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好了些,便再追问:“那为什么不行?”
沈黎心中负气地想,怎么不行?行得很,双修吃亏的又不是我,这种占大便宜的事我凭什么不同意?
但她可不敢将气话说出来,她怀疑段清泽之前说是她提的双修,指的就是他还在叫她黎姨时说起双修,她见他胡搅蛮缠便说了句气话,说他再胡闹就真跟他双修了。
这就是瞎说话的报应,这会儿她要是再敢说气话,他说不定能欢天喜地当场跟她双修!
“你知道双修是指什么吗?”沈黎强作镇定道。
她还记得,当初他心智才几岁的时候,似乎以为双修就是一起修炼。
段清泽眉峰微挑,不悦道:“姐姐是把我当小孩吗?双修便是做夫妻,做夫妻该做的事,今后永远在一起,此生再不分离。”
沈黎心道,确实不是小孩了,对双修的认知有了升级。
她见他说这些话时坦然平静,疑心他并不是真正了解,便又问:“什么叫夫妻该做的事?”
段清泽理所当然道:“亲吻拥抱,天天待在一起……”他忽然想起田珍曾一脸甜蜜地说卞霆的话,又临时补充道,“我会很中用,一定让姐姐满意。”
沈黎:“……?”这种虎狼之词!他竟然真的知道!
沈黎不知道自己的脸有没有红,反正她是不大敢看段清泽。
她躲开视线手按在他胸膛上,用力推开他,没从正面回答:“不是说好等离开这里再说吗?这里不是说那种事的地方,等捣毁妙法阁后我们再好好谈。”
段清泽被沈黎推开小半步,抓住她的手握紧,有心在此时说清楚,但感到她全身紧绷,又见她双唇紧抿,一副抗拒的模样,他沉下眉眼,片刻后又舒展开,隐忍道:“好,那便之后谈。”
那阁主最好立即来受死,他或许还能让对方死得轻松些。
沈黎松了口气,如果这次有机会逃掉那是最好,否则她就要接受良心的拷问了!
假如还是逃不掉,而这是大概率事件,那么她最好从现在起就好好想想,她该用什么样的说辞来打消段清泽的念头……
说定了先不谈,段清泽便替沈黎将丝带的死结都解开,当然不是手动解,他简单用灵力一冲,丝带便自动舒展开,恢复成了丝滑的长条。
他探入神识,笑道:“姐姐果然炼化得很好。”
他将丝带还给她,退后两步看着她说:“姐姐,你来攻击我,我帮你熟悉它。”
沈黎迟疑了片刻,她跟人战斗的经验实在太少了,一想到面前是个洞虚大佬,她就有点腿软。
他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并没有特意散发出战斗意志,但过去的肌肉记忆影响还在,成为她对面“敌人”的他看起来极度危险。
“姐姐?”见沈黎不动,段清泽眉头微挑,“姐姐在怕什么?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沈黎一咬牙,操控着丝带迎了上去。
要能在外独立生活,自保能力必不可少,她不能只会逃,难得有洞虚大佬教她,又绝不会伤她,她还犹豫什么呢?
柔软无害的丝带在操控下刹那变成了杀人的凶器,气势汹汹地朝段清泽飘去。
段清泽气定神闲地站着,甚至还伸手,由得丝带缠上他的手,紧紧勒住,柔软的丝带变得锋利,段清泽若是跟沈黎同修为者,手臂已被割出一道道血痕。
但它在他手上,却像是乖巧的宠物一样服帖。
“姐姐,不要单纯正面迎敌。”段清泽说着便用灵力“劫持”了丝带,操纵着它反冲向沈黎,在她紧张的双眼前突兀停住。
他提醒道:“后面。”
沈黎蓦地回头,她的脑后正悬浮着丝带的一头,似散发着寒光。
原来迎面而来的丝带在停下时,另一头已悄然甩到她身后,冲她后脑而去。这若是在真正的战斗中,她已经死了。
沈黎深吸口气恢复平静:“我明白了,要充分利用它的特点。”
她重新操控丝带,能感觉到段清泽顺势松了控制,丝带重新飞向段清泽,丝带一头突然绕着他旋转起来,很快整条丝带便成了旋转的旋涡,将段清泽围在其中,突然一头从旋涡中探出来,攻向他,被他轻抬手挡住。
他眼含笑意:“姐姐学得真快。”
旋转的丝带旋涡形成了牢固的防御,又将敌人困在其中,时不时会从旋涡阵中探出攻击,敌人稍有分神便会受伤。
沈黎也扬起笑脸,看来她在修炼一事上确实有几分天赋。
接下来,沈黎又思考了几种攻击方式,在段清泽的指点下做了部分修改。
临近结束时,段清泽忽然身形一晃贴近,抬手拿下沈黎头顶的木簪。
黑色长发失了束缚后披散而下,沈黎愕然看着段清泽。
他低笑:“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提醒。时刻记得防御突袭。”
确实打得兴起忘记防御的沈黎:“……知道了,快还我簪子。”
段清泽却不肯还,只道:“我替姐姐绾发。”
他走到沈黎身后,以指为梳,梳理着她的长发。
指尖隔着头发触碰到头皮,沈黎只觉头皮发麻,热意聚集到耳尖,她下意识紧绷身体,有些结巴道:“不然,还是我、我自己来吧……”
这种行为确实太亲密了,她莫名有种危险的感觉,但不是性命之忧的那种危险。
“我还没有替姐姐绾发过,姐姐不要拒绝我。”段清泽仔细地抓起沈黎的长发,只怕弄疼她,动作放得很轻柔,但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头发被人抓在手里,沈黎想拒绝也拒绝不了,只好催促道:“那你快点。”
头皮微微绷紧,发髻在头顶成形,最后被发簪固定。
感觉到段清泽终于退后,沈黎长舒一口气,下意识摸上头顶,这一摸到发簪她就意识到触感不对。
又摸了两下,她发觉那发簪似乎是某种金属做的,很简单的样式。
她转身看向段清泽:“我的木簪呢?”
段清泽道:“给姐姐换一根,那木簪都旧了。”
沈黎道:“可我用惯那一根了,你还我。”
段清泽看着摊开在自己面前的掌心,抬手按上去,却不是归还木簪。
“不还。”
沈黎:“……?”你这么大一个魔尊,怎么好意思抢我一根木簪的!
下一刻却见段清泽微微弯腰,直视着她的双眼道:“我怕姐姐再不见了。”
沈黎只觉得心脏好似停跳了一颗,随后便疯狂地跳动起来。
段清泽拿她的木簪是为了在她不见时用寻灵蝶找到她!
沈黎先前一直很小心,不让自己的贴身物品落在段清泽手中,可她也拦不住他主动有这个意识抢走啊!
应该是这次她被妙法阁抓到,让段清泽意识到他缺了她的贴身物品没法找到她。他当时找来应是从伍君那里拷问出的信息,能找到她只是巧合。可是以后不一定有这样的巧合了。
“没、没必要吧?被妙法阁抓走只是意外,今后我们不会再吵架,我也不会再擅自离开你。”沈黎有些着急。
她这根木簪跟她的时间比书稿还长,它要是落在段清泽手里,她根本就不要想跑了,只要不能一口气跑出五百里,她就会被抓住,可洞虚也不可能一口气跑五百里啊!
这一刻沈黎生出了深深的绝望。她本来就很难逃掉了,这下更是将她的逃跑希望无限降低到零。
这还怎么玩啊?躺平等死算了!
“我知道,这只是保险。”段清泽深深凝视着沈黎道,“我无法承受失去姐姐的可能。”
原本该情意绵绵的话听在沈黎耳朵里却等同于死亡宣判,可她偏偏不能在他面前露出绝望,只能侧身别过视线,只用一次呼吸便冷静下来,转头对上他的视线强笑道:“有你在,我怎么会再被人抓走呢?”
她没有任何说得过去的强硬理由可以拿回木簪,便不能再提,不然只会愈发加深段清泽的怀疑。躺平的话心里想想就算了,她也不能真的等死。
段清泽扬唇一笑:“是啊,任何人都不能将姐姐带离我身边,”他顿了顿,原本便漆黑的双眸似乎更深邃了些,“包括姐姐自己。”
沈黎害怕这样炽烈的注视,好像能将她烧成飞灰,她只能插科打诨地笑道:“除非你要丢下我。你可别忘了,辛伏县时你竟抛下我去追别人,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当然不会。我已失去过姐姐一次,那就足够了。”段清泽抬手抚在沈黎脸上,指腹顺着她的面颊轮廓慢慢下滑,“有时我会觉得姐姐就像清晨露珠,阳光一出来便会消失……姐姐,你不会消失的,对吧?”
他的手指停留在她脖颈处,这是个模棱两可的姿态,像是亲近的眷恋,又像是若有似无的威胁。
沈黎微微仰头,笑望着段清泽道:“当然不会,我是个人,又不是露珠。”
会不会消失她说了又不算,她说不想消失,他就会怜悯她愿意留她一条性命吗?
段清泽露出满意微笑,下一刻忽然往某个方向看了眼,对沈黎道:“我们走吧姐姐,我已迫不及待要杀掉阁主。”
来的人是吴震群,他回羽楼后盯了许久,在花奉生失踪的消息传过去后,羽楼成员间也多了些骚动。
妙法阁自成一体,从来没有发生过楼主在妙法阁内突然失踪的事,这种怪异的事往往预示着危险,所有人都久违地紧张起来。
“葛十里把孟宛叫去问了情况,她又让人去找其余几楼楼主,因为找不到宫楼楼主,葛十里好像有点怕了。”吴震群说的有事实有推测。
只有角楼楼主失踪确实是大事,但还没到令人担忧自身的地步,但若宫楼楼主也失踪了,那便难免让其余几楼楼主担忧自己的性命安全。
“葛十里知道宫楼楼主也是来角楼后失踪的,都不敢来呢,就让我来看看情况。”吴震群的话语带着些许嘲讽。当然了,如果他不知道角楼里搞事的是“自己人”,他的胆子也不允许他来这里。
“其余人呢?”
沈黎追问道。
段清泽就站在沈黎身边,一般沈黎在处理事情时,没有必要他不会插话,只是在一旁眼含笑意看着沈黎,他觉得沈黎微蹙的眉,紧抿的唇,思考着什么的湛亮双眸,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迷人。
“除了孟宛,没有什么特别的。”吴震群立即收了嘲讽老老实实回答,“她好像往外传递了什么消息,但具体什么我就没法知道了。”
沈黎问:“你跟孟宛认识多久了?”
吴震群回忆了下道:“有二十多年了吧,她来得比我晚。”
沈黎再问:“这二十多年你有没有发觉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吴震群蹙眉,“她来了没多久就成了葛十里最宠爱的侍女,所有人都会给她一点面子……对了她好像很喜欢出门,虽然比不上我们这些捕鹊堂的,但远比别人出去勤,也不知她都在外头做什么。之前这不管小人的事嘛,小人也没多问。”
孟宛确实很可疑,但若说她是卧底,她又好像真的在担心花奉生的安危。
该不会是卧底爱上仇人的狗血故事吧?
假如今日花奉生没有“失踪”,孟宛将盾星门长老之女故意带来之后又会如何做呢?她封了人的声音,可花奉生在对雏鸟的事上都会亲力亲为,怎么会看不出异常?就那女修的那张嘴,他立即就能知道她的身份,也明白孟宛在搞鬼。
妙法阁会尽量避开大宗门的弟子,就是不想招惹不能招惹的麻烦上身,孟宛此举无意于背叛。她就这么相信花奉生不会当场将她这个叛徒杀掉?
沈黎觉得这事很不合理,孟宛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恋爱脑啊。或许在将那盾星门长老之女带来后,按照孟宛原先的计划,会跟花奉生说些什么?但因为花奉生“失踪”,孟宛的计划便全被打乱了。
“孟宛来了。”
段清泽忽然在沈黎耳边轻道一句,打断了她的思索。
几人躲了起来,只见孟宛匆匆跑来,见到吴震群愣了愣:“你怎么在此?”
吴震群愁眉苦脸道:“葛楼主让我来看看角楼里的情况……那我也不能不来啊!”
孟宛心思显然不在他身上,随口应了一句,便继续往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