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牌桌前,拍了拍云央的肩膀:“小没良心的,你男人在外头等你。”
牌局战况正酣,杭云央的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牌:“别嚷,我就快赢了。”
“啧,你家密斯特陈一年赚几十万,稀罕你赢这一块五毛的。”莫青荷推着他,其余三名角儿听说有人在等,都纷纷表示改日再战,杭云央愤愤的站起来:“打完这一圈再说,他才等了一个钟头,哪至于就等不及了?追在我屁股后头要跟我好的时候,一天一夜都等得!师哥,我今晚不走了,我要跟你睡,好好讲一讲他那个人有多讨人厌!”
老刘从衣帽房取来几位的外套,莫青荷接过杭云央的羊毛围巾,亲自替他系上,推着他的肩膀往外走,云央不情不愿的边走边回头,还想唠叨,被莫青荷打住了:“好了,谁要听你罗里吧嗦的,师座今夜的火车,一会儿就到家了,我可顾不上你。”
云央不甘心,道:“师座才走两个礼拜,又不是十年八年没回来,至于眼巴巴的守着么,我跟你说,他们这种人不能惯,你顺着他,他就把你不当玩意……”
莫青荷噗嗤一声笑了,摇头道:“你不知道,他那个人,忙完回家就怕吵。”
“我不知道?”杭云央很轻的哼了一声,脸色一冷,但接着又笑了,见局势无法挽回,把凑牌局的小戏子们喊住,一起走下门厅的台阶,嚷嚷着:“哎去我家继续打,咱们玩通宵……”
几人说说笑笑的走到陈宗义的汽车边,挨个儿钻进去,陈宗义被挤得没法子,从另一侧下来,坐到副驾驶室,对莫青荷打了个招呼,关上了汽车门。
莫青荷目送汽车消失在小路的拐弯处,脑子里被师弟聒噪的乱哄哄直响,索性袖着手,站在门廊下看雨。
老刘站在一旁,笑道:“杭老板跟从前一样活泼,还是这爱玩爱闹的脾气。”
莫青荷一怔,他这才反应过来云央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由露出一丝苦笑,他想着师弟的模样,眼前闪过那张旧照片里玉乔含着笑的脸,轻轻叹道:“师座以前一定很宠着他。”
老刘看他表情落寞,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劝慰:“要真说疼,不及莫老板。”
“刚认识时是宠了一阵子,后来嫌他话多碍事,渐渐的就冷下来,最后就只给钱捧场子,不大见他的面了。”老刘嗨嗨的笑着,自语道:“师座那个人,好处是不吝惜钱,坏处是性子急,没什么耐心。”
秋风卷着细雨,斜斜的直往门廊底下飘,吹得人脸上冰冰凉凉,莫青荷点了点头,站在廊下眺望夜雨里黑黢黢的花园,只见岗哨处的灯光动了一动,一辆人力车停在门口,举着伞跟站岗的小兵攀谈两句,转身走了。
不多时,门房举着伞,一跳一跳的穿过满是水洼子的小径,唤了声少爷,将一封字条送进莫青荷手里,打开一看,却是莫柳初的字迹。
信是用毛笔写的,洇着雨水,字写的一个大一个小,歪歪扭扭的不好辨认:“多谢惦念,改日登门拜谢,莫柳初。”
这是他和师兄约定的联络暗号,意思他那边情形不稳定,让莫青荷不要主动与他联系,等确定安全了,会再想办法恢复通讯。但莫青荷知道这张字条意不在此,他俩今夜的见面太令人尴尬,师兄不想再见他,他也没理由再去找莫柳初,两人的情分,至此就算是断了。
他想,莫柳初不是退而求其次的人,他输给沈培楠,输的落魄而难堪,现在只想保留一点颜面,因此主动做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收尾。
莫青荷谢过门房,转身回了客厅,斜歪在沙发里,抱着一只软垫逗猫玩。
小黄猫困的要命,见主人不睡,它也不愿意独自呆着,打了个哈欠,蜷成一团缩在莫青荷身边,闭着眼睛,随着主人的抚摸呼噜两声。
自鸣钟当当的连敲十下,莫青荷还没有要上楼的意思,老刘看了看窗外墨一样的夜色,欠身笑道:“莫老板回去睡吧,怕是火车晚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有我在这守着就行。”
莫青荷握着一只装洋酒的玻璃瓶,给自己倒了个杯底,兑了冰块和进口的蔻蔻,一口灌了半杯,半闭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轻轻道:“我想等他回来。”
沈培楠离家近两个星期,莫青荷从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想念他,想跟他说说话,想跟他讲小时候和柳初一起长大的过往和做出的许诺,讲一讲他们一起爬过的树,挨过的打,背过的戏词,墙角的蛐蛐儿和开遍院子的小白花,他曾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破棉袄,小心翼翼的握着柳初的手,对高他一个头的师兄说,等我长大了,就给你做媳妇儿。
他不想瞒着沈培楠,他为了他抛弃了师兄,抛弃了自己的过去,他需要坦白和忏悔,也需要在恋人怀里获得一点安慰,哪怕只是安安静静的拥抱。
莫青荷蜷在沙发上,听着钟表走动的声响,不知不觉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后半夜,身上多了一条毯子,客厅昏暗一片,只亮着一盏煤气灯,小黄猫嫌被闷在毯子里憋气,探出了头,把圆乎乎的脑壳抵在莫青荷的颈窝里,舒舒服服的睡着。
门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