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石正在为身边的一切不可思议的情况感到惊讶时，那个声音再次幽幽地响起：“年轻人，感觉怎么样？宇宙之初就是这样，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一切皆为虚无。”

    程石刚刚就在思考自己可能正处于一个毫无意义的宇宙空间，没想到还真是如此：“没有时间和空间？那就意味着没有任何宇宙规则？完全空白的宇宙，宇宙创立之初竟然是这样？”

    “是的，是我们赋予宇宙的各种复杂的规则，才会让它孕育出无穷无尽的生命。”这个声音满是自豪地说道。

    “那么站在你们的角度，是如何理解宇宙和生命的？”程石平静地问道。

    这个声音顿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如果用你们的语言来表述，宇宙的起初就是一张白纸，是我们对白纸进行了涂鸦、折叠和剪切，我们想让它变成什么，它就会变成什么。如果你手里有一个纸团，你会在乎纸团上面的细微生物吗？”

    程石思考后，觉得对方的语言逻辑里有明显的漏洞：“不，你这个类比不恰当。我作为宇宙中的一名普通的智慧生物，如你所说，我是你们亲手捏出来的纸团上的一个细微生物，但我可以和创造宇宙的你们正常交流，难道这样的生命不值得你们去尊重吗？”

    片刻之后，对方回答道：“首先，我要说，你很理智。但这同样是角度不同，对同一个问题的理解也不同。我们想要突破我们那个世界的屏障，想要寻找生命的本源和空间的本质。为此，我们付出了很多努力，但全部都一无所获。

    “最终我们通过研究灵魂，创造了你们的宇宙。刚开始，我们设定的宇宙规则很简单，就是孕育出生命，然后任由其发展，结果它们很快就遇到了和我们类似的问题。这让我们很震惊，所以就继续观察它们，我们看到它们不管怎么努力，都始终无法突破我们毫不设防的屏障，来到它们的宇宙之外，这让我们更加震惊。

    “后来，为了支撑我们的研究，我们把这个实验做成了游戏，让更多的我们那个世界的普通人，加入这个实验之中，结果意外获得了巨大的商业回报。以至于到后来很多人都痴迷于生存在我们创造的宇宙之中。

    “然而，人造的东西总会有漏洞，经常修修补补的，便让宇宙的规则越来越复杂。讲到这里，你认为我们双方还有必要谈什么尊重吗？我们并没有直接创造你们，而是仅仅创造了宇宙和规则，你们只是宇宙规则上面的衍生物。我们甘愿把自己辛苦设计出来的极其复杂的宇宙规则抹平，然后重新研究，这是严谨而又不惧失败的科学态度，难道不应该被尊重吗？”

    程石默然无语，听到现在，他甚至觉得对方的话语里竟然有一定的道理。

    “那你们现在正在做的就是要抹平我们的宇宙规则吗？”程石想了想，又问道。

    “是的，帝国固执，而又财迷心窍，所以才会阻碍我们的科学发展。”这个声音毫不掩饰地回答道，“先进的科学技术得不到应用和推广，这是科学家最大的悲哀，因为这会让他们的辛苦付出得不到尊重。你们的价值观不也是这样的吗？”

    程石稍作思考，感觉对方的逻辑里有严重的误导性，于是便毫不客气地说道：“不，不是这样，我们科学的底线，会尊重和我们类似的生命。只有疯狂的科学家，才会毫无底线地突破一切，才会毫无顾忌地破坏一切。怪不得，我们主宇宙的管理者说你们是半吊子，我看，一点都不假，因为你们就是那一类疯狂而又偏执的科学家，你们的行为已经玷污了科学的圣明。”

    “哈哈哈哈……”对方冷笑了一声，“我们是很疯狂，也足够偏执，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的研究才有所突破。”

    程石闻言，仿佛顿悟，便愤愤地说道：“你们根本没有能力抹平主宇宙的规则和秩序，所以才不惜发动全宇宙战争，来逼迫帝国自己动手，你们是疯子。”

    “你很聪明，但你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声音的语气里隐约带有一丝匪气，“顺便告诉你，你之前的那些行动，的确给我们造成了一些小麻烦，但你最终什么也没改变。主宇宙的那个管理者才是个半吊子，竟然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你身上，真是笑话。”

    程石轻轻哼了一声，然后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哼！既然知道我在给你们制造麻烦，那你们为什么不杀了我？又为什么和我讲这些？”

    对方淡淡一笑：“这是一个好问题，我们确实有能力随时杀掉你。但我和汉克斯打了一个赌，他堵我不能说服你。我刚刚差点都要赢了，没想到你和主宇宙的管理者一样固执。我承认，我赌输了。但无论赌注的输赢，都和主宇宙最终的结局没有任何关系。”

    程石一惊：“这么说你现在是乌瑞亚，我想知道如果你赌赢了会怎么样？”

    乌瑞亚呵呵一乐：“如果我赌赢了，汉克斯会全力支持我。不过输了也没关系，也就是他不再继续和我一起研究，我自己也一样可以完成一切。另外，再告诉你一些陈年往事，模块化宇宙的思路是他提出来的，当初我只是配合他的工作。但他行事过于保守，是我坚持把模块化宇宙放在帝国宇宙内测试运行的。从某种层面上说，我只是模块化宇宙的秩序管理者，汉克斯才是秩序的缔造者。”

    程石心中的很多谜团，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解答。于是他又问道：“你们玩这样的赌局，有意思吗？我对你们的价值难道只是好玩吗？”

    乌瑞亚轻叹一口气，随后说道：“当然不是，汉克斯把一个很重要的研究成果，藏在了你的灵魂里，而我要把它提取出来，这样将有助于我在很多研究项目上获得突破。”

    程石很意外地哦了一声：“原来这个才是你一直不舍得杀我的原因，能让我死之前看看你们宇宙母舰内的世界吗？”

    “可以。”乌瑞亚十分爽快地回答道。

    乌瑞亚话音落下，程石周围的世界瞬间巨变，眼前突然出现了无数颗星球，它们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就像地球上的某个大型数据中心的存储阵列。

    程石不知道这里总共有多少颗星球，反正从前后左右看过去，都是无边无际，一眼都看不到头。

    此外，程石还看到，有些星球上布满了机甲，有些星球上趴满了飞船，还有些星球上站满了机器人士兵。但它们都仿佛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每颗星球上都是死一般的安静。

    而最让程石感觉不可思议的是，他不知道这个宇宙的光是从哪里来的，因为他完全感觉不到光的存在，但却能看到所有的东西，而且都能看的很清楚。

    不仅如此，所有物体的表面，除了本身的颜色差别之外，他完全看不到光线明暗的变化。似乎这个宇宙空间内所有的物体表面，均被光线以绝对均匀的形式覆盖着，没有任何遮挡，便没有任何死角。

    明明是一个三维的立体空间，竟然可以像一幅印在纸上的黑白画一样，被一束绝对平行，而又绝对稳定的光束不间断地照射着。

    “难道这里的宇宙规则已经被乌瑞亚抹平了？这里的空间已经变的没有意义，时间也停止了，万有引力在这里也不存在了，所以星球才可以排成阵列，彼此互不影响。因为没有时间，所以这里的一切全部静止在失去时间和宇宙规则的那一刻？

    “不对啊？如果没有光线的反射，我是怎么看到那些星球的呢？如果这个世界还存在光，那么就应该有时间，因为光本身就意味着时间。”程石暗暗地思考着。

    “不对，时间应该是不存在了，我怎么会完全不知道乌瑞亚刚刚和我说的那些话是在这一刻之前，还是在这一刻之后？是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这一刻了吗？所以，这里所有的一切明明都已经发生了，但实际上也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是怎么回事？不仅物质世界的时间消失了，连意识层面的时间也消失了，所有已经发生的事情和正在发生的事情，竟然都在同一个时间上，让人分不清先后？记忆不会随着时间而衰减？”程石继续思考着。

    “怎么样？这个宇宙已经被我改造成了无意义宇宙，但物质形态仍然存在，所以，只要我拖动时间轴，便可以把这里百分之百的物质转化成我想要的东西，比如战舰，比如机甲，比如生物兵团，比如机器人士兵，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不需要任何智慧生物去帮我生产。”乌瑞亚得意地说道。

    “这里不是已经没有时间了吗？怎么还会有时间轴这种东西呢？”程石不解地问道。

    乌瑞亚得意地笑了笑，然后解释道：“因为时间轴并不是时间，我把时间轴上的每一片空间映像都变成了无意义空间，然后把这一片空间映像里面的所有科技造物全部投放到主宇宙之中。而在主宇宙的秩序内，它们就会立刻变成文明清扫队，从高等文明开始，一直清扫到主宇宙内最后一颗存在高等智慧生物的星球。”

    程石终于明白了一切，他惊叹乌瑞亚竟然可以为一个宇宙按下暂停键，可以把100%的物质直接转化成无穷无尽的战舰。

    “你真是个疯子，这样逼帝国妥协有意义吗？”程石有些愤怒地说道。

    “你很固执，科学的道路上总会有牺牲，而这个代价仅仅是让帝国损失了一些物质而已。真实的灵魂IP会自动回到宇宙虚空里，虚拟的灵魂IP会进入下一个轮回，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宇宙，仅此而已。”乌瑞亚很随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