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月没有再哭。
只是稍稍放松了些,靠上椅背,任由那张来路不明的纸巾搭在眼上。
她算着时间。
路行舟一首歌还没听完,就已经站起来,那张纸也在手里握成一团。
“学长,我先走了。”
哪里像她?
连那声“学长”都少了几分生气。
路行舟没说话,长腿伸直挡住了过道,没有收回去给她让路的意思。
他不动,席向月也不开口求人。两个人都算沉得住气。
一道中年女声渐近,打破虚伪的平静。
“姑娘,你在这儿啊?给你开的药单怎么不拿?你那伤不抹药要留疤的!”
“诶?小路怎么也在?”
护士长心善,不忍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身上留着残缺,百忙之中拎着单子跑出来找她,说话都喘着粗气。
席向月没力气在乎留不留疤,她只知道银行卡里剩下的一点钱要支撑到下一次发工资。
她买不起药。
可她不想抹了陌生人的善意,更不想在路行舟面前谈起这些。
“谢谢您,我现在就去拿药。”
“行,我那边忙,小路,你妈妈在手术呢,你也早点回家吧!”
女人风风火火地来了又走。
席向月眼看着对方背影消失,不在乎身后那人的目光,将那张纸揉作一团塞进裤兜,径直离开了医院。
/
路行舟从地库把车开出来,在医院附近转了两圈。
等红灯的间隙,他侧头盯着副驾上的药袋出了神。
席向月离开后他又回去找了一趟护士长,借母上的信誉用了用,得知她的伤势,又重新要了份诊断单。
红绿灯切换,他仅仅迟钝了两秒,身后喇叭声就接连响起。
忽地被惊醒一样,发现这些行为已经越了轨。他一向怕麻烦,这已经超过自己能预想到的所有人际交往。
心头郁结,还是开得慢,好几辆车子不耐烦,呼啸着从右侧冲过去。
他全然不在乎。
一手把着方向盘,眼睛不可控地在视线范围内搜寻,直到拐过一个冷清的街口,看见隐在花坛边那只敏感的兔子。
情绪找到出口,他呼了口气,把车停在路边的空位。
……
不远处响起车门关闭的声响,紧接着视线里再次出现那双白色球鞋。
席向月眼睛颤了颤,没有犹豫,头也不抬起身就走。
却被路行舟掳着胳膊拐进旁边的小巷。
席向月被他逮住手腕,挡在身前不能动,莫名有点想哭。
她不想以这种面貌与他相处。
只是不想回家而已,待在没什么人的路边,没有挡任何人的道。
能不能让她静静?
她憋着口气,不想真的掉眼泪。
却不知道气急攻心还是怎么,忽然感觉头晕腿软,很不争气地往他怀里蹿了蹿。
放在往常,她多半顺水推舟靠上去了,这会儿却改了性子,费尽力气站直,情愿往冰凉的石墙上靠,也不挨他一分。
路行舟心底好笑之余,又感觉某个角落吹了几阵凉风。
见她没有要逃的意图,松了手。转而去拉她裤管。
席向月还晕乎乎的。
反应过来去制止他时已经晚了。
路行舟低着头,看见她小腿上缠着的纱布。还有些零星的碎片划痕,只擦了药,斑斑点点,目之所及几乎找不出几块“完整干净”的地方。
松了手再抬头,眼里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就是不太明白她这年级第一怎么考的。
开的药不去拿就算了。医院到这边有段距离,刚伤了的腿还硬生生走这么远。
蠢得可以。
路行舟锁着眉,把药袋塞进她指间,朝路边的汽车微微扬了扬下巴,
“上车。”
席向月别开脸不理会,只觉得塑料袋割得她手心又烫又疼。
对峙几秒。
男生却忽地上前一步,拉近两人之间本就咫尺的距离,修长手指张开,捏住她下巴,迫使女孩抬头直视。
“你现在划清界限是不是有点晚了?”
“大半夜折腾自己给谁看?”
“上车。别让我说第叁遍。”
大概是第一次跟她讲这么多话。
女生还是没动,却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加个微信吧。”
路行舟简直无解。
额角跳了跳,还真把手机拿出来,调出二维码给她扫。
“药钱我会还你的,但不是现在。”
欠人钱说得跟甲方一样。
路行舟盯着她头像那只小狗,觉得跟她这人一模一样,都挺狗的。
不过最终备注还是点了只狐狸。
男生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滑动,按下确定键。
没有刻意避开女孩,她低头就看见那只橙红色的小动物,在两人空荡的聊天界面上方。
席向月心脏忽地紧缩了一下。
她眨眨眼睛,愣了两秒,
“学长,你低一下头。”
嗓音又娇软起来。
路行舟喉头滚动,有所预感地低下去,接受她嘴唇的触碰。
席向月腿伤着没法用力踮脚,只能他来迁就两人之间的身高差。
不是第一次接吻,却比之前都要青涩。
男生虽然顺从地低了头,却没有主动展开攻势。
女孩轻轻去碰,微张着唇去含他,用舌头去抵他牙关,路行舟始终稳如泰山。
“你烦不烦呐?不亲算了…放我…”
话被堵回去,男生长臂环住她盈盈的腰,宽阔的胸膛往下靠,以不可抗的姿态吻下去。
他亲得重却缓,不疾不徐,慢慢撬开她牙关。
席向月幻想过这样的画面,她不扭捏,主动去缠他,一只手顺着他脊椎滑上去,落在他后颈。
年轻的身体紧贴,路行舟感受到女孩胸前柔软,想起之前在游泳馆见到的,梦里出现的…
招得他睡不好觉,连在学校都能失控。
呼吸重了,力道也不自觉变大。
掐住她腰的手越来越紧,甚至有想突破那层薄衣的冲动。
直到席向月真的累了,错开嘴唇,喘了口气,
手指在他颈侧摩挲,往下方看了眼,客观地评价,
“学长,你真的,有够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