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混蛋的。
他想,扣下扳机之后,再睁眼,会不会就能看到傅城。
这个人由于生平太过不要脸,死了之后阎王都不肯要他,把他吐出来自行投胎。他无处可去,于是一直飘在自己的身边。
……
他这么想着,眼睛漫上了血丝,抬起沉重的手,去扒开自己肩上会出声的那个脑袋,看清楚了他的脸,看到他的身体——完好无损。
一时间,所有的心情和言语全都郁结于胸膛,爆炸开来。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傅城,许久之后,语气冷得发颤地说道:“……你怎么没死。”
傅城有太多话想说了,堵在嘴里以至于只能倒出一个干涩的音节:“我……”
时舟像突然着了疯,猛地推开傅城,声音像在是刚咯过血的嗓子里剌过,吼道:“你怎么还没死?!”
周遭非常地嘈杂,屋子已经看不出原样,变成了一个怪物的黑色洞穴,变异人们绕过他们不停地攻击着赶到的联盟军,只给两个人留了一方空间,外面看不进这里,就好像他们断了时空,与世隔绝。
傅城呆愣地看着时舟满是泪痕的脸。
他的心脏被他沙哑的一声吼给揪住,痛得要命,一把将眼前人揽过来。
时舟:“滚开——”
傅城紧紧抱着他不撒手,任他怎么疯狂挣扎。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人哭泣的模样。他倔得要命,就算是迫不得已需要情绪发泄,也只会将眼泪给藏起来,绝对不会示众。而此时,他好像连伪装都忘了。
傅城重复着:“对不起……”
时舟的眼睛通红,他觉得可能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的幻觉。于是挣开箍住他的手臂,扣下扳机。
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上啪嗒了一声,却没有射出子弹,他反复地扣响,但是一直哑火。
枪是孟冉拼出来的。她的直觉很准。虽然这些零件来自他们的人,但里面只有一颗子弹。强烈的预感让她并不放心,于是在上面做了些手脚。
傅城一把夺过时舟的枪,抓过他的后颈向自己一按,吻了上去。但是时舟并没有接受,狠狠地磕破了他的嘴唇,将头转向一侧。
嘴唇上久违的疼痛以及舌尖上的鲜血让傅城清醒过来,他小心翼翼地再次抱住他心心念念的人,眼眶中同样漫上了血丝,说道:“对不起,舟……我发誓我……”
“你的发誓他妈的都是放屁!滚开——”
“对不起……”
傅城静静地听他骂着。
直到最后,时舟发泄完了,发现挣扎全是徒劳,自己仍然困在傅城的怀里。他喘着气,一股强烈的情感冲破了岁月覆盖的隔膜,把他的防线全击垮了,一年里所有的悲伤和委屈尽在此刻全部倾涌而出。
他抓住傅城的后背,力度几乎要刻进他的皮肉里,像是要撕开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颤抖道:“你去哪了……你为什么不回来?!”
傅城抱着他,解释道:“我哪也没有去,我昏了一年,醒来之后就来找你了……”
“对不起,又让你等了,”傅城喉咙干涩,说道,“这次我再也不走了,真的。”
“我太想你了,舟。”
时舟听他把每一个字说完,然后将脸埋在了他的肩上,强行忍住哽咽,道:“混蛋……”
傅城安静地抱着他。
这时,身边的虫人也停止了暴动,像是失去了指令的机器人,慢慢地脱离任务状态,退到一旁待机。
走廊里的孟冉捂着嘴,倚在墙上,看着地上的血肉狼藉,身体慢慢地滑落到地,从惊心动魄中抽了一口气。
孟光的情况并不乐观,他遍体鳞伤,所在的地上流着大滩的鲜血,右手的手指已经开始发黑,有了变异的征兆。
他勉强地撑起身子,靠到了后面的墙上。
他看着拥抱在一起的时舟和傅城,终于明白了什么,笑了一声。然后咳了一地的血—,是在方才的抵抗当中伤到内脏了。
孟光自嘲地笑道:“好吧,我真是……没想到。”
他道:“我又……输给你了。”
时舟听到身后的声音,理智终于慢慢地回归,他深吸了一口气,推了傅城一下。
但是这人并不懂眼色,仍然抱着不撒手。时舟皱了一下眉,嗔怪了一声:“傅城。”
没有回音。
时舟眨了一下眼,又叫了一声:“傅城?”
傅城的身体终于站不稳了,环着时舟的手臂却仍然不松,向旁边侧倒了下去。
“傅城!”
……
这一战,起义军胜利了。
秦烟救回了陈宸。
徐尽欢的军队也夺回了总务院,而且当场枪毙了又要逃跑的周明。
徐彦成没有想到他们这群乌合之众会有如此强大的“支援”,几乎是在短时间内就扭转了战局。于是终于相信了徐尽欢一回,将自己手下保守的兵力全部都拿了出来,助他们夺回军委。
由于变异人半途中停止了攻击,所以没有将敌人彻底地赶尽杀绝。
失去了孟光的指示,联盟军的高层余党带着残余的兵力在占领了主城的联盟大厦,负隅顽抗。而秦烟一伙人已经得到了南城东城以及新世界的大部分。正在这些地方全面清理孟光的狂热追随者。
唐枣和方既白这一批亲卫军赶到的时候,这次战斗已经快要结束了,他们被停靠在青空城边上的方舟惊了一下,然后怀着敬畏之心,开始帮他们收拾战场。
青空城和新世界的民众们很快知道了这群亲卫军是来自其他不同组织,甚至是自由者。但是在这种情形下,他们并没有排斥,而是将这群帮他们运送物资、收拾残骸、清理街道的人当成了自己人。
秦苛仍然占领着研究院。因为他的手下是变异人,除了傅城,没人能将他怎么样。
而傅城……
“上校,领主……新世界的民众反映,那只巨虫,挡住他们的阳光了。”
秦烟:“……”
亲卫汗颜,道:“方舟已经停在那里三天了,也没有进食……现在民众都在恐慌,害怕它会突然饿了抓人吃。”
他问道:“傅城先生什么时候能醒,那东西停在那里也不是个事啊。”
时舟看着窗外,从总务院最高层的落地窗望出去,就能看见巨大的方舟。
他沉默着。
秦烟耸了一下肩,说了一声“知道了”之后,让亲卫退下了。
他对时舟说道:“不用担心了阿舟,时零说傅兄只是用脑过度,变得很嗜睡……”
“我没担心他。”
秦烟耸了一下肩,说道:“那你早中晚守在那里干什么。”
时舟转头看着他。
秦烟也看着他,看到了他几乎要垂到肩上的长发,眨了一下眼,突然问道:“哎对了,你需要皮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