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了胡桂珠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胡桂珠就觉得林苏叶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便从口袋里拿出一沓子钱和粮票,“我那里还有一块梅花女士手表,明天拿给你,你可一定要帮这个忙。”
人家给她钱票和手表活动关系,她把手表自己留下,寻思靠着自己和林苏叶的关系,给个五十块钱,几十斤粮票也差不多。
林苏叶立刻变脸,赶紧退后一步躲开,“胡老师,你这是想害我呢!”
张蜜蜜围观全程有点跟不上这个转折,一会儿家访,一会儿告状,一会儿又给钱?
给钱好啊,不是,林苏叶你咋回事,这年头谁不走后门呀,你别当傻子,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啊。
张蜜蜜自己就想走后门活动工作呢,对走后门这事儿只有羡慕没有反感,要说反感,只恨自己没有那权力让人巴结自己。
她就给林苏叶使眼色,让林苏叶收下,恨不得上手替林苏叶收。
胡桂珠觉得林苏叶是嫌少,装清白呢,非要逼着林苏叶把钱收下。
只要她敢收,就必须给自己办事。等薛明翊给自己把事儿办妥了,自己再去县兵役部举报林苏叶打着薛明翊的旗号收受贿赂!
所有得罪她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从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
就是这么狠!
林苏叶哪里有胡桂珠力气大?根本撕扯不过人家。她看张蜜蜜还在那边又羡慕又着急,“你看热闹呢?快过来帮我摁住她!”
张蜜蜜虽然不懂,却很听话地上前帮林苏叶拿住胡桂珠,她是干农活的人力气自然比胡桂珠大。
林苏叶把那些钱和粮票拿在手里,吩咐张蜜蜜:“走,和我一起把她送去生产队。”
张蜜蜜:???
胡桂珠:“林苏叶,你要干什么?”
林苏叶冷冷道:“胡桂珠,之前你说这事儿,我看在你是孩子老师的份儿上只当没听见,放你一马。谁知道你不但不改,还跑我家来闹。咱去队里说清楚。”
她让张蜜蜜拖着胡桂珠去生产队。
胡桂珠:“林苏叶,你疯了吗?”
林苏叶:“胡桂珠,不是我疯了,是你有病。你在学校丢人出丑,不回家躲着,还大摇大摆跑我家来阴阳怪气,说我儿子品行有问题。你自己看看,到底是谁品行有问题?你这种人,不配当老师,别把孩子们教坏了。”
你可以抢我功劳,不能污蔑我孩子!
她们在这里拉拉扯扯,路过的邻居看见就上前帮忙,一起把胡桂珠拉到生产队去。
胡桂珠气得也没法再维持自己清高的外表,一个劲地尖叫大骂:“你们这些泼妇,我怀孕了,我是孕妇,你们不能伤害我!”
张蜜蜜嗤了一声,“谁没生过孩子似的。”
到了生产队,队长去大杨湾帮着招待领导不在,这会儿只有会计在队部儿守家。
薛会计听见女人尖叫就觉得头大,一扭头从窗户看到林苏叶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慌得他一下子站起来。
娘呀,这是又整什么幺蛾子?男人才走两天你又作?
他赶紧把电话盖起来,想说今儿电话坏了,打不通。
林苏叶几个已经把骂骂咧咧的胡桂珠拖进来,还让人小心她的肚子。她对薛会计道:“会计大哥,赶紧给县公安局拨电话。”
薛会计:“!!!???”又打电话?姑奶奶,求求你别作了。
电话不能承受更多呀。
林苏叶:“她塞给我一堆钱,让我找薛明翊给她侄子安排当兵,这不是糖衣炮弹攻击我们军人吗?快给公安局打电话!”
薛会计一哆嗦,老天爷,这女人厉害起来是真狠。
以前多少人到薛家屯来找薛明翊走后门当兵,薛老头和老婆子都是好言好劝,林苏叶则尽量躲着。大部分都打退堂鼓,只有一些难缠的亲朋说他们发达了不要穷亲戚,指责他们不帮衬。后来还是薛明翊亲自上门说明情况,那些人才不敢再来找。
她这是支棱起来了呀,像个团长媳妇样儿。
林苏叶看薛会计磨磨唧唧的,就自己上手打电话,反正她已经学会,直接拨打县总机要公安局号码就行。
薛会计眼睁睁瞅着那双白嫩漂亮的手顺着电话线把他藏在文件底下的电话机扒拉出来,细嫩瓷白的手指就开始转拨号盘。
他慌得赶紧后退,可不敢跟林苏叶抢,碰都不敢碰到她。
林苏叶要了号码,往县里接通速度比给薛明翊打那可快多了。
很快就接通,听说报警就让她说出什么事儿。
林苏叶刚要说话,胡桂珠就在那里大喊:“我没有贿赂,那钱不是我的,你们休想污蔑我!”
林苏叶:“???”
张蜜蜜:“!!!”卧槽,林苏叶又发财了。
电话那边还催着问呢,“喂,薛家屯报警的,说出情况!”
林苏叶:“公安同志,我举报大杨湾胡桂珠花钱贿赂军人家属给她侄子安排当兵,想让现役军官犯错误,抹黑部队人员。”
胡桂珠急得嗓子都喊劈了,“不是,公安同志,不是的!你们别听她的。她故意造谣,打击报复!我从来没有花钱请她办事,她污蔑人民教师!”
她不承认贿赂,不承认钱是她的,反正钱也没记号。
林苏叶就算喊公安过来,让张蜜蜜作证,她也不会承认的。
林苏叶赖不上她!
那公安道:“这位大嫂,不能乱报警。”
林苏叶:“她真的想糖衣炮弹收买我,我坚持原则没答应,你们不处分她?”
那公安直接笑起来,“对不起同志,这关系还没成立,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们不方便介入。妯娌矛盾可以找大队解决,不是有治保主任和妇女主任吗?”
他听那架势好像妯娌打架。
薛会计还纳闷呢,县公安局的同志态度这么好?为什么以前报案都说他们脾气火爆,特别严肃?居然还给林苏叶出主意,你可拉倒吧,不出主意她都能上天。
林苏叶再三确认,对方态度都很好。
挂了电话,林苏叶有点恍惚,公安居然不信。也对,毕竟人家当时没看见,那她怎么证明胡桂珠来找她请托走后门?
她问胡桂珠:“这真不是你的钱?”
胡桂珠气得肚子疼,可劳改和破财,她选择破财。她有气无力的,已经端不齐清高的架子,心疼肉疼,却还得咬牙切齿地说:“不是。”
林苏叶:…………
张蜜蜜给林苏叶使眼色,让她别闹,胡桂珠好歹是老师,还是杨荷花的弟媳,就算真的找她帮忙给侄子当兵,那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这年头,谁办事不找个人?只要没造成什么危害,公安局才懒得管。
胡桂珠气得要吐血,推开张蜜蜜和另外俩妇女就赶紧往外走。
她的钱呀!那是她弟媳妇拿人家请托的钱,自己办不了事,这钱可怎么还啊——
她本来想找林苏叶算账,让林苏叶打儿子一顿,哪里知道不但没如愿,反而损失五十块钱六十斤粮票。
算了,等自己评上优秀教师就能涨工资,到时候再跟林苏叶算账。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胡桂珠端着架子来,丧家之犬状去,而薛家屯队部这里都还懵着呢。
薛会计看直了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大杨湾小学的胡老师疯了?
张蜜蜜也要疯,她想过收了人家的钱不给人办事,却没想过竟然有这好事,事不用给人家办,风险也不用承担,人家比林苏叶还果断地说那钱是林苏叶自己的。
这……简直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儿啊,怎么自己摊不上?
她很想让林苏叶分她点,热切地盯着。
林苏叶却没有要分的意思,她跟另外俩妇女道谢,“你们给我作证,这钱我留着万一公安来找我对账,我好拿出来。”
她让张蜜蜜和会计给作证,一共是五十块钱,六十斤粮票。
粮票是有期限的,当地粮票经常都是一个月过期。
全国粮票时间久一些,也就半年到一年。
这六十斤是全国粮票。
全国粮票是可以当钱花的,外面有人花钱收购,三块钱买一斤额度的。
张蜜蜜咂么咂么嘴巴,“这……老师就这样?”
林苏叶瞪了她一眼,“你学都没上两天,有什么资格编排老师?是胡桂珠有问题,又不是所有老师有问题。”
张蜜蜜撇嘴,你就跟我厉害,知道你上了两天学。
林苏叶却想得更长远,既然和胡桂珠撕破脸,就得彻底解决。胡桂珠本来就是走后门上来的,没少给老师队伍抹黑,不配当老师,离开学校也是应该的。
她盘算着明天还得去大队、公社说一下,毕竟胡桂珠脸皮那么厚,哪怕当众出丑,她转身也能黑的说成白的,总有不明真相的会听她挑唆。
离开队部回家,路上张蜜蜜问道:“苏叶,林婉丽怎么不来了?”
张蜜蜜还想让林婉丽给孙家宝活动工作呢。
林苏叶白了她一眼,“那么想她,你去找她呗。”
按照薛明翊的意思,林婉丽两口子打架闹离婚呢,哪里有功夫过来显摆?
张蜜蜜不赞同林苏叶打电话报警,觉得应该适当的“帮助”别人一下。
林苏叶给她一个白眼,“你巴结林婉丽,她帮你活动工作,活动下来了吗?”
张蜜蜜一下子闭嘴不说了。
就很扎心。
但是她又不能怪林婉丽,只觉得是自己给的好处不够,要是好处够多,那头立马得给办利索儿的。
她觉得林苏叶真是浪费团长媳妇儿这么个身份,要是给她,她保管早就发大财了。
林苏叶给她赶走,自己去路口迎迎,婆婆带着莎莎去接哥俩到现在没回来,不知道密谋什么呢。
果然,她从巷子口另外一边出去,走了一段路就看见他们。
薛老婆子牵着莎莎的手和小岭头对头蹲在草垛后面,大军则背靠在旁边的一棵梧桐树干上。
祖孙几个正嘀嘀咕咕开会呢。
她蹑手蹑脚过去偷听,莎莎立刻看见她,林苏叶竖起食指让女儿不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