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热闹起来的慕王府,一整天都是死气沉沉的。
白哲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说是要闭门思过。
慕凌骨看他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就没有再去提这件事情,不过,他还是告诉他,那都是大人的事情,他还小,有很多事情并不是像他想的那么简单的。
后来又安慰了几句,慕凌骨就离开了栖风院,
总之,这一天,王府的上空好像是一直都压着一块乌云一样。
不管是主子还是仆人,情绪都低低。
又过了两日,慕凌骨也没有回栖风院住。
白哲也消停的很,不会像以前那么闹腾了。
而白薇呢,心里也不舒服,要是一直以这样的状态待在慕王府,还不如回沧澜城呢。
想着就让豆蔻煮了一壶花茶。
有些话还是说明白的好,越是这样,不见面不说话,就越让人想的多。
裹着厚厚的白裘斗篷,白薇敲了敲慕凌骨书房的门。
“进来。”
此时慕凌骨正在案前专心的看着书,以为是楠木,就连头都没抬。
白薇从豆蔻手里接过盛着茶壶的托盘,就走了进去。
看见在灯下神情专注的男人,白薇不知道怎么的,已经是平静如水的心,又有点荡漾。
而这一次,她是不可能再给自己找那个药效还没过的理由了。
倒了一杯茶,就走到了慕凌骨的身边,像是怕打扰他一样,动作十分轻的,把茶杯放在了他的面前。
慕凌骨眼睛都没离开书页,就自然的把茶杯端了起来。
可刚喝了一口,就猛的抬起了头。
“怎么是你?”
“是我怎么了?”
白薇诧异,他刚才没发现,怎么刚喝了一口,就知道是她了?
慕凌微皱着眉,有些不悦的开口说道:“你过来干什么?今天天格外的冷,有事情,让豆蔻或者谁跑一趟就行了。”
话虽说的有些严厉,可他人却是站了起来,大步的走到屋里炭盆的位置,用铁钳把烧的不是很红的木炭挑了挑。
“呃,我没什么事情的,就看你这几日都没回栖风院,白哲那孩子,挺想你的,他又不好意思说。”
这句话,白薇说的特别心虚,为了缓解内心的紧张,也不敢去看慕凌骨,而是在这间雅致的书房里溜达了起来。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头一次觉得生个儿子还挺有用的。
关键时候,还能用那混小子当个借口。
“白哲?”慕凌骨愕然。
他们俩今天还见了一面呢,白哲跟他已经没什么隔阂了,该说说,该闹闹的,这怎么……
“王爷,你别看他小,脸皮薄着呢,要不,你就回去陪他住吧。”
白薇一边说话,一边还是漫不经心的在屋里转着。
慕凌骨却是不再说话了,只是目光深沉的跟随着白薇。
“咦,这几副画是为什么是卷着的啊。”
或许是想给自己找点话题,白薇走到窗户边的时候,看见这里并排的摆了五个画架,每个画架上,都挂着一个卷起来的画轴,就好奇的问了一句。
“啊。那是……”
慕凌骨话还没说完,只见白薇已经解开了第一幅画的绳子了。
当整幅画都放下来的时候,白薇就十分不解的回头看了一眼慕凌骨。
不管是从技法上看,还是从装裱的精细程度上看,慕王爷一定是十分珍爱这幅画的。
但是为什么,画纸上会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宫女呢?
除了一双有神的眼睛,和那双手之外,这个宫女简直是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了。
“她,是夏偌薇!”
说着,慕凌骨也走了过来。
抬起手,那修长的指尖,就抚上了小宫女长着小雀斑的脸颊。
眼中的深情,不言而喻。
“这,就是夏姑娘?”白薇并不会通过相貌去判断一个人,只是,她一直都认为,能配的上慕凌骨的女子,一定是有着倾城容颜的。
“是。还有这一幅,也是她。”
说完,慕凌骨就又解开了旁边的另外三幅。
长相清秀的小太监,身材臃肿的红衣老鸨,还有坐在面摊旁边的老妇人。
“白薇,你可能不相信,这些,都是她。”
白薇彻底惊在了原地,她看着完全不同的四个人,一时间还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当她看见慕凌骨看着这些画像的神情时,又心里了然了。
夏偌薇是个贼,想必,是会易容术的吧。
“那,最后一副,就是她本来的样子么?”
“嗯。”
“我,能看看么?”
夏偌薇说的很谨慎,说完,又有点后悔。
不过慕凌骨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就又把最后一副画打开了。
白薇还以为她看见的会是一张无比美丽的脸呢。
可当画卷完全展开之后,她又是惊讶的嘴都合不上。
画纸上身材纤细,仪态动人的女子,脸的位置竟然是空的。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
“我画了很多幅,可是每一幅画的都不像,索性,就不画了。”
“……”
不知道为什么,白薇听了他的话之后,心里酸的酸的不行。
不是吃醋,就只是单纯的心酸。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痴情的男人,痴情的让人心疼。
“你哭了?”
慕凌骨叹了口气转过来时,正好看见白薇在隔着面具抹眼泪。
“没有,就是眼睛有些涩罢了,呃,时间不早了,王爷,我回了。”
本来就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现在是根本就不想说了。
很多时候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也没必要说的那么清楚。
白薇心里想着就要走。
“我送你。”
看着白薇转身要走,慕凌骨连忙拿起挂在衣架上的披风,又给她披在了身上了。
“我那天给你把脉,你的寒症虽然是得到了很好的治疗,却并没有去根儿,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都别着凉。”
当他把说完时,披风领子上的扣子,也系好了。
“谢谢。”
白薇很明白,他对她的照顾,一定是因为白哲的关系。
有那个叫夏偌薇的女人在,她恐怕这辈子,也走不进他的心里的。
礼貌的笑了笑,就又迈开了步子。
然而就在两个人刚要走到门口时,白薇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回过头,看着慕凌骨的桌案。
“王爷,追踪蝶,亮了。”
“什么?”
被白薇一提醒,慕凌骨也看向了桌子上的那个水晶的小盒子。
虽然屋内是点着灯的,但还是能清晰的看到,从水晶小盒子里向外释放的绿光。
本以为灵车使者还会过几天再来的,没想到竟然提前了。
白薇有些激动的又看向了慕凌骨。
“快去吧王爷,出了王府,只要把蝴蝶从盒子里放出来,它就能带你找到你要找的人。”
认识慕凌骨这么多天,白薇头一次在他的脸上看见了欣喜若狂的表情,那是包括白哲以内,任何人都给不了他的。
已经把水晶小盒子拿起来的慕凌骨,目光十分感激的看了一眼白薇,想谢谢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
最后只是点头应了一声,推开门就出去了。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英俊挺拔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看着空荡荡的天空,不知怎么的,此时,白薇的心里矛盾极了。
她即希望王爷可以找到自己的爱人,又不希望他能找到。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也认同了白哲的眼光。
真的是像哲儿说的,世间男子那么多,慕凌骨却只有一个。
想她白薇,竟也不争气的,动了心了。
……
出了王府,慕凌骨就把那只蝴蝶放了出来。
夜色之中,幽绿色的光芒,十分明显。
尽管今夜是有风的,可那只蝴蝶还是在这寒冷的空气之中,飘忽的飞着。
还以为会用很长时间找到人呢,结果没用多久,那只蝴蝶就停在了一个房檐上。
而房檐下面,正好站着一个穿着黑衣带着帽兜的男子。
慕凌骨根本就没有做多余的考虑,飞身就到了帽兜男的面前。
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帽兜男还是十分诧异的。
微微抬头,帽兜遮盖下的眼睛里,放出的都是森冷的光。
“慕王爷,你竟然找的到我。”
慕凌骨在看见帽兜的第一眼就肯定了,这个男人就是那天从他手里把四大恶人救走的那个人。
当时帽兜男跟自己说的话,他也记得。
只是他现在根本就不想去问他,他说的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沉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之后,才开口说道:
“夏偌薇在哪?六年前,她接到的最后一个任务,究竟是什么?”
一听这话,帽兜男先是一愣,可接下来,却冷冷的哼了一声。
“夏偌薇在哪?你居然还来问我?最后一个任务是什么,你慕王爷不是最清楚的么?”
“我为什么会清楚,她跟我说只是去送个东西而已,三天便回,可走了,就。就再也没回来了。”
“你说什么?”
帽兜下面的那张脸,不禁挑眉,当时,慕凌骨不是出现在了灵山的仙女峰了么,虽然他命大没死,却也足足在九嶷山修养了大半年的时间,才让身体完全恢复的,他怎么……
忽然间,一切的想不通,全都想通了。
怪不得,就连他都找不到夏偌薇。
在夏偌薇失踪的这件事情上,他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夏偌薇是会扶桑幻形术的。
他当时想着,以偌薇对琉璃姐妹之间的感情,她一定不会不去做这个任务的。
然而,他没有想到是,偌薇对慕凌骨的爱已经是铭心刻骨了。
所以,所以那日出现在仙女峰上。被杀手围剿的人,根本就不是慕凌骨,而是,夏偌薇。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帽兜男的情绪险些失控。
夏偌薇啊,夏偌薇,既想救妹妹,又想救爱人,所以,就去牺牲自己么?
“你笑什么?回答我,她到底去哪了?”
怒吼了一声,慕凌骨就拔出了斩雪剑。
周身的杀气,也瞬间就释放了出来。
“去哪了?哈哈,慕凌骨,我告诉你,她死了。六年前,就死了。”
“死了?不,我不信,一定是你们极乐盟把她藏起来了。”
她不会死的,这些年支撑慕凌骨一直活下去的理由,就是要等着她回来,结果,这个该死的混蛋竟然说她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她不可能活下来的。”
“你把话说清楚,那最后的一个任务到底是什么。”
慕凌骨已经完全没有了耐心,他一个疾步上前,就抓住帽兜男的衣领。
“哼,夏偌薇这个傻子,她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爱上了你。”
抬手,帽兜男就打出了一掌。
慕凌骨没有大意,他转身躲过之后就又再次冲了上来。
不知从何时起。天上竟然开始飘起了雪花。
穿着白衣的慕凌骨和穿着黑衣的帽兜男,就在这风雪里对打了起来。
两个人周围,夹裹着雪的空气,都变成了让人不能接近的气旋。
都像是在发泄一样,这两个男人,都拿了出了自己真正的实力。
只是打了很久,依然分不出胜负。
就在慕凌骨手里的斩雪剑,和帽兜男的弯刀对抗在一起的时候。
一阵带着阴气的铜铃声,骤然响起。
像是忽然间就出现了一样,那辆漆黑的马车,停在了帽兜男的身后。
“都说了,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我们走吧。”
伴随着一个女子的声音,从漆黑的马车上,走下了一个穿着单薄的红衣女子。
帽兜男咬着牙,还在跟慕凌骨较着劲,可当那个红衣女子出现在他身边时,他还是让自己泄了力,把慕凌骨的剑推到了另一侧。
慕凌骨当然不甘心,然而就在他抬眼去看那红衣女子时,身体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有那么一瞬间,慕凌骨甚至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夏偌薇,太像了,不管是身材,还是五官,都跟偌薇十分的相似。
只是,偌薇的眼睛里永远都是有着希冀和希望的,而这个红衣女子的眼睛里,全是冷漠和幽怨。
“慕凌骨,我姐姐已经死了,你也不用找证据,因为我就是证据,若是我姐姐还活着,不管她在哪,都会不顾一切的来找我的。可是。我等了六年,她也没来,所以……”
夏琉璃笑了,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露出了绝望又残酷的笑容。
“所以,我姐姐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
“琉璃,你,你是琉璃!”
慕凌骨简直不敢相信,他拿着剑的手,都在轻微的颤抖。
“是,我就是夏琉璃,是不是跟我姐姐长的很像?只是,我这辈子,再也不能看见她了,我想她的时候,只能去照镜子。
都是因为你,她如果不是碰见你,她根本就不会死。
你不是想知道最后一个任务么?呵呵,我偏不告诉你,你只要记住,她的死因全都是因为你,就可以了。”
早就没有了眼泪的夏琉璃,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揭开了身上最疼伤口。
瞪着腥红的眼睛,狠狠的看着慕凌骨。
“不,不会的,我不信。”
摇着头,慕凌骨的心窝又开始疼,手上的剑都掉在了地上。
夏琉璃满意的看着慕凌骨的表情,嘴角一扬,笑容邪肆。
“你是我姐姐的男人,我就叫你一声姐夫。
姐夫啊,你知道么,比死了更痛苦的,是活着,你可千万别死了,你要是想惩罚自己,就一定得好好的活着。”
说完,夏琉璃转身就走了。
那帽兜男,也不再说什么,收了刀,也跟在了夏琉璃的身后。
“不,别走,不要走,琉璃,你告诉我,偌薇她没死,她还活着的。”
慕凌骨不知道要是这次让灵车消失了,还会不会再找的到。
今天的结果,也不是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他急切想去拦住夏琉璃,但是还没靠近,就被帽兜男给一掌给推开了。
这一掌根本就没用力,可慕凌骨还是摔倒在了雪地上。
“不要,不要走。”
喃喃的说着,身子却是根本就站不起来了。
巨大的悲痛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慕凌骨的身上。
直到铜铃声,再次消失在风雪之中,他依然还躺在雪地上,一动都没动。
“夫人,怎么办啊?”豆蔻撑着一把伞和白薇站在离慕凌骨不远的地方。
白薇叹了一口气,她跟着来,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灵车诡异难测,灵车使者的武功更是深不见底,本来是害怕他若是问不出来答案,会有危险,谁知道,他等了六年竟是这样的结果。
想着,就从豆蔻手里把伞接了过来,慢慢的朝着慕凌骨走了过去。
蹲下身子,白薇把伞放在了旁边,伸手就去扶慕凌骨起来。
勉强让他坐直了身子,他失魂落魄,又欲哭无泪的样子,太让人担心了。
“王爷,或许,他们没说实话,那夏姑娘,可能还活着的。”
白薇说完,搂着慕凌骨的肩膀,就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身上。
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默默的给着他安慰。
“白薇,他们说,她死了,我不相信,我……”
在悲痛欲绝时,一个人是哭不出来的,一旦身边有另一个能给自己温暖的人,内心的情感,就会不受控制的宣泄而出。
就在这风雪之中。慕凌骨搂着白薇的腰,在她的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白薇跪坐在地上,尽可能的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去烘热慕凌骨那颗受伤的心。
雪越下越大,天气也越来越冷,到后来,白薇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王府。
只是再次睁眼时,她已经浑身无力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床边的豆蔻和新月看着脸色苍白的白薇,一个个的都在抹着眼泪。
“哭什么?我又没死,王爷呢?他怎么样了?”
勉强让自己从床上坐起来,白薇就觉得胸口很疼,掩嘴轻咳了几声之后,又把目光看向自己面前的两个丫头。
“夫人,许是昨天晚上太冷了,你又在雪里坐了那么长时间,后来你就晕了,是王爷把你抱回来的。”豆蔻小心的说着。
“夫人,我们回沧澜吧。京城太冷了,你在这真的不合适。”新月也是一脸委屈的说道。
白薇向床边靠了靠,神色担忧。
是啊,她的身体,真的不适合在京城,这里又干燥,又寒冷。她当初决定要来时,也只是想把白哲接回去,可谁知道,这一住,就住了这么久。
只是慕凌骨现在受到了这么大的打击,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想着就又坐直了身子。
“把我衣服拿来,我要去看看王爷,咳,咳咳……”
“夫人。”一听白薇说这话,新月都急了,“夫人,外面雪还没停呢,这都捂了一宿了,你手脚还都是凉的,咱就别出去了,行么?”
“我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我就是想去看看他。”
“夫……”
新月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豆蔻拉住了。
“去拿衣服吧,我给夫人穿鞋袜。”豆蔻又无奈又心疼,昨天那雪中的场景,她到现在还记着的。
王爷在夫人身上哭了好久,哭着哭着,夫人就晕倒了,王爷当时吓坏了,只是,王爷当时看夫人的眼神,却是没有半点男女之间的情谊,有的只是歉意。
真不知道,他们俩之间,到底是个怎样的缘分。
很快,白薇就已经穿戴整齐,虽然面具遮着半张脸,但是依然能看得出,她的脸色不好。
脚步虚软的一路走到了慕凌骨的书房,慕凌骨这时却并不在书房。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白薇看见了白哲一脸沮丧的走了过来。
“哲儿,你王爷爹爹呢?”
“娘?娘亲,你怎么出来了?”
白哲一看见白薇就赶紧跑了过去,他早上去东厢房时,娘还没醒呢,这怎么冒着雪又出门了?
“我没事,我找你王爷爹爹有点事情,他在哪,你知道么?”
“呃,知道的,可是爹爹他。”
说着白哲就皱起了眉,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快说,我没力气在这跟你耗着。”
“呃,爹爹在听雨亭呢。”
“嗯,知道了。”
没有再去看儿子,白薇朝着听雨亭走去了。
“哎。”
歪着小脑袋,白哲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
听雨亭,是王府里看雪景最好的地方,一大片已经封冻的荷花池,白雪皑皑的。
慕凌骨拎着一坛子酒,坐在亭子的栏杆旁,一口一口的喝着。
昨天夜里,夏琉璃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清楚的记得。
虽然还是不清楚偌薇最后的一个任务是什么,但是,这一定是跟他有关的。
要是他能保护好她,她或许就不会出事;要是当初,他们没有遇见,没有相爱,偌薇也或许还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贼,并且和她最疼爱的妹妹一起,好好的生活着。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果然,最可怕的惩罚并不是死,而是活。
想着就又喝了一大口的酒。
白薇还离着很远呢,就闻到了浓烈的酒气。
看着扔了一地的酒坛子,和一脸生无可恋的男人,就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疾步的走了过去,伸手就把他手中的酒坛子抢了过来。
“慕凌骨,你要干什么?借酒浇愁么?你这样颓废在这,有什么用?”
白薇知道他伤心,却不曾想,他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自己。
“夫人,我在我的府中,喝我的酒,跟你有什么关系?”
侧过头,慕凌骨眼神极其疏离的看着白薇。
他不是傻子,他看的出白薇对自己已经变的有些不一样了,可他,却怕极了这份感情。
无论是人还是心,他都给不了她。
“你……”白薇咬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好,一颗心被他的眼神刺的好疼。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又开口说道:
“慕凌骨,人死不能复生,死了就是死了,你挽回不了什么,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关心你喜欢你的不仅仅只有夏偌薇一个。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这样,也会有人心痛的。”
白薇就是觉得有点委屈,她不相信,慕凌骨就一点也不在意她。
然而,她却没能等到她所期望的答案。
只见慕凌骨从栏杆上站了起来,往前一步,站在了白薇的对面。
“白薇,你很好,我也很感谢你,但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也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会爱你的。”
慕凌骨说的直截了当,连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留。
白薇抬头,灼灼的眸光,看着这个已经被她放在了心上的男人,她含着眼泪,说出了这辈子,最卑微的一句话。
“就算,就算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也没有可能么?”
“没有。”
几乎没有思考的,慕凌骨就回答了白薇的问题。
他说的如此恨绝,就是不想让白薇对他还有幻想,再添痛苦。
“呵,我知道了。呵呵。”
白薇笑了,笑的很凄凉,她大口的呼吸着,用自己最后的那点自尊,把眼泪都忍了回去。
“慕王爷,你还记得不记得,上官佳月跟你过的,我是一个比魔鬼还要可怕的女人,其实她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呵,既然,我得不到你的心,我就只能恨那个死了还霸占着你的女人,她不是很疼她的妹妹么?好,那我就去把她妹妹也杀了,让她们姐妹俩个做个伴。”
狠狠的把这些话说完,白薇转身就要走。
只是还没走一步呢,慕凌骨冰凉刺骨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了。
“你站住。”
白薇没有回头,心已经是碎的四分五裂了。
“在偌薇的心里。没有人比琉璃更重要了,所以……
所以,你胆敢去找她的麻烦,我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当这冷厉的话音落地时,亭子里安静的就只能听见落雪的声音。
白薇轻轻的抖着肩膀,感受着从来没有过的冷。
为了不让眼泪流下来,她仰着头,把眼睛看向了那一池刺眼的白雪。
“好,我等着。”
终于,用了身体仅剩下的力气,白薇说了最后的这几个字,随后,就没有任何留恋的,快步离开了蜿蜒的庭廊。
看着她倔强又单薄的背影,慕凌骨本就闷疼的胸口好像又被重重的打了一拳。
连呼吸,都是疼的。
雪越下越大,但是再大,也有停的时候。
只是他心里的雪,似乎是永远也停不了了。
垂下头,慕凌骨一身怆然的离开了听雨亭。
只是让他万万也没想到的是,他刚刚回到书房的外面,就看见白哲哭着来找他。
“爹爹,爹爹你去劝劝我娘亲吧,我娘亲说现在就要回沧澜,我怎么拦都拦不住。”
自以为明白很多事情的白哲,根本就搞不懂他们两个大人到底在干什么。
昨天晚上,爹爹一脸紧张的把娘亲抱了回来。
刚才,娘亲又一脸担忧的去找爹爹。
可这才过了多大一会儿啊,娘就阴着脸跟豆蔻姐姐说,现在就离开王府,回沧澜。
他们到底要搞哪样啊!
“我拦不住,她想走,就走吧。”
沉声说了一句,慕凌骨转身就进了书房。
一直都跟着白哲的楠木,也不知道王爷和夫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看两个人的状态,八成是在某些问题上谈崩了。
“哲少爷,先别烦王爷了,咱们还是去劝劝夫人吧,现在这雪下的太大了,根本就不能出城的。”
“嗯!”
憋着嘴,白哲委屈的点了点头。
楠木也单手把白哲抱起来,快步往栖风院的方向跑。
谁知道,他们还没到栖风院,刚路过王府大门时,就看见豆蔻搀着白薇从那高高门槛里迈了出去。
“娘,娘亲。”
白哲这回是真急了,他从楠木的身上跳下来,就往外面跑。
白薇回头看着儿子,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温情。
“哲儿,娘有点事情,必须要离开,你就先在王府住着吧。等天暖和了,我再让人来接你。”
其实白薇让儿子留下是有私心的。
慕凌骨现在一蹶不振的,若是白哲也走了,真不知道他要怎么熬过去。
“娘,你要是想走,就等雪停了再走,你身子不好,又怕冷,雪这么大,哲儿不放心。”
白哲哭着说道,他搂着白薇的腿,做着最后的努力。
“哲儿,你乖乖的,有你两个姐姐在,娘没事的,天不早了,我真得走了。”
拍了拍孩子的头,白薇就把白哲推开了。
她和慕凌骨已经把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继续留在慕王府了。
对白哲笑了笑,就回身上了马车。
白哲还想再劝劝的,但是他知道,娘亲只要决定的事情,是谁都阻止不了的。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风雪里。
白哲只能乞求老天爷,让这场雪快停下吧。
然而现实总是和人们的理想,背道而驰。
京城入冬以来最大的这场雪不但没停,反而越下越大,不仅雪大,那西北风都快要把街上的树都吹倒了。
听着呼呼的风声,白哲在屋内再也坐不住了,他戴上自己的虎头棉帽,拽了斗篷,就要往外走。
“哲少爷,你这是要干嘛去啊。”楠木一看,连忙跟在了身后。
“楠木叔叔,趁着天还没黑,我得把我娘给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