,书架自动开启,露出一个可容一人钻进去的小门。刘达成能进入这样的地方,显然是岗村次朗把他当自己人了。除了装修的人,这世界已经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但装修工人已经被岗村次郎给秘密处置了。刘达成能有这种信任,当然是钱的功劳。因为彼此的利益捆绑在一起,感情上也会亲上加亲。
刘达成一见面,又送上一张三万美元的支票。还有整箱的古董书画。这些东西都是从黑恶分子郭梓文的豪宅里搜出来的。刘达成留着没有用,全都拿来当作“攻关”的利器。日本人这边当然只有多田骏和岗村次郎这个两个人需要他笼络。影佐祯昭始终保持着神秘,平时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更别说送礼物了。
“达成,近来李士群那边怎么样?”
“李主任除了建立自己的独立王国,便是拼命捞钱。沪西、沪东一大片地区的烟馆、赌场和妓院都是他们的人经营的,别的势力根本别想染指。据说如果不是他的人想经营这些灰色产业,不出十天肯定倒闭。”
岗村次郎早就听说过李士群捞钱的本事十分了得,没想到有这么严重。他轻轻地“哦”了一声,示意刘达成继续往下说。
“他们有很多办法让别人的产业倒闭。比如提高征收管理费的标准,派流氓去闹事,让别人的商铺无法正常运作。最后不得不拱手相让。”
“这么说来,陆虎所说都是真的?”
刘达成装作没听见,也不接话。岗村急切地说道:“前天陆虎找到我,想叫我出个面,请李士群网开一面,让他在沪西开个烟馆,赚点钱。我感觉纳闷的是,李士群的76号特工总部是特务机构,和赚钱有什么关系?经你这样一解释,我算是清楚了。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了。”
刘达成微微一笑,说道:“李士群是个聪明人,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这些事都是他的那个把兄弟吴四宝干的。吴四宝是76号行动总队队长,还兼着李士群的警卫总队队长。这个人身手和枪法都是一流的,是李士群养的一条狗。”
“将军,李士群现在已经完全掌控了76号,丁墨的势力被他清冼得差不多了。再说,李士群也不是傻瓜,做事十分隐秘,阴毒。我劝将军不要在钱的问题上和他产生冲突。毕竟我们大日本皇军还需要他们来对付地下党和政府。我们中国有句古话,水至清则无鱼。有时候应该让水保持适当的混浊,这样才有利于鱼儿生长。”
“达成,感谢你的开诚布公。你所说的话都很有道理。我会考虑的。还有,你给我继续盯着76号,他们一旦有什么异动,一定要和我汇报。特高课的职责就是特别高等警察,绝对不能让李士群、丁默这样的人翻了天。这些人在那边不得意,一个个都想着到上海来捞一把,有几个是诚心诚意为皇军的利益着想的?而你可是吉田正男和川岛秀子亲自选定的,具有留日背景,又没有党派之争,很适合我们培养。只要你好好干,前途一定很光明。”
“感谢课长培养。如果课长需要什么,可以直接打电话我。我一定全力以赴,把课长交待的任务完成。”
“哟西。”
从岗村课长密室出来,刘达成开车来到法租界。这些日子,吴文康的人一直处在蛰伏状态。这些年轻人都是经过军统特训班专门训练出来的,一个个身手了得,精力充沛。刘达成想找点事给他们干。
吴文康问:“印钞厂的事有消息了?”
刘达成说道:“哪有那么快?现在,我需要你的人帮我一个忙,在吴世宝和陆虎之间一把火,让他们去狗咬狗。只有他们咬得热闹了,我们才有机可乘。”
“你说该怎么办?”
刘达成如此这般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吴文康不禁点头称妙。这些日子,他手下那些特工都快闲得发霉了,也该拉出来干点事。刘达成走后,平武生从吴文康的卧室里出来。
作为吴文康的绝对心复和行动队长,平武生是一把好刀。现在,这把利刃已经出鞘。两个月前,他在日本人的大牢里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现在到了报仇的时候了。
万福烟馆的总经理陈明达带着四名保镖出门,汽车后尾箱还有一麻袋的现金,那是给李士群送去的分红。陈明达还算谨慎,每次出门他都坐在司机身后的座位,从来不坐副驾驶室。汽车行驶到汀根桥时,还没有上桥,行人特别人。无论司机怎么按喇叭,那些行人都没有要让路的意思。一个个我行我素。这时,人群突然有人从怀里掏出手榴弹,猛然砸碎陈明达汽车的玻璃,然后把手榴弹扔进汽车车箱。一颗手榴弹在副驾驶室爆炸。坐在副驾驶室的保镖想掏枪返击,已经来不及了。轰的一声巨响,手榴弹把汽车的前半部分爆成一个大窟窿。座椅被炸飞,司机和保镖全都成了碎片。
爆炸声响后,车外有人喊:“陆爷说了,不要留活口。快点补枪。”
紧接着,从人群里冲出几名身穿便衣的枪手,对着陈明达的后座椅一阵阵点射。子弹如雨点一样泼了进来。陈明达连忙钻进座椅底下,一个被打死的保镖尸体盖在他身上,让他躲过一劫。他的右手边两个保镖全被子弹射成了血筛子。他自己的肩膀、手臂等处也被子弹射中。
整个袭击仅持续了两分钟。街上的人群原本就多,只到枪声秩序更加混乱。参加袭击的枪手混在人群里,如小鱼游进大海,眨眼间变得没有踪影。
枪声停止。
陈明达忍着剧痛,掀翻了两名盖在自己身上的保镖尸体,艰难地探出头来,看见街上巡街的警察吹着口哨,慌乱地向自己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