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餐点并不丰盛,不过杨京也知道自己家中也没什么吃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端起碗喝了口粥,菜粥的口感只能算是一般,毕竟这是糙米粥,受限于食材,再怎么煮也掩盖不了糙米的粗糙口感。
这一口热粥下去,热气从胃里散发到全身,祛走寒气整个人都暖暖的,十分舒服。
这种感觉,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感受过。
杨京端着陶碗怔怔的看着碗中从卖相到香气再到口感都不怎么好的菜粥,这明明和记忆中盛放在白瓷小碗中精致美味的珍馐粥完全不同的两碗粥。
但是杨京却觉得,眼前的粥和记忆中的那碗粥在慢慢重叠。
“你以后不用做这些。”杨京重重的将手里头的碗搁到了桌上,就好像是拿了个脏东西似的。
姜梨被杨京搁碗的动静吓了一跳,看着态度大变的杨京,她心里莫名其妙。
这是怎么了?刚不是还好好的,情绪变动也太快了吧。
“嗯?是饭菜不和胃口吗?”姜梨想了想问道。
杨京能一次性拿出三十两银子给自己,可见杨家并不怎么缺钱。而且,从那个东西摆放整齐,但是灶台上却积了一层灰的灶房来看,杨家平日里根本就不开火。
再加上一大早杨家父子都是一副穿戴整齐要出门的样子,估计这对父子平时也都是去外头吃饭的。
这样想来,杨京吃不惯这干菜糙米粥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姜梨再次开口:“家里也没什么食材了,等会我们一起去镇上买些东西,这顿就将就着吃吧,家里也找不到别的食材了。”
说完,姜梨继续小口小口的喝着碗里的粥。
别说,还真的不怎么好吃。糙米这种米的口感真的是太差了,干菜似乎是放太久了,味道怪怪的,只有鸡蛋味道不错,咸淡适口,香气扑鼻。
早饭很快就吃完了。
杨京就一开始喝了几口,之后便再也没动了。
倒是杨晟,看着不声不响的,但是姜梨给他盛的那一碗粥他都喝了个干净,连桌上的炒鸡蛋都吃了大半。
看的姜梨又是一阵心疼。
看看这孩子,平时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这不怎么好喝的干菜糙米粥都吃得干干净净,这平时吃的该多差啊。
见姜梨还有杨晟都放下了筷子,杨京很自觉的将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好,连着锅也一起刷了。
不仅如此,杨晟还把整个灶房也重新打扫了一遍。
这一番举动下来,姜梨不由疑惑了。
这是什么怪癖?
院子都快成猪栏了这杨京不管不顾的,而吃完饭,洗碗要用碱面洗,洗完后,灶台也擦得干干净净,不仅如此,还把灶房也给打扫了一遍。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不爱干净的人啊?
既然不是不爱干净的人,那为什么平时不整理院子?整个人也是邋里邋遢的样子?
莫非,男人成没成亲的差别就这么大吗?
想不明白的姜梨直接将这个归咎到了杨京这是成亲后性子变了。
吃饱喝足后,姜梨便准备去镇上了。
“你准备一个人去镇上?”杨京在姜梨出门前叫住了姜梨。
“嗯。”姜梨点了点头。
“我陪你去吧,你一个女人,独自出门不安全。”杨京迟疑了一小会开口道。
女人独自出门不一定就不安全,但是姜梨这番长相独自出门,很容易就会遇上麻烦。
“好,带上小晟一起。”姜梨知道自己的长相惹眼,也知道杨京的担忧,于是便接受了他的好意。
第18章 出门
一出门,刚好,骆母也推门出来。
一见到姜梨,骆母就火上心来。
自打昨天见了姜梨和杨京成婚,自己儿子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都一天了,话也不说一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送进去的饭菜也是一点没用,这可把骆母担心坏了。也正是因为担心骆传名,骆母也就把找姜梨麻烦的事给暂时搁到一边。
这会看到姜梨和杨京还有杨晟一起出了门,骆母就忍不住跳出来指着姜梨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
“你个小娼妇,克父克母的扫把星,老娘当初真是猪油糊了心才会让你进我骆家的门,你这个黑心肝的小贱货,我老骆家哪里对你不住?好歹也养了你三年,你的心肠怎么就这么坏?偷了我骆家的银钱不说,还气的我儿子现在都躺在床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老娘我不撕了你!”
姜梨被骆母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可气笑了,什么偷钱?那可是原主的钱,还有骆传名怎么样管她什么事?
一大早被骆母指着鼻子泼脏水,姜梨的好心情一扫而空,但她可不是吃素的,她小时候在农村里也是野惯了的,这村里婆子骂架比这还厉害的都有,当下就直接怼了回去:
“姑母,骆家要是对得住我,就不会打出嫁侄女嫁妆的注意,至于养我三年,你那是养我吗?每顿一碗水的,我还以为我是仙女不用吃饭来的,这三年来,我为骆家做得活还少了?可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没饿死累死,是我命大,至于钱钱什么的只有你们骆家拿了我的不还,可没有我偷的,黑心肝坏心肠这些词我觉得还是留给姑母你慢慢用吧。”
“还有,姑母,你怕是忘了吧,传名表哥会生气还不是因为姑母你做事不厚道?你若是好好待我,传名表哥也生不起这个气呀。”
姜梨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软糯,加上言辞并无不雅,听起来倒是一点也不像是在骂人。
只是这些话听在骆母耳中却是字字扎心。
“你这个臭烂货!没教养的东西,连长辈都敢顶嘴了,我今天非撕了你的嘴不可。”
骆母一时气短,又找不到什么话反驳,挽起袖子冲过来便要扇姜梨耳光。
骆母平日里对姜梨打惯了,但是她忘了,现在姜梨已经成亲了,而且,她夫君就站在她边上。
杨京虽然是跛子,但是人家手没断,直接架住了骆母的手臂,然后手下一用力。
“哎呦。”骆母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骆母的叫声实在太难听,杨京微微皱眉,手掌一推,然后松开了手。
这手一松开,骆母顺势就坐到了地上,拍手拍脚的闹了起来。
“来人啊,打人了!奸夫□□打人了啊!”
“闭嘴!”杨京实在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冷冷的朝着骆母一喝,同时整个人往前一步,将姜梨护在身后。
虽然平日里伪装成一个普通村民,但是杨京毕竟不是普通人,此时气势一开,骆母一下被杨京的眼神给吓到了,瞬间噤声,一句话也喊不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外头的吵闹早就引起了骆传名的注意力,现在骆母又发出这么凄惨的叫声,骆父一早便出门了,家里只有自己一个男人,骆传名怕自己母亲出了什么意外,便躺不下去了,忙出来查看缘由。
这一出门,骆传名便见到了站在杨京身后的姜梨。
今天的姜梨上身穿着一件崭新的嫩黄色袄子,下身穿着豆绿的石榴裙,腰间系着的一条同色的腰带掐得那腰更显纤细。
这是和往常完全不同的打扮,往常的姜梨都是穿着一身洗的发白了的衣裳,今天这身打扮显得她比往常多了些女孩子家的鲜活气。
这样的姜梨在骆传名眼里是又陌生又熟悉。
他依稀记起,姜梨在没来到骆家的时候,便也是这般打扮的,那个时候的她,不管是身上穿的还是戴的,都是这村里最好的,可来了自己家里,这打扮是一天比一天朴素。
骆传名的视线慢慢的从姜梨的身上移到脸上。
这一眼,更是深深灼痛了骆传名的眼。
今日姜梨虽然未施粉黛,但是看起来气色不错,就连眼中,也闪烁着骆传名好久不曾见到的灵动。她的头发松松的挽着,上头插着一支素净的银簪,这是一个妇人的发型。
是啊,自己的阿梨,昨天已经成亲了,本就该梳妇人发髻的。
骆传名想开口对姜梨说些什么,但是张开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嗓子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连呼吸都顺畅不起来。
不得不说,今天姜梨这一身打扮真的很出彩,真就是明珠生辉,和在自己家里那个灰头土脸的姜梨完全不同。
只是这一切都不再属于自己了。
骆传名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只是心里隐隐生出一个念头,似乎姜梨不跟自己是个正确的选择,若是还在骆家,她怕是一辈子不能如此鲜活吧。
这一念头一生出来,骆传名心里更是如千万蚁噬一般,酸痛不能自己。
“儿啊,你可算是出来了,这贱丫头伙同她的奸夫欺负你娘啊。”骆母见到骆传名就像是见到了救星,拉着骆传名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起来了。
“娘,别找表妹麻烦了。”
骆传名只觉得浑身疲惫。
狩猎本就是体力活,加上昨日回来后,他到现在滴水未进,也未曾休息过,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现在听着骆母那尖细的嗓音,他只觉得脑袋和要炸开了一样,抽抽的疼。
“我什么时候找那贱丫头的麻烦了?她骂我你没听到?”骆母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不帮自己。
“娘,我在房里都听到了,到底谁骂谁娘你自己清楚。”骆传名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他在房里确实听到了一些声响,不过那都是骆母骂姜梨的,姜梨回骂骆母的声音没那么大的穿透力,因此,骆传名并没有听清楚,不过凭借平日里骆传名对姜梨的了解,他也不信姜梨会开口骂人。
“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你帮外人都不帮我?”骆母听到骆传名的话怒冲中来。
“娘,表妹虽然是嫁出去了,但是也算不上外人,行了,别说了,我有些饿了。”见骆母还要说话,骆传名忙给骆母找事做。
果然,听到骆传名说饿了,骆母也顾不上姜梨一行人,风急火燎的进灶房给骆传名做吃的去了。
见骆母走了,骆传名神色复杂的看向姜梨:“表妹,我娘她......”
“我知道,你娘不是有意的,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毕竟是你娘,年纪又大了,平日里要多顺着她一些。你是不是想说这些?”姜梨的眼中带上了讥讽。
这三年来,差不多的话语原主听了不知道多少了。
一开始原主还会委屈,到后面,都已经是麻木了,每天就是麻木的干活,然后期待骆传名带给她的那一点温暖。
对于原主来说,在父亲也离世后,骆传名就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了,尤其是在骆家,骆父当原主是空气,骆母对原主是非打即骂,在这个冷冰冰的骆家,骆传名就像是冬夜里一件破旧的棉袄,能带给原主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只是这棉袄,漏风,不保暖啊。
听到姜梨的话,骆传名的神情暗淡了下来,看着姜梨的眼神充满了愧疚。
“我和相公还有孩子还有事,就走了。”
骆传名的眼神让姜梨觉得不是很舒服,不想再和这里和骆家人扯皮了,说着,姜梨领着杨京杨晟转身就走。
杨京腿脚不方便,加上又带着杨晟,姜梨寻思着这次要买的东西不少,于是便在村头那雇了一辆牛车。
雇辆牛车不便宜,足足要50文,不过现在姜梨身上一共有四十多两银子,便也不在乎这点小钱了。
“阿京,你说,我们要是住到镇上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