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低头、用脚尖随意踢着地上的地刺, 同时说着：“喂、我说，周围那群家伙到底来不来？要是想要加入这场派对，就尽快。”

    地刺：道理我都懂，可你为什么踢我？？

    五条悟：报扎屁股之仇（虽然没有扎到）

    夏油杰顺着五条悟的话语，他视线扫过二长老，又略过僵硬的仆从们, 自然而然地召唤出一只咒灵。他笑道：“怎么了, 外面的几位长老, 还要我们亲自请你们出来吗？”

    前方，从听到五条悟等人发言开始、就面色微变的二长老，此时想要向后倒退几步——不过显然, 异变发生的比他的动作更快！

    在呼吸的瞬间，整个小院外围笼罩上一层灰黑的罩, 将院内的众人全部罩在其中！

    顷刻间, 明亮的光线被掠夺, 昏暗降临, 如同提早许久到来的傍晚时分。仆从侍从都惶恐不安, 靠近边缘、晚一步踏出的二长老用拐杖狠狠击打了一下灰黑罩的表面——

    恍若抽打在水流或柔软的云朵，除了激起一圈浅淡波纹, 无声无息、也毫无作用。

    好在院内还留下了几头猪, 此时此刻, 莹莹发光的猪猪成为了一盏抚慰人心的明灯。

    小伏黑惠在最初的惊讶后, 抱着自己的书包、蹲坐到发光猪的旁边，借助发光猪发出的微光写作业。

    系统：【这是怎样的学习精神啊！感人肺腑！】

    “这、这是什么？”禅院直哉愕然看着眼前的景象，显然，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日常。

    “哈哈哈、臭小鬼们，明明都看出周围人在布置了，还愚蠢地让他们实施完毕？”只剩一个头的漏瑚大声嘲笑，“对自己就这么自信？自信过头可就是自大了！我看你们只长个头，不长脑子，简直就像是行走的小学生！”

    “你没资格说我们。”千穗理被漏瑚吵得头疼，她晃了晃漏瑚，“再吵就把你放到地刺上。”

    漏瑚怒而瞪大了独眼，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它选择闭嘴。

    “竟然不是攻击机关，”五条悟放下手，歪头看着这一幕，“这东西长得像[帐]一样。不过这个外表……嗯，天元大人最近喝了什么煤炭污泥铁屑牛奶吗？”

    “嚯、这个口味还真没听说过，好想法！”银发少女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本子，唰唰唰快速记起来，“我会记得和研究室说一声，下次考虑出一个类似风味的特殊牛奶。”

    夏油杰：“……不，这种东西还是不能喝的吧。”

    ——要是做出来那就真的是谋杀了，谋杀天元大人可是重中之重罪啊！！

    伏黑甚尔向前迈出一步，抬手用大拇指指了指罩住众人的灰黑色：“虽然无意打断，不过这种时刻，还是稍微关注下这东西吧。”

    系统：【没想到、关键时刻，靠谱引导证据的竟然是爹咪！！】

    千穗理摸摸下巴，说：“虽然猜到《拯救高塔公主，烧烤破除封建》不会这么容易，但这是什么？”

    “这也太逊了，”五条悟吐槽道，“我还以为禅院家会有什么秘密武器，结果就是把我们用这个罩起来？”

    夏油杰沉思几秒，扫了眼不远处半怔住的禅院直哉，又将视线放回伏黑甚尔：“甚尔

    先生，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伏黑甚尔耸肩，简单回复：“没见过。”

    夏油杰略微叹气：“既然如此，恐怕没有人了解了。”

    刚才感受到夏油杰视线扫过的禅院直哉，在那边用力挥手：“喂、为什么不问我！我好歹也是禅院家嫡子啊！”

    夏油杰：“那你知道？”

    “呃、不知道。”禅院直哉顿了一秒，诚实摇头。

    夏油杰露出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禅院直哉再度炸毛：“这幅眼神是什么意思啊？我也不是所有的都了解的——哼，不过我想，这只是一个罩而已。”

    禅院直哉双手换在胸前，略微颔首说：“毕竟我刚才吩咐了，让大家一起吃烧烤。现在看来，是外面的长老贴心罩上一层罩子，营造我们夜晚吃烧烤的氛围，非常贴心。”

    众人：“……”

    二长老忍不住出言讥讽：“那你的影响力还真是大啊，直哉。”

    禅院直哉点头：“谢谢，看来你也是能说好话的。”

    二长老：……我在嘲讽你！说反话！！

    夏油杰略微眯起的眼睛看向二长老，他嗓音低缓道：“既然此刻我们都在其中，长老先生，恐怕我们是统一战线。你有什么建议吗？”

    面目不善的二长老此刻还板着脸，他手摩挲着拐杖，低声咒骂了一句：“……那群混蛋，竟然把我也关在这里面！”

    他看起来颇为不爽，因此多说了好几句：“不过即便告知你们也没什么用。这是禅院家的秘术结界之一，由长老团掌控，开启后，能量基本上可以维持一天时间，又不能从内部打开。”

    “作用便是在这期间，会高度放大内部之人已有的负面状态——通常是用来对付受伤的敌人的，这样可以一瞬间扩大敌人的伤势，导致其死亡或丧失能力。”

    千穗理立刻双手捧起漏瑚：“天呐、我的圣物你不要死！！”

    漏瑚：“我不是人，对我没用！！”

    系统：【虽然很对，但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怪呢.jpg】

    夏油杰浮起几分疑惑：“这听起来没什么意义。我们没有人受伤，也不会自相残杀。现在还大可以在这里面吃一顿烧烤。而就算一天不吃不喝，人也不会死。”

    五条悟挑眉：“所以，这是打算困住我们？然后呢？不会还要把其他家族叫过来，把高层叫过来，给我们开个批斗大会什么的吧。”

    “总之，别想让我写检讨。”他姿态颇为不屑，双手插兜，一副不良少年的样子。

    “诸位，看外面。”伏黑甚尔再度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结界边缘，“要和外面的人聊一聊吗，还是说，他们打算和我们聊？”

    众人将视线移到那边。

    透过灰黑的奇怪之罩，尽管有些模糊，但以咒术师的眼力，还是能够看清外面站着的人群。

    天与咒缚者、视力绝佳的伏黑甚尔能够看清别人看不见的细节，他眯了眯眼睛，带着几分兴味道：“其他长老看起来都面无表情，只有领头的那个有点活人样子——那是大长老吧，模样也有些古怪啊。”

    千穗理：“怎么了？”

    “虽然褶皱有些多，但也能看见痕迹。这是做过什么手术？”伏黑甚尔说，“大长老额头上有一道缝合线。”

    缝合线？！

    迅速捕捉到关键词的千穗理一怔。

    那岂不是脑花？！难道脑花又换了一副躯壳，移到大长老身体里了！？

    “缝合线？”禅院直哉蹙眉，他不禁回想起了风情街外围、那名老太太掀开缝合线露出长牙大脑的掉san画面。

    仿佛能够猜到禅院直哉脑海中的画面，千穗理说：“不用联想，就是那东西。”她转过

    脸，“你最近一次见大长老，他头上有没有缝合线？”

    “在把我关进禁闭室前，我见过一次，”禅院直哉回想，“但是、那次他缠着头巾，我不知道有没有缝合线。”

    ……好吧。千穗理想。脑花这东西不会平白无故占据大长老的身躯，如果当时的大长老便已经由脑花替代，那么以脑花喜欢层层布局的特性，关直哉的禁闭、还有接下来千穗理等人的前来，或许都在它的计划之中？

    可是脑花为什么要这么做？千穗理并不认为禅院家大长老的身躯或者地位，能够对抗六眼、咒灵操使或者自己。

    而此时它做的，也仅仅是联合（更可能是控制，因为甚尔提了一句其他人都面无表情没有活人样）其他长老，展开包围结界。

    听到千穗理和禅院直哉的交流，夏油杰略微偏头：“缝合线怎么了吗？”

    “就是上次风情街外围树林的时候，”千穗理回答，“我和直哉面对的敌人就是有缝合线的。”

    “那么一波攻击还没死，真是命大。”五条悟单手搭在下颚，“不过当时攻击你们的竟然是禅院家大长老？？直哉你没认出来？？”

    “不是！”禅院直哉立刻否认，“当时的那人外表是个老太太。”

    “这东西很古怪，是个长有牙齿的脑子，可以随时换身体。”千穗理简单解释，“总之命大岁数长，还很会搞事情。”

    五条悟摊手：“所以这次，这东西是打算把我们困住，开□□大会精神攻击？嘿、我可不怕这个~~”

    ——那不然就先吃烧烤好了！

    千穗理张口想说出这句话，然而喉头一甜、率先涌出的却是鲜血。

    不可抑制的血咕噜咕噜从嘴角溢出，淅淅沥沥到地上，众人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惊愕无比！

    “千穗理酱？！”

    “千、千穗理？”

    夏油杰几乎是立刻迈步向前，他搀扶住摇摇晃晃的银发少女，惊慌之下甚至没能控制好手部的力度：“姐姐？！”

    千穗理依靠在自家弟弟的怀中，五条悟和禅院直哉都围过来，伏黑甚尔也往前迈了几步。

    ”……”腹部连带心口的疼痛伴随着眩晕感突破往日的阈值，千穗理下意识用手抹了一把溢出的鲜血，她看着手心扎眼的红色，恍然顿悟。

    ——结界会高度放大内部之人已有的负面状态，她的体弱多病就是已有的负面状态，而结界显然放大了这一个debuff的效果。

    五条悟难得收拢起自己往常悠哉随意的姿态，他苍蓝之眸凝聚而起：“……这是怎么了。”

    禅院直哉站在一个不前不后的位置，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做。他张张口：“你、喂、你没事吧？”

    吐出关心的话语对他来说格外别扭，他艰难吞吐着，话语间同时还有惊诧：“为什么会突然吐血……？！不是、这结界不是没有攻击性吗？！”

    “……吐血可以理解……”在喉头翻涌的血液中说话有点难，千穗理说，“我一直体弱多病嘛……这可是负面状态……”

    “不是、平日里完全感受不出来病弱啊！我以为是什么段子——”

    “……”夏油杰没有说话，他环住自家姐姐，抿直唇角，手控制不住地微颤。

    千穗理伸手轻轻握住弟弟的手。她笑起，绿眸柔和似水：

    “……别担心，我还能吃十斤烧烤。”

    系统：【这算什么安慰啊！！还有、这种时候就不要再对烧烤念念不忘了吧？！】

    第83章

    夏油杰环抱着自家姐姐, 双臂间是轻到不可思议的重量。一直以来姐姐都是精力充沛的小太阳形象，若不是每周一次的医院检查、还有那些常年堆放在少女房间里的瓶瓶罐罐，他都快忘记姐姐脆弱的身体状况。

    他垂下头, 视野里晃进一片片的红色。

    夏油杰在与咒灵战斗的战场上、在硝子的实验室和医务室中，曾无数次目睹过这个颜色。

    但是, 他依旧不能完全适应——尤其是当这片颜色出现在亲近之人身上。

    姐姐的身体一瞬间变得很糟糕。夏油杰握住千穗理的手，分不清到底是谁在颤抖。

    银发少女正克制着身躯内的痛苦，夏油杰能够看出她微笑的眉眼下潜藏的虚弱。结界放大的负面效应来得太过突然，就仿佛诞生了一把透明的刀，捅进少女的胸腔。

    在那句开玩笑的“吃烧烤”话语结束后，千穗理再度呕出一口血, 她紧紧把住夏油杰的手臂, 或许是寻找一个支撑。

    “……真的不要紧吗？喂、千穗理？”禅院直哉在千穗理向前歪倒的时候下意识伸了伸手, 又僵在半空。

    他从没见过银发少女如此虚弱的时候，往日里，对方永远都是充盈着活力, 嘻嘻哈哈和周围人开玩笑。

    夏油杰搀扶着少女，小心翼翼地找了一个对方尽可能舒适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