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清也是个妙人,迅速抓住重点,见缝插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直击灵魂。
黎画直呼内行。
晓摘星和叶飞霜师兄弟皆是头皮发麻,感觉楚婉清好像打开了不得了的新世界之门。
黎画语重心长:“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和他之间可是隔着瑞王的一条命啊,杀父之仇,亡家之恨,他只是把抢来的东西都还给你,为你瑞王一脉绵延子嗣,这本就是他应该赎的罪。他只是赔你一个孩子而已,你失去的可是爹。”
楚婉清顿时娇躯一震。
紧接着听到黎画问:“你若不能打起精神,又有谁能够挑起大梁。”
不论是想做什么,首要条件是楚婉清自己能扶得起,她如果是个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伤春哀秋的闺阁女子,把瑞王的地盘抢回来又能怎样,根本压不住。
哪怕懂得管家,只要掌握管理技能,能升级的余地很大。
黎画不介意帮助一个可怜的女孩子重新站起来,举手之劳而已,但救急不救穷,她一个鬼真不是干慈善的。
噗通一声,楚婉清跪了下来,重重的磕头,“求您教我!”
连对方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跪下来求,未免过于鲁莽。可楚婉清不怕,她只知道机不可失,这很可能是她唯一能够抓住的机会。
不光是看到男人也能怀孕,她自己就是最大的奇迹,奇迹般活下来。穿衣服的时候她看到自己身上缠的布条,轻轻解开其中一处看过,新长出的粉色昭示了曾经受过怎样的伤害,一夜之间恢复,救下她的这些人必然有着非同一般的本事。
她不知道谁才是真正救她的人,但她本能的把选择投向这几人中唯一的女人。
也许是因为对方惊世骇俗离经叛道的话语和行事作风戳中她的内心,也许是她再也不想当世人眼中的好女人,只想图个痛快,抛去身上一切枷锁。
直白的说,她想活成对方的样子。
楚婉清见过的所有女人,没有一个像黎画这样,眼神,说话口吻,走路姿势乃至细微的行事习惯,都彰显着别样的感觉,仿佛是脱离“男人”和“女人”的第三种存在,自信恣意,还在这三个男人之中占据主导。
坐在她腿上的这个姑且不提,另外两个不自觉透着畏惧,尤其是怀孕的这个,明显对自己的肚子十分介怀,却只敢雷声大雨点小。
楚婉清不怕输,就怕连赌的机会都没有。
“别行这么大的礼啊,严重了,我这人,向来喜欢助人为乐。”黎画从善如流道,深感楚婉清的识趣上道。
听得叶飞霜和晓摘星感到极为操蛋,一个大鬼说自己助人为乐,这是什么极致的恐怖鬼故事。
叶飞霜当场问:“你该不会打算杀了那个将军吧?”
晓摘星眼底隐含警惕,鬼要害人,哪怕对方不是个好东西,依旧叫他警惕。今天杀的是个坏人,谁知道明天杀的会是什么人,鬼一旦开了杀戒,就容不得放松。
黎画:“胡说什么呢,我这是打算帮忙调节家庭矛盾。只要每个人都献出一份爱心,世界就会充满爱。能不能不要这么大的恶意,我会伤心的。”
晓摘星指出最大的问题,“楚姑娘身娇体弱,将军手握大权,怎么会自愿给她当侍妾,难道你要一直给她撑腰,公然插手人间事务?”
“若当真如此,人间正道是不会坐视不理。”
黎画冷笑了,“楚姑娘惨遭迫害的时候咋不见你们人间正道出来给她讨回公道?现在人家自己想找条出路,倒是出来唧唧歪歪,说她这样不行。”
晓摘星语塞了一下,咬咬牙,“总之,人间自有人间的规矩。”
“呵,若是世间太平无忧,谁不愿意当个快乐的小公举。冠冕堂皇的话还是免了吧,你能说出这些话,还不是因为针不是扎在你身上。行吧,之前是因为你们不知道,现在你们知道楚姑娘的事情,打算怎么办?”黎画皮笑肉不笑,讽刺道:“可别自己帮不了她,还不准别人帮她。”
晓摘星气结,他深呼吸两下,对楚婉清正色道:“那将军害你至此,你想报仇情有可原,但千万不能因此入了歧路。”
他皱眉思索,想要杀将军容易,可将军如果突然死了,群龙无首,锦城大概立马就会乱起来,其他被卷起来的人何其无辜。
这个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晓摘星不敢擅自做主,必须请示过师尊才行。
不等他开口,楚婉清露出虚伪的假笑,“谢过公子好意,小女子心领了。”
堵的晓摘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楚姑娘,在下明白你心中的屈辱痛苦,可事关重大,还请姑娘不要冲动。我必定请示师尊,让师尊为你做主。”
“是,小女子明白公子的难处。”
“……”
叶飞霜拍案,“有什么好顾虑,让那个将军生,一胎八宝,生死了那也是他自己的问题。他弄死了楚姑娘的爹,赔楚姑娘八个孩子,天经地义!”
“这可是将军亲自生的孩子,不比后院任何一个女人生的孩子更有意义,堪称传奇。”叶飞霜发出扭曲安利,笑容裂的特别大,狰狞道:“麒麟送子,天命啊!”
晓摘星:“……师弟冷静,别动了胎气。”
叶飞霜:“我好的很!什么胎气,假的,都是假的!”
黎画联系身在白玉京的阿香,把楚婉清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让阿香转述给阴司仪,问愿不愿意帮忙。
过了一会儿,阿香传来消息。
黎画轻轻咳嗽一声,“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我方才联系属下去问过阴司仪,问她愿不愿意临时接个活儿。”
“阴司仪听过楚姑娘的经历,表示这个活儿她可以免费干。”
阴司仪最牛逼的一点在于合法发证,换个角度,这就是契约啊,还是天道为证的契约。
“楚姑娘和将军在一起三年,我找人给他们颁个结婚证,能上地府名册的那种,人间正道应该没意见吧?”
“大善。”
说话的不是叶飞霜,也不是晓摘星,而是房间对面一直在打坐的贺问琼,他一直关注这边情况,那些对话自然也都听在耳中。
声音直接传来这里,只有房间里的人能够听见。
贺问琼都这么说,晓摘星自然无话可说。
然后黎画接着说:“楚姑娘是妻主,将军是侍妾,侍妾为妻主开枝散叶,没毛病吧?”
“……”
“……”
“鉴于将军以下犯上,抢掠瑞王财产,勒令他归还给瑞王之女楚姑娘,很合理吧?”
“楚姑娘身娇体弱,担心守不住财产,再次发生抢掠事件,于是向我求助,祈求庇护,乐于助人的我秉着人人奉献一点爱心,世界变成美好人间的原则为她提供帮助。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建设美好世界从我做起。”
鬼怪狡诈,鬼怪不可信,晓摘星哪能这么容易被忽悠过去,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可你是鬼啊!”
黎画当场大怒,一巴掌呼上去,“妈的瞧不起鬼,有本事你别死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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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格局打开
这一巴掌打得响亮, 晓摘星敢怒不敢言。
一直安安静静坐在黎画腿上,大鸟依人的裴容笑吟吟开口:“娘娘别生气呀,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
他一只手轻轻抚摸黎画后背, 好似在顺毛安抚。
眼波流转, 似笑非笑, “既然娘娘插手人间事物名不正言不顺,但有个人插手, 我想诸位应该没有异议?”
黎画立马感兴趣, “是谁?”
裴容右手指尖停驻的蝴蝶振翅飞起来, 绕着房间翩翩起舞,另一只蝴蝶从地板下面钻出来,两只黑色凤尾蝶缠缠绵绵, 缱绻徘徊。
房间里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浮现。
裴容微笑:“收集锦城情报的时候发现了他,眉宇间依稀瞧着与楚姑娘有三分相似,衣着不凡, 想着或许有关系就让凤尾蝶带了回来。”
这是谦词, 他见楚婉清衣着不凡又被丢在乱葬岗弃尸, 连夜放出黑色凤尾蝶四下收集情报, 楚婉清还没清醒过来说出自己的身份, 他就已经知道她是谁, 还顺藤摸瓜找出三年前已死的瑞王灵魂。
看清的一瞬间, 楚婉清猛然睁大眼睛,失声叫道:“父王?”
下一秒, 不假思索扑过去, 乳燕投林, 两手张开想要抱一抱父亲, 却整个人穿了过去, 狠狠撞到后面的东西,发出咚的一声响。
楚婉清被勒令必须进食的时候落过泪,昨夜深陷噩梦之中落过泪,想要抱父王却穿过撞到墙,大概真的很疼吧,楚婉清哭了。
嘴唇紧紧咬着,泪珠子断线似的不住滚落,克制,压抑,很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抽泣着一边试图伸手抱父王。就像抓紧手中的水,不论怎么努力,最后水都会从指缝之间漏掉。
明知道是无用功,她还是不放弃。
积攒在心底的委屈像崩堤似的涌出来,她想要父王抱抱她。
可这么简单的愿望也无法实现。
楚婉清被折磨了三年没有崩溃,这一刻却快要崩溃了,仿徨恐慌的好似被父亲抛弃了。
黎画抬手将一道阴气打入瑞王灵魂体内,半透明的灵体凝实很多,楚婉清终于可以摸到他。她一头拱进瑞王怀里,肩膀一颤一颤,看起来委屈极了。
晓摘星看的愣神,然后默默撇开头,不让眼神打搅到‍父‎‌‍女‍俩。
叶飞霜压低声音问:“你从哪里找到的?”
裴容笑而不语。
黎画若有所思,“瑞王的状况看起来不大好啊。”
裴容颔首,“我找到他的时候,都快消散了。据周围其他鬼所说,瑞王战死后一直牵挂独女,不肯跟着阴差去地府,躲躲藏藏。忠心耿耿的部下跟着战死,也不愿抛下他自己走,执意跟着。知道自己的女儿沦落到害死自己的逆贼后院,瑞王勃然大怒,可人鬼殊途,他才死不久法力低微,奈何不了对方。”
“瑞王想要潜心修炼,奈何那将军实在欺人太甚,每每关注女儿动向都要被气个半死。终于一日,瑞王率领部下前往不知何处,过了一段时间,就成了现在这样,身边部下不知所踪,他自己浑浑噩噩,成了只知道迷茫游荡的游魂,每天夜里围着将军府绕圈子。”
瑞王的眼睛毫无光彩,宛如一桩人偶,浑浑噩噩,任由楚婉清抱着,一动也不动。
过了一会儿,布满老茧的手缓缓抬起,放在楚婉清脑袋上轻轻摸了摸,嘴唇动了动,迷茫道:“婉……婉儿……”
“爹在……爹在……这……里……”
或许是女儿委屈的呜咽引发奇迹,瑞王浑浑噩噩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明,终于找回神智。
“婉儿别怕,爹在这里!”
楚婉清失声痛哭:“爹!”
瑞王轻轻拍了拍女儿后背,示意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楚婉清不是那等放任情绪失控的人,只不过刚才实在是情难自禁,意识到一时失控,自己也感到很是赧然,连忙擦擦眼泪。
“父王,我来介绍,这几位是女儿的救命恩人。”
瑞王年轻时候必定是个俊朗的男人,岁月催人老,成了一个很有韵味的中年大叔,爽朗直率,闻言立马抱拳感谢:“多谢诸位恩公救小女一命,也多谢恩公叫我们‍父‎‌‍女‍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