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定思痛,曹富贵觉着,他和自家老祖宗一样,都是吃了文科僧的亏,要让他悬梁刺股努力发奋学数理化?哼哼,学是不可能学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学。可是自家不学,不是还有后来人么!
认识到数理化对于炼器的重要性,富贵哥对小乔的学业关心程度上了不止几个台阶,苦口婆心、谆谆教导,要让小崽子知道学习就是挣钱啊!别的不说,起码能算清炼器、炼药耗材的配比数量,别像现在炼个器啊药的,要浪费一大堆材料。
小乔努力点头,默默拿出了学校的成绩单和邹校长的点评。
曹富贵默默地看着卷子上一色的满分,再看看校长慷慨激烈的鼓励与赞扬,板着脸道:“咳!学得不错,不过你也别骄傲,懂个加减乘除,识点字这是最基本的要求。要会画图、懂电路、知道那个啥的机械原、原理,勉勉强强才能派上用场了。”
小乔羞愧地收起卷子,虚心请教阿哥,哪里才能学到这些闻所未闻,估计小学堂老师都不太懂的知识?
“这个,没人教也可以自学么,弄点书回来,看着看着不就学会了。当年阿哥我也是这样学得满腹经纶,吐口痰都是一地黑墨水喔!好啦好啦,废话不多说,去看看二傻田里收得怎么样了。”
曹富贵心虚地转移话题,拉着小乔蒙上眼睛,一道去了他们秘密的“宝田”。
为了能让孩子们多学点知识,贵哥叮嘱黄胖这帮小弟们,收东西时多收点新的旧的都行。古书要,数理化更好,什么农书、机械、化工什么都要,能学多少是多少,就连连环画也来者不拒,反正家里几个孩子都爱看。
六零年中,饥荒蔓延,粮食的问题更为严峻。黑市的存在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屡禁不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成为了民众换取生活资源的一个必要补充方式,尤其是看山民拿出粮食来换日用品,就连纠察队都睁眼闭眼。
手头有粮,腰杆笔挺。
贵哥手捏粮食和各种自家种的新鲜蔬菜,甚至还有自家榨的油、磨的面,黑市生意好得不得了,风生水起,连黄胖几个都滋润得红光满面,再不是当日打架时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的模样。
曹富贵到底还是记得谨慎为要,凡事都让几个小弟们出面,不贪心,不赚厚利,要的就是细水长流,安全。
几个月下来,他做了十几笔“生意”,炼庐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和书籍,又收了不少品相一般的玉石,炼庐所需的灵气总算是不缺了,还绰绰有余。
既然不再紧缺灵气,曹富贵就开始有意识地选择品相好、水头十足的美玉存起来,只用那些粗糙的糟货玉石当炼庐的“能量”。
他自己也开始试着炼制、修复一些简单的器具,比如什么闹钟、衣裳之类的,渐渐也让他炼出了不少虽然模样古怪,却极为好用的物事。只是要是老祖宗有灵,不知道他看着子孙拿宝贝炼庐炼制这些奇葩物件,会不会气活过来。
有了这些器物打底,曹富贵信心大增,拖来小乔这个数理“学霸”帮着琢磨,最近开始挑战自行车了。虽然因为构造材料等等各种问题,屡试屡败,最近几次的试制却已经有了点能动的模样,乐得他连材料消耗的肉疼都顾不上,一心挑战这座制器高峰。
小乔跟着他耳濡目染,又被拎着耳朵再三提点,靠着啃了几百本看得懂看不懂的旧书,自学成才。不仅是数理学得精深,就连机械画图都照猫画老虎,画得似模似样,学以致用制出来的器物,比富贵哥这手瘸弄的,好得不要太多喔!
小乔在数字和金钱方面有着极为突出的敏感性,以至于号称与老祖宗同样是“文科僧”的富贵哥,如今谈买卖必定要带上这精明的小崽子。
看他冷着脸挑出货品的毛病,把一堆旧货嫌弃成了丢在街上都没人要的破烂,让黄胖他们被砍价砍得脸发绿,痛不欲生又不得不从,曹富贵心中大乐。
想想当日那个长大成年、凶神恶煞的“乔应年”在他梦中肆虐,凶残无比,砍人就如砍瓜切菜,吓得他几宿几宿的睡不好觉,可如今小乔却被自己调教得成了砍价收破烂的行家里手……哈哈哈!这就叫作大仇得报也!
呃,不对,咱这是引着失足青年走上了遵纪守法的光明正道啊!
转念一想,咳,这个在黑市里做买卖,似乎也称不上多光明正大,那总算也是自食其力吧!
转眼到了11月,中央针对当前形势下发了《关于农村人民公社当前政策问题的紧急指示信》,允许社员经营少量的自留地和家庭副业;从各方面节约劳动力,加强农业生产第一线;有领导有计划地恢复农村集市,活跃农村经济……
曹富贵捏着报纸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看过去,恨不得仰天长笑一声,可算是师出有名,不必再躲躲藏藏了。他手里的粮食来源十足正当,都是汗滴摔八瓣种出来的农家产品,绝对不是投机倒把,只要控制好出货的量,多走几个地,谁也不能揪他这小辫子了。
至于说这汗是谁流的,咳,讲究这许多作甚,他又不是平白剥削二傻和小乔,没看把这两个都养得一身膘。
小乔还好些,这些日子好吃好喝养下来,突地开始抽条了,半年不到,小崽子长得快到他胸口了,当真是没白喂这许多大鱼大肉和粮食。
至于二傻,本来就高大威武,这些日子将养下来,又辛苦劳作,硬是横练出一身黑黝黝的肌肉,配着他那把络腮胡子,站在那里就跟座铁塔似的,要不是一脸憨笑,当真像山上下来土匪头子。
吃了特效加成肉食的大黄,如今不但长得毛光水滑,来去如风,还一振雄风渣了邻村的几条母狗,成了狗中一霸,哪里还看得出当年猥琐的蔫样。
三阿爷曹书记终于还是听了富贵的劝,带着两个大队干部去了一趟省城,风尘仆仆地带回来几百斤据说是试验的良种,护得像是眼珠子似的。
开了会让三个生产队自愿申请,再商定比例分发下去。
人家农院的专家说了,这种子虽然是针对当地开发的山地品种,但是也没完全定性,产量大概率会提高许多,但也不排除不可控的因素。
甚是“不可控”?
这古怪的词被曹书记学着一说,坎坡生产队的几个干部心里打了鼓,犹犹豫豫不敢多要,万一要是这种子不行,产量减少甚至是绝收了,那可要了农户的命了。到时有想不开的往上一捅,屁股下的位置是小事,吃牢饭都说不准啊!
倒是前溪生产队的刘二六,二话不说要见面分一半。坎坡的人也奇了怪了,问他有什么说法不?
刘二六脖子一梗,大声道:“这有甚道理好讲的?黄林生产队种,阿拉也种!曹书记总不会亏待人民群众的。”
嗤,当他不晓得,石河生这小子眼珠碧绿直盯着种子,肯定是好东西!他是不懂啥新良种,甚“不可控”,他刘二六只知道石河生这家伙想要的,就不能便宜了他。
当日挖藏粮是这样,避台风抢收还是这样,要不是他跟黄林生产队跟得紧,哪里有如今的宽裕日子过?!
石河生眼皮直跳,没啥说的,以德服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