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衿觉得自己获得了某种胜利,起码镇定地送上祝福,没有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自叶心离开化妆室后她就忍不住地流泪,看着电梯显示屏指向9楼,想象叶心在礼花绽放中挽上男人的手臂,交换戒指,宣誓婚姻的开始,季云衿忽然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
“你还喜欢她?”楚红站在她身后问道,她当然没有义务去安慰在前女友婚礼上突然哭泣的女孩,她只是想拿钱走人,又怕季云衿反悔,毕竟她什么也没做,没有想象中的交际场合,没有觥筹交错和季云衿表演恩爱的机会,这钱是否来得太容易了?楚红暗自揣度季云衿的想法,走上前去递上纸巾。
听到“喜欢”这两个字,季云衿摇头,下意识地摇头,手伸到楚红的口袋里去拿烟,她很难说明自己为什么会流泪,但绝不是喜欢。
电梯下到9楼,季云衿隔着来参加喜宴的人群山遥水远地看台上漂亮的新娘,从侍应生的托盘里拿过一杯马提尼,高举着在空中示意,随后一饮而尽,一万块买一杯酒,她转身下楼,一直下落到地下车库,坐在车中吸烟。
胜利获得得太过容易,她没有预料到叶心什么都不问,甚至没有怀疑楚红的身份和她们的恋情。季云衿毫无获胜快感,一支接一支地吸烟,回想着叶心坐在化妆镜前的神情,她似乎也没有因新婚获得快乐的神情,季云衿沉沦在回忆之中,侧过头看向楚红∶“她好像并不开心?”
楚红心里想着尾款,对感情丰富而敏感的季云衿只能哄孩子一般安抚∶“看你过得太好,有些失望,女人不都是这样,见不得前任过得太好。”
“好了,你该送我回去了。”出场不到十分钟,一切异常顺利,楚红提醒着季云衿该结账了。
季云衿却仍在流泪,开车回去的路上手机响个不停,她没有接通。楚红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的表情,完全没有兴致提起其他话题——分别前再做一次?没必要,楚红双腿交迭,看向窗外,街边招牌变幻,装潢华贵白日仍亮霓虹的商铺一间间过去,叁环外如另一个城市,水泥钢筋丛林渐次显露出狰狞原始的面貌,环立交桥待建的商品楼一幢接一幢停工,隐没在堆放建筑垃圾的工地中,她庆幸自己不曾被房屋中介的推销电话打动,依旧租住在城市边缘的背光处,开一间发廊度日,勉强算得上是a市人,如果搭上有钱的男人被包养……这两天没有开门接客,希望回去还有客人等着操她,季云衿又不可能包养她,而高潮——她回想着季云衿带给她的高潮滋味,可惜自己那里再不会有女人来光顾。
车子在巷口停下。周末学校放假,附近人烟稀少,巷口凹陷的路面积起一潭浑浊的泥水,显得更加破败荒芜,楚红下车前听见季云衿问她是否想回她家。
“不用了。”楚红倒出钥匙、口红,将手提包放在副驾上向季云衿微笑∶“别忘了剩下的钱。”
季云衿迟滞地回过神来,拿起手机向她转去剩下的四千块钱。手机通知上显示有3个未接电话,都是叶心打来的。
看着楚红跨过积水潭走进巷口,季云衿深吸一口气回拨了叶心的电话。
对面没有想象中的吵嚷,看时间现在她应当换上新娘敬酒的礼服和新郎一起同宾客寒暄,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季云衿先开口∶“怎么了?”
“你为什么给一万的礼金?”叶心的语气略显无奈。
“少吗?”季云衿故意道∶“我没有参加过别人的婚礼。”
不等叶心说话,她又深吸一口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可以这样给他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心打断她∶“你女朋友呢?”
“工作上有些事,她先走了。”
“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单独吃顿饭。”叶心提议道∶“我回a市之后还没见过你。”
确实,两个人分手是在网上通知,争吵都十分平淡——称不上争吵,季云衿连发问都不敢,怕得到自己不想听的回答,只是顺其自然地接受了一切,也没有激烈到删除对方所有联系方式,但对方就是突然间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现在又突然间地出现,语含暧昧地说想要单独吃饭。
“什么时候?”季云衿听着自己的声音,感到有些陌生,但来不及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