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拽着儿子，走得飞快，走廊上还遇到了刘大夫，关心地问他们去哪。

    “打电话回老家借钱。”

    老太婆眼神有点慌，随口说了句，就拉着儿子跑了，刘大夫疑惑地看着他们，觉得古里古怪的很，不过他还要去查房，也没多想，去了其他病房检查。

    走到医院大门口，男人想回病房，“娘，我们得和人说一声。”

    “说啥说，回家筹钱要紧，赶紧的！”

    老太婆狠狠瞪了眼，男人不敢吭声了，跟着他娘走出了医院，心里还有些感动，他娘为了救孩子，连老屋都肯卖，其实他娘是刀子嘴豆腐心。

    江小暖和姚玉玲站在马路对面，母子俩的举止都看得清清楚楚，尽管有心理准备，可亲眼看到了，心里还是很复杂，为了二百多块钱，连孙子孙女都不要了。

    亲情在金钱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便宜这老妖婆了。”姚玉玲冷笑。

    她本来想只放一百块，但江小暖说钱太少不够打动这老妖婆，二百多块，足够农村娶媳妇，还能剩下不少钱，这样才能打动老妖婆，彻底放弃孙子。

    姚玉玲觉得有道理，二百多块她以后慢慢还给朋友，老妖婆那儿彻底斩断联系，儿女就能和她安心生活了。

    她有学历还不怕吃苦，肯定能养活两个孩子。

    “谢谢你，小暖。”姚玉玲不知道说什么，她心里很感动，浅薄的言语根本无法表达出来，她永远都会记住这份情的。

    “谢啥啊，以后你有出息了，我可能还要求你帮忙呢。”

    江小暖笑了笑，她其实也有点势利的，如果姚玉玲不自立自强，她可能不会帮忙，也可能会帮，但不会这么尽力。

    有些人做好事不求回报，但她不一样，她是必然要求回报的。

    一直到第二天，母子俩都没出现，应该已经在火车上了，估计以后是不会再来沪城了。

    有了这二百多块，那个窝囊男人会再娶一个女人，还会再生孩子，再过些年，小雯和小栓这两个孩子，或许男人都忘了。

    刘大夫给小栓做了手术，很成功，孩子体内的裂头蚴都取出来了，后期慢慢调养就行。

    “营养必须跟上，这孩子发育已经受影响了，牛奶鸡蛋水果蔬菜每天都要吃，还要适当体育锻炼。”

    出院时，刘大夫再三叮嘱，都快四周岁的孩子，看着才两岁，这是明显的发育不良，不过孩子还小，现在还来得及。

    “我知道的，谢谢刘大夫啊。”

    姚玉玲不住道谢，要不是刘大夫配合，还不能那么轻易骗了老妖婆。

    刘大夫也挺感慨，那对母子俩刷新了他的三观，只是二百多块钱，就轻而易举地放弃了两个孩子，哪怕是猫狗，养几年也有感情了吧，这对母子也太没人性了。

    本来他心里挺在意的，毕竟欺骗了病人家属，可现在他不在意了，他这是在救人，两个孩子要是跟了奶奶和男人，能不能养活都难说。

    还是跟妈妈一起好，这妈妈还是大学生，肯定有能力养孩子，还能教育得很好。

    “生水和生食都不要吃，饭前洗手，这些卫生习惯要养好。”刘大夫又叮嘱了些，这才开了出院单，还在小栓脑袋上轻轻拍了下。

    其实这小男孩挺漂亮，和姐姐一样，都像妈妈，手术后精神也好了许多，就是还瘦的很，要慢慢调理。

    “谢谢大夫，小栓，小雯，谢谢医生伯伯。”姚玉玲教两个孩子道谢。

    “谢谢伯伯。”

    小雯和弟弟异口同声地说，刘大夫心里很满足，就像手术台上救了一条小生命一样。

    小栓依偎在妈妈怀里，起初他还有些生疏，但或许是血缘亲情，没几天他就和姚玉玲很亲了，仿佛从来没分开过一样。

    江小暖在楼下等他们，特意开了车过来接，见小栓精神好了不少，挺欣慰的。

    “房子我替你看好了，是亭子间，有点小，收拾一下还是蛮清爽的，我朋友以前租的房子，房东人也蛮好，不是事精。”

    江小暖一边开车一边说，她说的就是顾美云的那间房，顾美云已经回家住了，那间亭子间退租了，不过还没租出去。

    姚玉玲一说想租房，还要便宜的，江小暖就想到了这间，特意去问了下。

    “房租每月一块五，水电自己交，三个月一付，那房子里还有现成的家具，是我朋友以前置办的，你收拾一下就能住。”

    “行，辛苦你了。”

    姚玉玲很满意，家具钱也省了，现在她能省则省，一分钱都要掰成三半花，要养两个孩子，小栓和小雯都要补营养，以后还要上学，她还欠了好多债，她得想办法挣钱了。

    “我就打电话问了下，有啥辛苦的，倒是你以后要辛苦了，两个孩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靠你那点生活补助肯定不够。”江小暖都替朋友着急。

    研究生的生活补助比大学生高一些，但也多不了多少，而且研究生也要买学习资料，小雯小栓都营养不良，吃喝穿都是钱，姚玉玲一个人挺难的。

    “娘，我能捡垃圾卖钱。”小雯说道。

    她在医院听人说的，可以去捡废纸废铁废塑料卖钱，一天能挣好几角呢，她再少吃一些，就可以减轻妈妈负担了。

    “你别操心这些，心思都用在学习上，你年纪比别人大一些，要是再比别人考得差，你脸上有光不？”姚玉玲嗔了眼，挣钱是大人的事，小孩只需要好好学习就行。

    俩孩子的户口都在老家，现在暂时也迁不过来，她自己在沪城也没户口，只是落在学校的集体户口，没法挂靠子女，幸好有江小暖的朋友帮忙，那朋友是公安，说可以帮忙给俩孩子办临时居住证。

    等居住证办好后，小雯就能上学了，只能上一年级，应该是班上年纪最大的了，海城这边好多孩子六七岁就上一年级了。

    小雯脸有点红，她要是比班上的弟弟妹妹们考得还差，她都没脸见人了。

    她肯定要好好学习，争取每次都考第一名，要是能跳级就更好了，天天和一群弟弟妹妹上学，怪不好意思的。

    “小雯学习不用担心，她像你，肯定能学好。”江小暖对这小丫头有信心。

    聪明坚毅，还有恒心，学习肯定不是问题。

    姚玉玲笑了笑，“这个可不好说，还得靠她自己努力，小暖，你说我去摆摊怎么样？现在个体户合法了，我弄个营业执照，去贩点小商品卖，应该能挣钱吧？”

    “当然可以，就是摆摊挺辛苦。”江小暖双手支持。

    “再辛苦也没我以前在农村干活辛苦，就这么定了，等家里安顿好，我就去进货，小打小闹干起。”姚玉玲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她有手有脚，还有头脑，更不怕吃苦，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小雯和小栓姐弟俩，都抬起头看着姚玉玲，大眼睛亮晶晶的，被姚玉玲身上的积极乐观的精神感染，同样期待起了未来。

    江小暖送他们母子仨去了出租房，顾美云一样东西都没拿，全留在屋子里，房东也没收拾，屋子里除了有点灰尘，挺干净的。

    锅碗瓢盆，桌子椅子床都齐全，姚玉玲很满意，一块五的房租够便宜了，其他地方租不到这么好的房子。

    “这是钥匙，我和房东付了半年的房租，水电费你们到时候再交。”

    江小暖拿出了钥匙，还有房东的收条，全都给了姚玉玲。

    姚玉玲也没说感谢的话，江小暖帮她太多了，还有宿舍的同学，这些天都轮流来帮她照顾孩子，这些情意她都记在心里了，以后她一定会回报的。

    过了两天，方爱华那边有消息了，让姚玉玲带孩子去办居住证，电话打给了江小暖，她通知了姚玉玲，顺便带他们过去，方爱华在户籍科那边等着。

    江小暖停好车，见方爱华在门口站着，这一幕挺熟悉，不由想到以前陆寒年带她过来改年纪，一晃眼小诺小诚都三岁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她是我同学，姚玉玲，这是她两个孩子。”

    “这是方爱华。”

    江小暖介绍了两人，方爱华朝小雯和小栓打量了下，都是漂亮孩子，像妈妈，不过这个姚玉玲看着也就二十出头，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

    姚玉玲本来就漂亮，身材也好，虽然快三十了，可看着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比刚入学时年轻多了。

    “进去吧，我和同事说好了。”

    方爱华领着他们进去，居住证手续很快，又有熟人，很快就办好了。

    “谢谢你啊，我请你吃饭吧，小暖也一起。”姚玉玲挺不好意思，她本来想带些礼物，可江小暖说不用。

    “不用客气，我和小暖丈夫是过命的交情，这么点小事不算啥，我还有事先走了。”

    方爱华笑着拒绝了，他还要去赶相亲呢，单位同事介绍的，是他小姨子，师范毕业，在中学当老师，年纪有点大了，二十七，高不成低不就的，家里着急，这好事就轮到他头上了。

    那可是大学生呢，同事说了，他岳父母对他很满意，基本上能成，方爱华得意极了，只要成了，他就带对象回老家，气死那个臭不要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