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笙神色淡淡:“没关系。”
云霞端着茶壶,步步生莲地去了对面。
游廊上,两兄弟一人站一人坐,各自一身长衫,远远看去,像两位世家的公子。
滕瑛手里拿着小提琴,似乎在研究,只是随口一问:“真想娶她?”
“有问题?”
滕茗凭栏远眺,已经看不到姜九笙的身影了,才收回了视线。
“父亲不会同意的。”
“我不需要他同意。”他坐下,背靠着游廊的护栏。
滕瑛似笑非笑:“她肚子里的孩子,你要让他姓滕?”
他纠正:“姓徐。”
滕瑛失笑:“阿茗,你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滕茗挑眉,一双幽深的绿色眸子懒洋洋地敛着,这幅模样,便是一身正义凛然的长衫也遮不住他的乖张与邪佞:“怎么不一样了?”
滕瑛煞有其事地想了想:“像个人了。”
他们的父亲滕先生是个没有人情味的独裁统治者,教他们掠夺,教他们阴谋诡计,就是不教人情,不教爱欲。
哦,这种教育模式,有个还算贴切的别称,叫驯兽,若是驯化成功了,就是滕茗这种,成为天生的掠夺者,若是失败了……
滕瑛的腿就是这样被打断的,七岁时,他贪嘴,偷了一块糖,就赔了一双腿。滕先生当时只说一句话:区区一块糖,你都戒不了,怎能成大事。
幼时,戒糖。
如今成年,要戒嗔戒贪戒情戒爱,碰不得的东西,更多了。
滕茗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别说我,你呢?”
“我怎么了?”
滕茗揶揄:“我听下人说,你也掳了个人回家。”
滕瑛笑:“哪个下人这么多嘴。”他不多说,低头把玩手里的小提琴。
“二少爷,”云霞奉了杯茶过来,“喝茶。”
滕茗接了杯子,喝了一口,抬头:“你刚才撞她哪了?”
云霞懵住。
滕茗将杯子放在游廊的座位上:“云霞,你在滕家多久了?”
云霞知道他脾气,眼神生怯,有些畏惧了:“四、四年了。”
“都四年了,”他眸眼陡然冷了,“还连尊卑都不懂?”
动气了。
他很少动气,若是动气了,总会折磨人,用各种古怪的法子,滕家上下都知道,二少爷看似斯文儒雅,却最是阴晴不定,面上温柔,内里却没有人情味。
云霞不禁后背冒汗了:“云霞知道错了。”
“看在你姑姑的面上,不动你。”滕茗这是这般,用温温柔柔的语气,说着令人胆战心惊的话,“去收拾东西,别让我再看到你了。”
云霞红着眼,说知道了,低头退下,这才想起姑姑前几天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这徐小姐,是二少爷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动了真格的人,要收好不该有的心思,二少爷是个笑容里有刀的人,他对你斯斯文文,说话轻声细语,也不要觉得自己有多特别。
“至于发这么大火?”
滕瑛调侃他。
滕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有发火吗?”他笑得斯文秀气,“我要真发火了,她一双手就别想要了。”
视人命如草芥,也是滕霄云先生教的。
滕瑛笑:“阿茗,二十一世纪了,我们家不是地主了,要守点法。”
滕茗不以为意,冷嗤:“那你还玩强取豪夺。”
滕瑛不说话了,把小提琴搁在肩上,有模有样地拉着,断断续续的音符,实在不悦耳。
“怎么突然玩这东西了?”
滕瑛玩笑似的口吻:“我们家那个,就喜欢这玩意。”
滕茗拂了拂长衫:“少荼毒我耳朵,走了。”
他走后,滕瑛再练了些功夫,才回西厢。
门口穿黑色正装的西厢管家见他过来,低头站到一边:“大少爷。”
滕瑛推着轮椅:“还不吃东西?”
“一口都没吃。”
他挥手,让管家出去,刚开了门,一个杯子迎面砸过来,一起砸来的还有女人恼羞成怒的声音:“滕瑛,你他妈关着我算什么男人!”
他徒手接了杯子,转动轮椅的轮子,进了屋,把门关上:“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