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夕颜望着宫人高捧到面前的圣旨,唇角微抿,没有伸出手去接。她抬眸,眸底光芒翻涌地望着玉坤宫前那道玉立清华的身影。
宣旨的太监身后冷汗涔涔,“月贵妃您就快些接旨吧!”
苏夕颜缓缓抬起手,想要将这卷圣旨撕碎。
金色的织锦,金色的囚笼。凭什么他一道圣旨,就想锁住她的一生?一旦她承认了月贵妃的身份,就再也无法离开……
苏夕颜的指尖还未碰到这道圣旨。
隔着文武百官,许珑鸢目光如同刀子掷了过来,“这个人根本不是苏家二小姐,她也不配成为皇贵妃!”
雍容盛装的许珑鸢此言一出,引得众人惊愕不已。
苏夕颜拢指于袖下,淡淡出声道:“皇后娘娘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是苏家二小姐。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慕容玄月转过目光望着她,星眸如瀚海,“朕旨意已下,绝无收回的道理!从今日起你就以苏家二小姐的身份入宫,入住邀月殿,为朕的月妃。”
苏夕颜惶然抬首望着他。哪怕真正的身份被拆穿,慕容玄月也要纳她为妃!
许珑鸢眸光不解地望向慕容玄月,娇嗔道:“皇上你怎么能封她为妃?她的身子早就不干净了,而且她还是六……”
许珑鸢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慕容玄月眸中冷厉的光芒打断了。
注意到玉阶下群臣的目光,许珑鸢收敛了脸上嫉恨不平之色,委婉说道:“皇上喜欢这样的女子,可以广纳后宫,实在没有必要封她为贵妃。若是皇上执意要册封她,让她做一个六等的答应就够了,何必要封她为皇贵妃?”
前有苏雨嫣,后有苏夕颜。苏家的女儿,都是在世狐妖!苏夕颜都已嫁过人了,凭什么还能成为皇贵妃?与她平起平坐!
“朕的决定,需要你来置喙?”
在慕容玄月清寒迫人的目光下,许珑鸢连连摇头,“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提建议而已……”
站在一旁的苏夕颜将他们说得话,尽收耳中,她跪下道:“皇后娘娘说得不错,妾身为六王爷之妻,已是残花败柳实在不配伴君身侧为妃。”
“她竟然是六王妃?”
“六王爷在逼宫叛乱之后下落不明,皇上竟要纳六王妃为后妃?这……这不是强占兄弟之妻吗?”
嗡嗡的嘈杂之声此起彼伏。
慕容玄月剑眉紧锁,俊逸的面容似痛似怒。她竟这般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入宫陪在他的身边,如此让她为难吗?还是她的心中就只有慕容玦一人?
无论是哪种原因,都让他觉得呼吸间泛着难言的刺痛。
许珑鸢听着这些议论声,细细的柳眉微挑,脸上尽显得意,看笑话的神色。
苏夕颜成不了贵妃,对她而言自然是件好事!
许珑鸢抬起纤纤玉指拂过自己戴着沉重头饰的云鬓,“难怪臣妾见她如此眼熟,原来是六王妃……六王爷下落不明,六王妃若是贞洁之妇,理当殉葬!怎能在自己夫君尸骨未寒至极,再另嫁他人?这样的事传出去,六王妃还有何颜面做人?”
慕容玄月眼锋扫过身边的女人,“你最好安分一些,如果不是因为她劝朕的缘故,你以为你能坐上皇后之位?”
许珑鸢脸色一白,脸上的讥讽淡去了很多。
她拉着脸,讷讷道:“这跟六王妃有什么关系?臣妾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理当坐上皇后的位置……”
慕容玄月丢下一句话,“正妻亦可休,你与旁人‘私通’之事,你已经忘了吗?”
许珑鸢脸色如同染坊,青白交织,她抬手就想去拉慕容玄月的衣袖,“臣妾是被冤枉的,皇上您要相信臣妾……”
慕容玄月重重甩开她的手,“你要记住这天下是朕的天下,如果你学不会安分守己。那以后冷宫就是你的长住之地!”
许珑鸢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她愤愤不平地盯着苏夕颜,却不敢再多言。
站在武官之首的央毅握着手中的笏板,走到玉阶之前对慕容玄月行礼,“臣有话要与皇上说!”
慕容玄月抬手,“央将军请讲。”
“六王爷亦是臣的外甥女,如今六王爷下落不明,臣不忍见她孤女一人流落在外。臣请皇上允臣将她带回央家照顾!”央毅面色沉沉,几乎用恳求的语气与慕容玄月说话。
他知道皇宫不是一个好去处,况且夕颜又是六王妃的身份。
这个身份注定会遭人诟病耻笑,等时间一长,慕容玄月对她的宠爱淡去,旁人就会落井下石。
后宫中的女子,就像是满院的花,争相斗艳好不艳丽,却无人能开得长久。
当初他不同意夕颜嫁给六王爷做妃,眼下就更不想见她伴君身侧……
“舅舅……”她轻声呢喃,新帝登基,央家应该做的是韬光养晦,向新帝示忠,而不是因为她去冲撞慕容玄月。
慕容玄月坐在了雕龙的金椅上,在群臣的目光下,再次出声:“朕金口玉言,说出的话绝无收回的道理!苏姑娘若不愿接旨,那就暂时居于邀月殿。朕会照顾好她!”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放苏夕颜离开。
不顾朝臣议论,不顾天下人的耻笑!
他尝过相思的滋味,所以不愿再尝。他已是帝王,别人耻笑谩骂又如何?无人再能左右他的决定!
“皇上……”央毅唤了一声,心觉不妥,却找不到说辞言语。
帝王决定之事,谁又能说一个不字?
央染辰站在央毅的身后,他刚入朝为官,还不能向自己的父亲一般向新帝谏言。他只能望着颜儿的身影,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
颜儿……在心底一遍遍地唤她,神色之间却不能表露出分毫。
“今日册封大典到此为止!若无别的事情,退朝!”龙椅之上男人清寒的嗓音响起,百官不敢再私自议论,偌大的广场之上跪倒一片,高呼万岁。
跟在她身后服侍她的两个宫女。手心之中都是粘腻的冷汗。在后宫之中,皇贵妃的身份仅次于皇后娘娘,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
苏姑娘却不肯接旨,甚至还抖露出自己六王妃的身份。若是皇上一怒,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苏夕颜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邀月殿的,周围的宫婢忙碌进出,她像是听不见。
直到宫婢小声地来劝:“苏姑娘夜深了,您早点休息吧!”
进了邀月殿,她的身份相当于就是月贵妃。苏夕颜没肯接下那道旨意,宫婢们不敢惹了她不快。只能称呼她为苏姑娘。
苏夕颜望着高大沉重的宫门,自己就像一只被囚禁在其中的金丝雀,不知何日何时才能从这儿飞出去。
玉坤宫中,灯影通明。
慕容玄月坐在宽大的楠木书桌前,俊美的侧颜被灯影雕琢,眉眼垂落,白璧修长的手指握着墨笔在奏折上批阅。
身边站着的太监总管站在一旁,看了一眼宫殿外的天色,又看了一眼奋笔疾书的新帝,心中思索了一会。才敢弓着身子上前,“皇上今夜您打算宿在谁那?奴才也好事先去通传一声,让后宫的主子有所准备。”
今日刚册封了两位主子,正好夜里有了去处。
直到面前的奏章完全批完,慕容玄月才合上手中的奏章,他缓缓抬头看了面前的内侍太监一眼,一言未发,起身走出了玉坤宫殿。
身后的宫人赶紧将书桌上的奏折整理好,而慕容玄月已从他的身边走过,越过了宫殿的门槛。
身后的内侍三步并作两步。搁了手中的活计就追了上去,“皇上您慢些,这隆冬腊月寒冷异常,奴才该让人先去准备轿辇。”
慕容玄月淡淡睨了他一眼,“不必了,朕只是随意走走。”
身后的内侍还想说什么看了慕容玄月高挑淡漠的背影一眼,没了声音,步子极快地跟在身侧。
宫中的深夜出奇安静,黑色的天幕间没有一丝月光,只有一路寂寥的宫灯。
明黄色的衣角翩跹。慕容玄月一直缓步走在他的前面,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冷意。却是苦了身后的宫人内侍,一直缩头缩脑。
不知皇上到底要走到哪去。
待慕容玄月停下脚步,身边的内侍一抬头,就瞧着邀月殿这三个字。
皇上果然还是来了月贵妃这里。
宫殿内,有宫婢来禀报:“苏姑娘,皇上请您出去赏梅花……”
这么寒冷的夜,慕容玄月竟来找她赏梅!苏夕颜已躺在床榻间,手中捧着一本书籍。心中狐疑之后,苏夕颜将手中的书合上,心中在猜测慕容玄月到底想做什么。
没有月亮的夜,御花园中点满了璀璨的琉璃宫灯。
星星点点的雪梅花,像是由冰晶雕琢而成。
而他就坐在这片冰晶花海之间,明黄色的朝服垂落,半侧着身子,修长的手指支着下颚,自斟自饮。
缠绵馥郁的酒香甚至盖过了满院梅花的寒香。
苏夕颜望着他的身影,有一瞬错觉,他等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苏雨嫣。他抱起苏雨嫣折梅的景象,还能浮现眼前……
苏夕颜缓步走近,神色淡淡似噙笑意,弯腰行礼,“参见皇上。”
修长的玉指半倾手中的玉盏,他侧眸向她看来,“你不必多礼,你可以唤我玄月……”
皇上,多么尊贵疏离的称呼。
他的语调慵懒雍容,苏夕颜却能看出他的心情并不好。自己在文武百官面前驳了他的面子,让他背负上了夺兄弟之妻的骂名。
要放在前世,他定然不会有这样多的顾虑。
“能与我饮一杯吗?”慕容玄月在这一刻放下了自己的身份,拿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琉璃玉盏,为她斟满一杯清酒。
青玉桌间只有两个位置,苏夕颜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在慕容玄月的身边坐下。
从慕容玄月微凉的指尖结果玉盏,苏夕颜有一瞬的恍然。
有情还是无情?这个男人她看不透,前世自己那般对他,他心如寒月。而这一世,她嫁与了旁人,他却能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也要纳她为妃。将自己留于身边。
冰凉的玉杯划过唇齿,醇厚的酒水浸入喉间,苏夕颜浅浅尝过之后放下了手中的玉盏,这酒她尝到过,叫做雪月酿,是塞外的方子。
王府的梨花树下曾埋着一坛,只是她从未见慕容玄月开封过。
“你想离开皇宫,去辽国找他?”慕容玄月开口轻问,声音异常低哑。
苏夕颜凝视着他脸上的神色,许久才开口:“我不知自己会不会去找他。我只想离开皇宫。这儿不是我待的地方。我总归是慕容玦的妻子……”
慕容玄月唇角微微勾起,星眸半眯,突然之间就移开了话题,“你知道这酒叫什么名字?”
雪月酿这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许珑鸢未必知道的名字,她更不该知道。
“我不知,但醇绵柔和,幽香动人应该是难寻的好酒。”
“没想到你能品出这酒的特别,”慕容玄月唇角的极浅凝笑,“这酒叫做‘雪月酿’。雪夜的月色总是最寒冷寂寥的。这酒不宜多饮,会醉。”
苏夕颜觉得今夜的慕容玄月情绪有些多而复杂,他一直是淡漠酷冷的一个人,不喜将自己的情绪外露。
“你留在宫中两年,若在这两年中,你心中的人始终是慕容玦,我放你离开,让你远走天涯如何?”
两年时间内,她的孩子应该已出生了吧!苏夕颜神色复杂地抚过自己的小腹。
“你若愿意做我的妃子,你的孩子就是我的骨肉!”
苏夕颜一惊打翻了手边的玉盏。“皇上你醉了!”
慕容玄月忽然扣住她纤细如琢的手指,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会弄伤她,亦不能让她拒绝。十指相交,没有一点空隙,这般握着,冰凉的酒水在她指尖凝聚,欲滴。
苏夕颜轻蹙了眉头,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指。慕容玄月凉薄的唇已吻上了她的手背,循着酒水滴落的路径……
她的心跳似在这一刻停止了。苏夕颜急促的起身。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指尖。满桌的玉盏碰落在地,碎了发出一阵清越的声响。
慕容玄月微微一怔,望着她眸光专注而深邃。
“两年之约?你可愿意,就算你不愿,我也不会放手!”
苏夕颜从不知他是这样固执的一个人,不轻易心动,不轻易放手。
“慕容玄月!”她念出他的名字,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我留在皇宫之中,名不正言不顺!你有皇后为伴。你还可以再选后宫佳丽三千,为何还要将我留下?”
他的眸太过清亮深邃,宛若漆黑的海面浮着细碎的冰霜,“不一样!你是唯一的火,能将雪夜的月照亮温暖。”
“你一次次出现在我的梦中,让我恨,让我悔,让我痛。所以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不会放你走。”
苏夕颜不解地望着他,“你在说什么?”难道他也有前世的记忆?
慕容玄月没有与她解释。“我送你回邀月殿。”
“不用!只要让宫人为我点灯照路就足够了。”龙涎香的气息伴着醉人的酒香,这样的味道让苏夕颜不安。
慕容玄月却拿过雪白的披肩为她盖在肩头,再次重复:“我送你回去。”
苏夕颜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一路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雪月酿后劲极大,他饮了小半壶此刻像是醉了,迎面的风那般冷,他浑身却像是着了火。
御花园到邀月殿有一段路程,今夜走完却觉得太短,太近。
苏夕颜踏上青石台阶的时候,脚下一滑竟没有看清石阶上结出的薄冰。心中惊慌不已。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声,腰间已多了一只稳健有力的手,将她扶稳。
肩头的雪白披风落在了地上,柔软的长发下是白而修长的脖颈。
苏夕颜惊慌失措后睁大了眸子望着眼前人,他菱唇微翘,含着淡淡的笑意,眸色璀璨。与她的狼狈相比,更显得优雅高贵。
方才失去了平衡才会倒入他的怀中,此刻苏夕颜抓住他的龙袍衣袖,想要站起身子。
慕容玄月却不想她站起,故意身子前倾,苏夕颜猝不及防却没有摔倒,被他半放在柔软的披风上。
她慌忙想要起身,慕容玄月已俯下身子,凝视着,将她困于自己的胸膛之间。
“皇上……”苏夕颜抿起唇瓣,似羞似恼地望着他,“我不是你的月贵妃,我现在的身份依旧是六王妃。您应该要避嫌!”
“避嫌?”慕容玄月听完她的话,轻声低哑地笑了起来,被酒水浸润过的嗓音清冽而沙哑,“我已成帝王,世俗规矩可以遵守亦可以打破!”
这句话他藏在了心底许久,今夜终于对她说出了。
苏夕颜见他不肯放开自己,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有些不安焦急。
“不要想别的人或事,我更想你分出十分之一的心思想一想我。”他的气息如酒缠绵灼热,她身上的气息浅淡,沾染了淡淡梅花的香气。
苏夕颜望着他容颜绯红,俊美如天神的面容变得魅惑。
在这一刻,他不想国家天下,不想黎民社稷。不顾丹青史册,骂名唾弃……
他只想得到她,只想遵从内心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渴望。
这一世的慕容玄月没有在意识清醒的时候近过任何女色,一点雪月酿还不至于让他醉得失去理智。
他只是想遵从自己的内心一回。
姣好而精致的菱唇落下,密密柔柔,像是一张温柔的网。让谁沉醉?
苏夕颜闭上眼睛,心是空的,是冷的。四肢虚软,浑身坠在冰窖之中。前世渴望的一切。她已不再渴望……相反的是排斥,抗拒。
她紧闭上眼睛,也不能阻止酸楚的眼泪落下。
“为什么要哭?”他停下所有的动作,只是抱着她,温柔地抱着。
苏夕颜气息不匀地哑声念道:“慕容玦,你在哪……”
此刻她想到的人还是他,尽管自己已经被他抛下,扔在了南国皇宫之中。
慕容玄月眯起眸子,寒光掠过,名为嫉妒的匕首狠狠地从他胸膛间划过。但看见怀中女子满脸的泪痕。他心底是痛的。
他抬手轻轻抚摸过她的面庞,为她拭去面颊上的泪痕,声音无奈又极尽柔和地在她耳边呢喃:“别哭,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
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自由。她不要拘于这片深宫之中,日后他总要广纳后宫,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慕容玄月为她整理好衣衫,拉住她的手准备将她送入宫殿内。他可以用武力得到她的身,却会永远的失去她的心。
那他留住这具躯壳又有何用。何况她还怀着别人的子嗣。这样的事情他不屑去做。
身边的内侍陈公公一路小跑而来,看见邀月殿前的这一幕,近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时间像个陀螺般在原地转悠。
往日口齿伶俐的陈公公,这一回一开腔舌头都打结,“启禀皇上……央将军与兵部侍郎央染辰求见……”
慕容玄月没有急着离开,看她脸上还有泪痕,一直轻声地安慰她,“不要哭了,是我做错了!今晚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我不会再勉强于你。你若想要我负责,明日起你就是后宫中的贵妃……”
慕容玄月轻抚着她的肩头,动作仅限于此,再无其他的唐突之举。
陈公公没敢走远,只能呆呆地望着这一幕。新帝俯下身子,为她捡起披风,重新仔细地为她披上。那样放低身段的姿势,简直不曾将自己当成帝王。
苏夕颜松了一口气,舅舅和表哥突然进宫是出了什么大事?幸好他们来了,解了她的尴尬难堪。
慕容玄月直到她彻底止住眼泪之后才随陈公公离开。苏夕颜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慕容玄月远去的背影。
“央毅为何突然进宫?”慕容玄月边走边问的声音融入寒风之中,再也听不见。
苏夕颜依旧站在原地,身上还残存着他身上的气息,清幽的龙涎香混着沉醉的酒香。她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