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逼迫我为蛇国卖命。你让我为你杀人,为你叛国,为你一个一个消灭我当年的战友,一个一个铲除你前进路上的障碍——这些我都做了。而你回馈给我的是什么?”
回馈了金银珠宝,回馈了身份和地位,只不过这一切都在笼子里,要钻进去才能够得到。
于是黑石认了,毕竟除却这些,他已经什么都没有。没有牵挂,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所以只能过好当下。他跪着钻了进去,哪怕在他父母离开之后,都未曾有过背叛的念头。
“但你满意了吗?不,你不满意,”黑石狠狠地喝了一口酒,把酒杯拍在桌面,“你还是要在我的脖子上栓一条链子,你怕我挣脱了牢笼就管不住。”
老蛇不说话,静静地听黑石说。
黑石回应着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与之对视——“你在和一条狗相爱——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不,不信,老蛇当然不信。
他确实是多疑的,他没有办法全然相信任何一个人。私生子的身份让他意识到就算连自己的生父都无法交付所有的信任,何况是一个毫无血缘、甚至和自己不是一个国家的士兵。
老蛇确实喜欢黑石,但不意味着他就能让黑石与自己平起平坐。他放了一个笼子,栓了一条链子,但这些不仅仅是要让黑石受控制,也在保护着黑石。
狮国士官的身份必然让黑石备受议论,而老蛇用笼子隔绝了这一切。
他不止一次向上头保证黑石对自己的忠诚,不止一次向同僚表明黑石和自己是一条船上的蚱蜢,不止一次向下属交代——黑石是他最信任的存在,他说出的命令,和自己说出的一样具有分量。
而这些,黑石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觉着是桎梏。
老蛇不允许。
“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老蛇一针见血地道,“我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了你的命,你才有了今天的生活。若非如此,你早就已经死在牢里或刑场上了。”
“对,”黑石承认,但他仍然脱口而出——“那我宁可你没有这么做,让我以一个旧国战士的身份牺牲。而不是像现在,死了也不过是你脚边的一条蛆虫。”
老蛇塑造了黑石,但与此同时,也毁了他。
老蛇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好声好气地想和黑石谈一谈,目的也不过是给黑石一个台阶。只要他愿意认错,愿意像之前每一次没做好任务时一样低下头,愿意发誓自己再也不敢,老蛇就会原谅。
第183章
对,忤逆和背叛是老蛇受不了的。他已经在太多人的面前鞠躬磕头了,不可能在自己的阵营里也要受这一份憋屈。
所以他向来对叛徒毫无怜悯,无论是背叛他的那个人,还是那个人身后的家庭,他都不会放过,毕竟斩草就要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可他原谅了黑石太多次,无论是对其招兵买马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对每一次他态度的蛮横和挑衅,抑或是现在他明目张胆地要搞死自己亲自安插过去的犬牙——他都能做到原谅。
即便他没有把黑石当成平等的伴侣,没有当成一个有尊严的人,但他仍然喜欢黑石。
这一份喜欢让他倍感压力,可他仍然固执己见了多年。人生在世,总要有一两样东西是自己喜欢并持有的。若非如此,再多的金山银山也无法填补内心的空缺。
可现在黑石说什么——黑石说,他不在乎。
老蛇给他的一切都是罪恶,给他的爱意都污秽不堪,给他的未来泥泞肮脏,而他也是因为老蛇的恩赐,才活得人不‌成‌‎人‍‎。
“你觉得你没有错?”老蛇问。
“有错,”黑石说,“错在我没有在千万次和你同床共枕之际,把你干掉。”
老蛇怔住了,片刻后,他站了起来。
他觉得房间很闷,估计是酒劲作祟,甚至让他觉着有点热。
所以他走到了窗边把帘子拉开,再把窗户打开。
他静静地望着楼底下仍然不愿意离开的自己的车,里面还坐着执意要陪他上来的保镖。他们也是忠诚的,而他们的忠诚,或许比眼前的黑石更甚。
“我不想解释什么,”经过了这几个小时,黑石也壮起了胆子。在他面对老蛇时,第一反应总是妥协和辩解,可现在他不想了。如果这一次他再不努力,或许下半辈子也不过如此。借着老蛇转过身去不看他的空当,他鼓起勇气,道——“但往后你再安插人过来,我同样会干掉他。这里是狼国,不是蛇国。”
明白了,老蛇明白了。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夜风,让冷气直直地灌进胃里。然后关上仔细地关上窗户,慢慢地走回沙发旁。
“所以你的要求是,我给你独立的自由和空间。”
“是。”
“你是我的爱人,我本来就该信任你。”
“是。”
“我不应该当众羞辱你,因为这样侮辱了你一个狼国司令的身份。”
“是。”
“你要做人,要找回你应有的地位和尊严。”
“是。”
问完,蛇老板完全理解了黑石的需求。
眼前的黑石不仅没有悔改之意,反而还得寸进尺。他已经学会和自己叫板了,而且还叫得很响亮。
蛇老板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不是错在他不爱黑石,也不是错在他安插眼线,不是错在用犬牙挑衅黑石的权威,也不错在他带人冲进拳场,给了黑石一耳光。
他错就错在,给了黑石太多。
多到一条狗,也想做人了。
蛇老板用力地掐了掐眉心,稍微定定神,然后突然操起桌面的酒瓶,毫不犹豫地朝黑石的脑袋抡去。
酒瓶啪地一声裂开,碎片落了一地。
霎时,黑石的头上全是玻璃渣和酒渍,还有因砸裂头皮和面颊,而缓缓溢出的鲜血。
蛇老板无奈地摇摇头——“唉……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
第184章
黑石的眩晕只持续了一秒,立即本能地作出回击的反应。
他操起桌面的水果刀从沙发上站起来,二话不说揪住老蛇的衣领,将老蛇摁回沙发上。
他的尖刀抵着老蛇的脖颈,眼神似能喷出火来。
葡萄酒混着血液,顺着发丝滴落。打在老蛇被扯开的胸口,也砸在黑石握紧的拳头上。
“动手,”老蛇并不惊讶,他知道这一举动确实会触怒黑石,而如果黑石真的想,那就——“动手,结果我,看看能不能救赎你自己。”
黑石的额头青筋暴起,持刀的手也不住颤抖。
但他明白自己下不去手,因为在扯开的衣襟旁边,有一块小小的伤疤。
那是黑石给老蛇的伤疤,是他们两人从不触及的话题雷区。
它来自一场豪华的宴会,来自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