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就离奇了,难道咱们寝室被哪位幸运神光顾了?”白望不再睡懒觉,精神抖擞地从床上跳下,十分期待往桌子上一瞅。
他笑出了声,拿起一枚白色的无线消噪耳机,吹落上面黏着的灰:“诶诶诶,这不是我丢了一只的耳机么!”
库里也跳下床,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半个指甲盖大小的游戏卡带,热情高涨地说道:“我靠,动物们的家园!”
相睢趴在床上往下瞅,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摆了一把五香瓜子。
他跳下床,从桌子上拿起一枚发潮的瓜子,笑道前仰后合:“哈哈哈,老子前天洒在柜子底下的瓜子!哪个傻缺把它们一颗颗捡出来的啊哈哈哈!”
江月一直低着头站在桌子前,相睢抓了一把瓜子给她看,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江月的肩膀。
江月转过头看他,相睢笑哈哈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江月,声音有些慌。
“江月,你怎么哭了?”
第158章 脑瘟9
脑瘟9
津未的夏季潮湿闷热,偌大的校园里不见人影,一缕闷热的风拂过脸颊,不仅没有带来一丝凉爽,反而让人感到窒息般的闷热。
一只透明的蝴蝶轻盈地飞过相柳身边,在空中打了一个优美的旋,停在了一根长生树的树枝上。
相柳跑到第一宿舍楼的电梯里,黑色的军靴叩击着坚硬的瓷砖地面,发出一连串尖锐又急促的响声。
他的下颌紧绷着,漆黑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电梯里显示楼层的屏幕。
电梯终于到了二十七楼,他快步走出电梯,一直走到2708寝室的门前站定,他深深呼吸一口气,敲响了寝室的金属门。
寝室的门打开了。
相柳冲了进去,2708寝室的年轻军校生正围在江月身边,各个神色凝重。
江月怀里抱着他弟弟的小老虎,周身荡漾着透明的涟漪,无比磅礴的精神力将小老虎包裹在里面,抵御着轮回木对它的吸食。
相睢呆呆地坐在一旁,眼神盯着江月怀里的小老虎,脸色惨白如纸。
见到相柳,他的眼眶顿时红了,哽咽喊了一声:“哥。”
相柳抱住他,摸了摸他的脑袋,看向江月怀里的小老虎。
小老虎在江月怀里安静地趴着,神色恹恹的,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活力,见到相柳,它的眼睛睁大了一些,乖乖把脑袋搭在相柳的手腕上,伸出小舌头慢慢地舔着相柳的手臂。
江月睁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声音嘶哑地说道:“相柳少将,军部找到解决脑瘟的方法了吗?”
相柳沉默着,脑中回想起alphago那冷冰冰的声音。
权限不足,无法回答。
他轻轻摇了一下头,江月看着他,眼里一点一点地涌现出浓浓的失望之色。
相柳自从进入军部后见过太多次这样的目光了。
就像那次禹城贫民窟发生虫灾,他下令焚烧贫民窟时,那个被虫卵感染的小孩子也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
他的背后长了一双艳丽的蝴蝶翅膀,漆黑的足肢从他的肋骨里钻出来,他的肚子大大的,里面全是缓缓蠕动的虫卵。
他舔着嘴唇,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声音细细弱弱地问:“叔叔,你能救救我吗?”
他摇头,男孩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
飞行器投射下无数枚燃烧弹,满目疮痍的贫民窟一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巨大的火舌卷了过来,男孩的身影在火焰和硝烟中渐渐模糊了。
这个禹城虫灾中的唯一幸存者,此刻露出了和那个孩子一模一样的眼神。
是啊,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让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情。
他错开目光,从江月怀里接过小老虎,强大的精神力将小老虎包裹住,下一秒,他顿时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强大的吸力在飞速抽干他释放出的精神力。
相柳脸色一变,趴在他怀里的小老虎轻轻地叫了一声,仿佛在叫他放弃。
猫科动物都很聪明,小老虎很久之前就预知了什么。
相柳摸着小老虎的头,一双手却突然伸过来,把小老虎从他怀里抱了过去。
江月低着头:“相柳少将,虽然我对精神力的应用技巧远远比不上您,但是我的精神力比您充沛,这件事还是让我来吧,消耗的精神力在我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您不用担心。”
她转头看了一眼相睢,轻声说道:“您先跟相睢说会话吧,我去走廊里。”
其他的室友们也默契地站起身跟在江月身后出去了,西薄雨走在最后面,离开时把寝室们轻轻地关上了。
五个人在走廊站成一排,脸色如丧考妣,无比灰败。
相柳已经出事了,下一个会是谁呢,脑瘟可是会传染的。
2708寝室里只剩下了相睢和相柳,两兄弟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相睢的眼眶红的厉害,他先前一直忍着,现在见到自己的哥哥,终于再也忍不住,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哥,我已经失去一次了。”
他哽咽到说不出话,捂着脸说道:“前天我还拿着卷尺给它量过身高,每天都盼着它快点长大,总想着它长大的样子。”
“我这是......我这是又要失去它了吗?”
每个人的一生中总有很多无能无力的时刻,当一个人对世界的认识越是深刻广博,他感到无能为力的时刻就会越多。
那株占据了大半个历越市的轮回木在他眼前浮现。
耳边又响了alphago那道冷冰冰的声音,
权限不足,无法回答。
他轻轻拍打着相睢的后背,抚摸着相睢扎手的寸头。
“小睢,如果我无法解决这件事,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相睢泪眼朦胧:“哥,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假如我真的死于脑瘟,你就把我的骨灰做成老虎形状的烟花吧。”
他用手擦着眼泪,说完这句话之后心情反而平静了。
“看来我和小老虎都来不及长大了。”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拥抱了一下相柳,含着眼泪看着桌上那一小堆发潮的瓜子。
“江月发现的及时,情况还没有太糟。”相柳说道。
相睢苦笑了一声:“哥,还不够糟么,我宁愿她没有发现,我宁愿在某一个时刻悄无声息的死去,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看着她自残式的消耗精神力,去做这种徒劳的事情。”
相睢再一次擦掉眼眶里滚落的泪水,平静地说道:“哥,你把小老虎抱回来吧,最后的时间里,我不想和它分开了。”
相柳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小睢,当哥哥的会永远保护自己的弟弟,在我精神力枯竭之前,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走出了寝室,走廊上,五个年轻的军校生贴着墙壁站成一排,他走到江月面前,朝她伸出手。
“把小老虎给我吧。”
江月依旧固执地摇头,她很坚定地说道:“没有人的精神力比我更强,您需要做的事情还要很多,我还能坚持很久。”
她抱着小老虎走进了寝室,过了一会她拎着一件外套走了出来。
江月把外套随手搭在肩上,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我和您一起去基地。”
她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转过身走了回去,紧紧地抱了一下西薄雨。
西薄雨也抱住了她,他的指尖抚摸着江月的长发,柔软温热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
“去吧,我会永远无条件的支持你。”
他的终端贴上了江月的终端,滴答一声,江月的终端里已经多了一道最高指挥官才能拥有的最高权限。
江月紧紧地拥抱着他,咬牙说道:“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她松开西薄雨,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她的周身都荡漾着透明的涟漪,似乎一道无形的屏障把她与这个世界隔绝开。
西薄雨怔怔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当年,他的父亲也是这样紧紧地拥抱着他,那时候他还很小,很小很小的一团,趴在在父亲的肩膀上很委屈地喊疼。
父亲松开了他,大手搂住他的小脑袋,紧紧贴着他的脸颊,父亲的脸颊湿漉漉的,幼年的他趴在父亲的肩膀上看着窗户的雨。
他问父亲:“你的脸是被外面的雨浇湿了吗?”
“是啊,我的小薄雨,外面的雨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江月的背影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了,幼年记忆中的那场大雨又在耳边响起。
雨滴拍打着窗户,给玻璃蒙上了一层水幕,外面的世变得迷糊起来,连父亲的声音和容貌都模糊了。
一道闪电划过津未校区上方的天空,轰隆隆的雷声响起,窗外狂风大作,浅紫色的长生花瓣纷纷飘落。
外面下雨了。
江月和相柳在瓢泼大雨中行走着,走到飞行器上时,他们的衣服已经湿透,头发黏在皮肤上。
陆更打开暖气,把两条毛巾扔给他们。
江月拿着毛巾擦脸,小老虎趴在她的腿上,已经安静的睡着了。
那种诡异的吸力越来越大,再不解决,所有人都有危险。
银色的飞行器破开雨幕,江月戴上耳塞和眼罩,抱着小老虎躺在后座上睡了一觉。
不间歇的大量精神力输出让她感到非常疲惫。
但愿她吞食的七分之三的脑虫可以发挥点作用。
到了军部之后,江月晕晕乎乎地打起精神,晕晕乎乎地在相睢休息室的衣帽间里随意地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她穿着相柳的衣服走了出去,隐约间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很像她曾经在专柜里买的大吉岭茶香水,但是香味要冷一些。
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除了西薄雨的信息素能让他心情舒爽以外,别的alpha的信息素会让她非常暴躁。
江月抱着小老虎,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前往基地里的深渊巨坑探查情况,在这之前她要把小老虎交给相柳照顾。
走廊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华丽制服的紫色短发女alpha。
江月没有细看,抱着小老虎从她身边走过,下一秒,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巨响,江月惊讶地转过头,发现那位女alpha正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
江月正要伸手去扶她,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不想让她死的话就别碰她!”
陆更风驰电掣般地跑了过来,脑后飞舞的金色发丝糊了江月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