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讲六壬花前阐妙旨 观四课牖下窃真传
话说紫芝正在思忖，只听芸芝对再芳道：quot;天盘排定，先将本日干支从中空一格写在两处，再起四课。今把一课、二课、三课、四课写来你看。此是起课入门，最为切要，向来各书从未指出，以致初学无从入手。这是妹子因姐姐学课心切，所以独出心裁，特将门户指出，姐姐从此追寻，可以得其梗概了。quot;
辰申午戍
申子戍甲
申午戍
申子戍甲
午戍
子戍甲
戍
子戍甲
丑寅卯辰
子 巳
亥 午
戍丑申未
紫芝忖道：quot;向来课书只讲三传，从未讲到四课，令人无从下手，非口授不能明白；今既晓得天盘、四课，再将课书三传合参，自能知其来路，何必又要口授。他向来不肯教我，那知我倒会了。quot;
姜芝道：quot;我把这个式子一层一层分开讲给你听：即如甲子日起课歌诀是甲课在寅，即看地盘寅上所加之时，如所加是戍，即于日干甲上写一戍字，支干中间所空之处亦写一戍，凡课皆如此。此是第一课。一课起后，再看地盘戍上所加之时，如所加是午，即于戍上与一午字，此是第二课，盖寅上得戍，戍上得午也。二课起后，再行地盘子上所加之时，如所如是申，即于日支子上字一申字，子字之旁也写一申，亦如第一课戍字一样，凡占皆如此。此是第三课。三课起后，再看地盘申上所加之时，如所加是辰，即于申上写一辰字，此是第四课。你把这话同那式子对看，无不了然。古人起课歌决都是甲课在寅乙课辰，必须改为甲课寅上乙课辰 ， 初学始无舛错之虞。四课起毕，然后照著古法再起三传，如元首、重审之类，课经所载甚祥。三传明后，再将《毕法赋》以及《指掌占验》不时细玩，自能领会。quot;
再芳道：quot;即如起贵人甲戊庚牛羊，乙己鼠猴乡，丙丁猪鸡位，壬癸兔蛇藏，六辛逢马虎，此是贵人方。这六句歌诀虽然记得，至如何起法，尚不明白。quot;芸芝道：quot;所谓甲戊庚牛羊者，谓甲日或戊日或庚日占课，贵人总在天盘丑未之上，盖丑属牛，未属羊也。quot;再芳道：quot;妹子闻得贵人有昼贵、夜贵、阳贵，阴贵之分：上一字为昼为阳，下一字为夜为阴。即以首句而论，丑为甲戊庆昼贵，未为甲戊庚夜贵。但每日既有两贵，为何往往占课却写一个贵人呢？quot;芸芝道：quot;贵人虽二，要看来人所报之时：如所报之时是子、丑、寅、卯、辰、巳，用昼贵，夜贵不论；是午、未、申、酉、戍、亥则用夜贵，昼贵不论。或以卯酉分昼夜者，或以日出日没分阴阳者，议论不一。据妹子愚见：似以子至巳为昼为阳，用昼贵为是；午至亥为夜为阴，用夜贵为是。如此用去，恰与古人所谓天干相合处，便是贵人方其义甚合。姐姐久后自知。quot;
再芳道：quot;课传一切，蒙姐姐指教，略知一二。至于怎样断法，还求姐姐讲讲。quot;芸芝道：quot;课体不一，事务纷坛，虽云课止七百有二，但时有不同，命有不同，断法岂能一定。若撮其大略，总不外乎生、克、衰、旺、喜、忌六字，苟能透彻此理，无论所占何事，莫不一望而知。姐姐细心体察，慢慢自能领会。quot;再芳道：quot;姐姐何不将这六字大略谈谈呢？quot;芸芝道：quot;妹子新著一部《大六壬类纂》，上面无一不备，将来拿去，姐姐一看就明白了。quot;
紫芝在窗内喊道：quot;我明白了！quot;把二人吓了一跳。芸芝回过头来，见是紫芝，不觉变色道：quot;这里空空的，我们坐在此处，就是没人惊吓，心里也觉胆怯，那里禁得冒冒失失这一声！此时心里跳个不住。要象这样顽法，不顾人死活，这可了不得了！quot;紫芝道：quot;姐姐：你不怪自己，反来怪人！quot;芸芝道：quot;为何倒怪我自己？quot;紫芝道：quot;你的课既灵，刚才在此坐时，为何预先不起一课？若课中知我躲在窗内，岂不省此一惊么？quot;芸芝道：quot;要象这样处处起课，将来喝碗茶、吃袋烟，还要问问吉凶哩。 quot; 紫芝道：quot;姐姐莫气，我说个笑话你听。quot;芸芝把手按住两耳道：quot;罢！罢！罢！我不听！quot;紫芝道：quot;你不听，我改日再说。quot;
说罢，走到金鱼池边。只见唐闺臣、陶秀春、纪沉鱼、蒋星辉、掌骊珠五人都在池边垂钧。紫芝道：quot;池内菱藕甚多，你们莫非借垂钧为名，偷吃蟠桃么？quot;掌骊珠道：quot;你要赖人做贼，也把谎儿撒的完全些！如今才交四月，不但藕是老的没人吃，就是菱角也未出世哩。quot;蒋星辉道：quot;菱藕虽未见，我倒看见有枝血紫的灵芝，可惜被狗衔了去。quot;陶秀春道：quot;这句骂的有点意思。quot;
紫芝要想编个笑话回他，偏又想不出，因向闺臣道：quot;姐姐可曾钧几个？quot;纪沉鱼道：quot;闺臣姐姐未曾垂钓，先把钩儿去了，所以尚未钓著。quot;紫芝道：quot;既要钓鱼，为何倒把钩儿去了？quot;闺臣道：quot;我虽垂钓。却志不在鱼，若暗藏毒饵，诱他上钩，于心何忍？此时面对清泉，颇觉适意，虽不得鱼，亦有何妨。quot;沉鱼道：quot;闺臣姐姐是无钩之钧，所以不曾得鱼；妹子不知为句也未钧著一个。quot;紫芝道：quot;姐姐尊名明明说是鱼都沉了，如何还想钓著！倒是婉如姐姐所说海外云中雁，你去弄个鸟枪打，那雁只怕倒可落下，若要想鱼，却是难的。quot;一面说著，忽然把腰弯下道：quot;我这脚缝疼的很，不知甚么塞在里面？quot;故意在绣鞋边摸了一摸，把手退出里一望，道：quot;呸！我只当甚么东西，原来是个灰星子塞在脚缝里！quot;星辉听了，放下钓竿，赶来要打。
紫芝慌忙跑开，来到百药圃。只见史幽探、周庆覃、国瑞征、孟兰芝远远走来。兰芝道：quot;妹妹到那里去？quot;紫芝道：quot;我同青钿妹妹赌东，要到各处查查人数。quot;周庆罩道：quot;姐姐为何赌东？quot;紫芝把上项话说了。国瑞征道：quot;这个东道，你如何同他赌？莫讲分在几处不能记，就是这一百人教我一个一个念出来，我也沉鱼道：quot;闺臣姐姐未曾垂钓，先把钩儿去了，所以尚未钓著。quot;紫芝道：quot;既要钓鱼，为何倒把钩儿去了？quot;闺臣道：quot;我虽垂钓。却志不在鱼，若暗藏毒饵，诱他上钩，于心何忍？此时面对清泉，颇觉适意，虽不得鱼，亦有何妨。quot;沉鱼道：quot;闺臣姐姐是无钩之钧，所以不曾得鱼；妹子不知为句也未钧著一个。quot;紫芝道：quot;姐姐尊名明明说是鱼都沉了，如何还想钓著！倒是婉如姐姐所说海外云中雁，你去弄个鸟枪打，那雁只怕倒可落下，若要想鱼，却是难的。quot;一面说著，忽然把腰弯下道：quot;我这脚缝疼的很，不知甚么塞在里面？quot;故意在绣鞋边摸了一摸，把手退出里一望，道：quot;呸！我只当甚么东西，原来是个灰星子塞在脚缝里！quot;星辉听了，放下钓竿，赶来要打。
紫芝慌忙跑开，来到百药圃。只见史幽探、周庆覃、国瑞征、孟兰芝远远走来。兰芝道：quot;妹妹到那里去？quot;紫芝道：quot;我同青钿妹妹赌东，要到各处查查人数。quot;周庆罩道：quot;姐姐为何赌东？quot;紫芝把上项话说了。国瑞征道：quot;这个东道，你如何同他赌？ 莫讲分在几处不能记， 就是这一百人教我一个一个念出来，我也好：风吹不响铃儿草，雨打无声鼓子花。假如耕烟姐姐说了铃儿草，有人对了鼓子花，字面合式，并无牵强，接著再说一个，或写出亦可。如此对去，比旧日斗草岂不好顽？quot;邺芳春道：quot;虽觉好顽，但眼前俗名字面易对的甚少。即如当归一名文无，芍药一名将离，诸以此类，可难借用么？quot;紫芝正要回答，忽然想起青钿东道之事，连忙说道：quot;妹子有件事，少刻再来。quot;
说罢，走到外面去寻青钿。找来找去，找到梅花坞，只见董青钿同宋良箴、司徒妩儿、廖熙春、缁瑶钗、蒋秋辉在那里摆著算盘，谈论算法。蒋秋辉道：quot;刚才所说这些归除之类，无甚趣味。据我愚见：莫若大家随便说一难算之事请教众人。如有人答得出固妙；倘无人知，自再破解。诸位姐姐以为何如？quot;缁瑶钗道：quot;如此甚好，就请那位先说一个。quot;廖熙春道：quot;因谈算法，忽然想起前在家乡起身时，亲戚姐妹都来送行。适值有人送了一盘鲜果，妹子按人分散，每人七个多一个，每人八个少十六个，诸位姐姐能算几人分几果么？quot;司徒妩儿道：quot;此是盈朒算法，极其容易：以七个、八个相减；余一个为法；多一个、少十六个相加，共十七个为实。法除实，为人数。这帐一为法，一归不须归，十七便是人数。以十七乘七个，得一百一十九个；加多一个，是一百二十个。乃十七人分一百二十果儿。quot;熙春道：quot;向来算法有筹算、笔算、珠算，今姐姐一概不用，却用嘴算，又简便，又不错。quot;宋良箴命丫环取出百文钱道：quot;妹子不喜算法，却有两个顽意：一名韩信点乓，一名二十八宿闹昆阳……quot;
紫芝等的发躁，只得上前拱手道：quot;诸位请了！我要兑换几两银子。quot;青钿道：quot;此话怎讲？quot;紫芝道：quot;这里钱也有，算盘也有，不是要开钱店么？quot;青钿道：quot;开钱店倒还有点油水，就只看银水眼力还平常，惟恐换也不好，不换也不好，心里疑疑惑惑，所以不敢就开。姐姐何不出个新奇算法顽顽呢？quot;紫芝道：quot;别的顽意都可奉陪，就只此道弄不明白。不瞒妹妹说：一个小九九儿学了半年，我还只当九九是八十三哩。你跟我来，宝云姐姐找你哩。quot;于是一同来至白亭。
第七十七回斗百草全除旧套 对群花别出新裁
话说青钿跟了紫芝一同来到白亭，宝云道：quot;今日紫芝妹妹替我各处照应，令人实在不安。但除两次所说七十三位之外，其余众姐妹共分几处，你都见么？quot;紫芝道：quot;适才妹子都已去过。那讲六壬课的是再芳、芸芝二位姐姐；垂钓的是闺臣、秀春、沉鱼、星辉、骊珠五位姐姐状元筹是幽探、庆覃、瑞征、兰芝四位姐姐；斗草是淑媛、芳春、耕烟、全贞、华芝、春辉、浦珠、宝钿八位姐姐；谈算法是良箴、熙春、瑶钗、秋辉、妩儿、青钿六位姐姐：共二十五位姐姐。quot;
青钿道：quot;宝云姐姐唤我有何话说？quot;紫芝道：quot;宝云姐姐请你非为别事，要告诉妹妹这个尔道你可输了。题花姐姐把烟壶、镯子都给我罢！quot;题花把笔放下对著众人道：quot;刚才被紫姑奶奶一把扇子闹出无数扇子，今日我们八个写的，六个画的，连老嬷丫环扇子凑起来，足足可开一个扇子店。quot;紫芝道：quot;姐姐！烟壶、镯子呢？quot;题花道：quot;幸而还是绝精扇面，易于著色；若是丑的，画上颜色，再也搨不开， 那才坑死人哩。 quot;紫芝逍：quot;我问你烟壶、镯子怎么不理我？quot;题花道：quot;人说洛阳纸贵，准知今日闹到长安扇贵。此时画的手也酸了，眼也花了，我要……quot;话未说完，被紫芝伸进手去，在肋肢上一阵乱摸。题花笑的气也喘不过来道：quot;快放手！我怕痒！我给你！quot;紫芝把手退出道：quot;你快给我！不然我还乱摸，看你可受得！quot;
青钿道：quot;姐姐且慢给他。我听他说过前后五十人，至当中五十人还未听见哩。quot;题花从扇子底下拿出一张单子道：quot;刚才妹子已将各处众姐妹向丫环陆续查明，开了一个清单。姐姐拿去教紫芝妹妹从头再说一遍，如与单子一样，只怕姐姐就要输了。quot;青钿接过单子，紫芝又把某处某人从头至尾说了一遍。青钿道：quot;姐姐说的固然不错。但我们是一百人，今只九十八位，这是何意？quot;紫芝道：quot;我同宝云姐姐凑上，难道不是一百么？题花姐姐不必替他耽搁，这半日我的心血也用尽了。quot;题花把壶儿镯子放在桌上。
紫芝连道quot;多谢quot;，拿著来到百花圃。众人都埋怨道：quot;你骗我们坐在这里，却去了这半日，必定有个缘故。quot;紫芝把赌东话说了。蒋春辉道：quot;原来为这小事。刚才芳春姐姐同你当归一名文无，可准借用的话，你还未回他哩。quot;紫芝道：quot;即如铃儿草原名沙参，鼓子花本名旋花，何尝不是借用。又如古诗所载雅舅影、鼠姑心，鸦舅即药中乌臼，鼠姑即花中牡丹。余如合欢蠲忿、萱草忘优之类，不能枚举。只要见之于书，就可用得，何必定要俗名。quot;陈淑媛道：quot;据姐姐所言，自然近世书籍也可用了？quot;紫芝道：quot;只要有趣，那里管他前朝后代，若把唐朝以后故典用出来，也算他未卜先知。quot;
登时摆了笔砚。紫芝道：quot;其实可以无须笔砚。quot;董宝钿道：quot;设或遇著新奇的，记下也好。就请妹妹先出罢。quot;紫芝四处一望，只见墙角长春盛开，因指著道：quot;头一个要取吉利，我出长春。quot;窦耕烟道：quot;这个名字竟生在一母，天然是个双声，倒也有趣。quot;掌浦珠道：quot;这两字看著虽易，其实难对。quot;众人都低头细想。陈淑媛道：quot;我对半夏，可用得？quot;春辉道：quot;长春对半夏，字字工稳，竟是绝对。妹子就用长春别名，出个金盏草。quot;邺芳春遥指北面墙角道：quot;我对玉簪花。quot;窦耕烟指著外面道：quot;那边高高一株，满树红花，叶似碧萝，想是观音柳……quot;邺芳春指著一株盆景道：quot;我对罗汉松。quot;春辉道：quot;以罗汉对观音，以松对柳，又是一个好对。quot;
只见弹琴的由秀英……七人，下围棋的燕紫琼……四人，写扇子的林书香……八人，画扇子的祝题花……六人，打马吊的师兰言……七人，打双陆的洛红蕖……六人，讲六壬的花再芳……二人，打花湖的廉锦枫……人人，都因坐久，宝云陪著闲步。见他们议论纷纷，都进来坐了。秀英问其所以，华芝把斗草翻新之意说了。林书香道：quot;这倒有趣。不知对了几个？quot;掌浦珠把长春、观音柳说了，众人无不称妙。
宝钿道：quot;紫芝妹妹才说鼓子花原名旋花……quot;素云即接著道：quot;去岁家父从雅州移来一种异草，见人歌则舞，名唤舞草。钟绣田道：quot;这个对的好，我出续断。quot;瑶芝道：quot;这二字只怕难对。quot;谭蕙芳道：quot;我对连翘。quot;宰银蟾道：quot;这又是绝对。妹子就出续断的别名接骨。quot;紫芝把毕全贞脊背一拍，道：quot;我对扶筋。quot;红珠道：quot;狗脊一名扶筋，全贞姐姐被他骂了。quot;张凤雏道：quot;凤仙一名菊婢。quot;谢文锦道：quot;桃枭一名桃奴。quot;褚月芳道：quot;我出蝴蝶花。quot;姚芷馨道：quot;我对蜜蜂草。quot;紫芝道：quot;这个只怕杜撰了。quot;耕烟道：quot;姐姐刚才说过：只要见之于书就可用得。铃信草既是沙参别名，他这蜜蜂草就不是香薷的别名么。quot;邵红英道：quot;我才想了木贼草三字， 因其别致， 意欲请教，但紫芝姐姐莫要说我贼头贼脑才好哩。quot;紫芝道：quot;果真姐姐这个贼想的有趣！quot;红英道：quot;不是又骂么！quot;廉锦枫道：quot;我对水仙花。quot;祝题花道：quot;以仙对贼，以五行对五行，又是好对，妹子把草 字去了， 就出木贼。quot;若花道：quot;牡丹一名花王。quot;春辉道：quot;这可列入超等了。quot;易紫菱道：quot;妹子出玫瑰别名离娘草。quot;秀英道：quot;我对个兰花别名待女花 。 quot;尹红英道：quot;我出猴姜。quot;蔡兰芳道：quot;我对马韭。quot;玉芝道：quot;骨碎补一名猴姜，那是人所共知的；这马韭二字有何出处？quot;兰芳道：quot;陶宏景《名医别录》，麦门冬一名马韭，因其叶如韭，故以为名。quot;琼芝道：quot;姐姐既看过此书，大约李勣所修《本草》自然也看过了，我出灯笼草。quot;白丽娟道：quot;这是国朝《本草》酸浆别名，双叫红姑娘。quot;亭亭道：quot;我对钩吻的别名火把花。quot;众人齐声喝彩。宰玉蟾道：quot;我出慈姑花。quot;戴琼英道：quot;我对黄芩别名妒妇草。quot;田舜英道：quot;我出钩藤。quot;印巧文道：quot;茜草一名翦草。quot;素云道：quot;以翦对钩，又是巧对。quot;章兰英道：quot;我出金雀花。quot;阳墨香道：quot;我对淡竹叶的别名竹鸡草。quot;洛红蕖道：quot;我出千岁虆。quot;钱玉英道：quot;我对万年藤。quot;芸芝道：quot;这个对的字字雪亮，与灯笼草都是一样体格。quot;
只见投壶的林婉如……八人，打秋千的薛蘅香……六人，下象棋的秦小春……六人，打十湖的余丽蓉……四人，掷围筹的史幽探……四人，都走过来，众人让坐。问了详细，都道有趣。紫芝道：quot;幸亏昨日舅舅又添了几百张椅子，若不早为预备，今日被诸位姐姐这边聚聚，那里坐坐，只好抬了椅子跟著跑了。quot;
婉如道：quot;俺先发发利市，出个金星草。quot;姜丽楼道：quot;梨花一名玉雨花。quot;锦云道：quot;以玉对金，以雨对星，无一不稳。quot;秦小春把崔小莺袖子一拉，道：quot;我出牵牛。quot;崔小莺两手向小春一扬，道：quot;我对丹参的别名逐马。quot;紫芝道：quot;你对逐马，我对夺车。quot;引的众人好笑。花再芳道：quot;妹子因小春姐姐牵牛二字，忽然想起他的别名。我出黑丑。quot;紫芝道：quot;好端端为何要出丑？quot;素云道：quot;这个丑字暗藏地支之名，却不易对。quot;燕紫琼道：quot;茶有红丁之名。quot;众人一齐叫绝。田凤翾道：quot;茶是紫琼姐姐府上出产，自然有此好对。quot;邹婉春道：quot;桂州向产一草，名唤倚待草。quot;枝兰音道：quot;玫瑰一名徘徊花。quot;兰芝道：quot;倚待对徘徊，这是天生绝对。quot;施艳春道：quot;我出苍耳子。quot;吕瑞蓂道：quot;我对白头翁。quot;米兰芬道：quot;敝处蔷薇向有别种，其花与月应圆缺，名叫月桂，此花不独我们智佳最多，闻得天朝也有此种。quot;闵兰荪道：quot;温台山出有催生草，名唤凤兰，以此为对。quot;紫芝道：quot;请教催生二字怎讲？quot;兰荪满面通红道：quot;你说甚么！quot;蒋丽辉道：quot;兰荪姐姐莫说闲话，请教兔丝是何别名？quot;兰荪想一想道：quot;记得兔丝又名火焰草。quot;薛蘅香道：quot;我对金灯花。quot;众人一齐叫好。柳瑞春道：quot;三春柳一名人柳。quot;董翠钿道：quot;我……我……我对佛桑。quot;紫芝道：quot;他又结巴了。quot;郦锦春道：quot;苜蓿一名莲枝草。quot;魏紫樱道：quot;我对袁宝儿所持的。quot;众人听了，一齐称妙。掌乘珠道：quot;袁宝儿所持的虽叫合蒂花，但原名却叫迎辇花。quot;周庆草道：quot;我对连翘的别名摇车草。quot;紫芝摇头道：quot;这个对的无趣。quot;吕祥蓂道：quot;我出地榆别名玉鼓。quot;余丽蓉道：quot;五加一名金盐，以此为对。quot;蒋素辉道：quot;小莺姐姐言丹参一名逐马，但除逐马之外，可另有别名？quot;潘丽春道：quot;还有奔马草。quot;董珠钿道：quot;隔虎刺一名伏牛花 。 quot;哀萃芳道：quot;三奈一名山辣。quot;蒋月辉道：quot;泽兰又叫水香。quot;
只听外面有人赞道：quot;这个可以算得绝对。原来你们瞒著我们却在此地做这韵事。那个骗我镯子的可在这里？quot;众人看时，原来是讲算法的董青钿……六人，品萧的苏亚兰……五人，垂钓的唐闺臣……五人，都进来，让了坐。青钿向紫芝道：quot;我那镯子通身尽翠，百十副还挑不出一副，最是难得的，姐姐如留自戴就罢了，设或赏绘女档子，我可不依的。quot;紫芝道：quot;妹妹何不早说！quot;玉芝道：quot;刚才我见紫芝姐姐将镯子交给丫环， 命人送给宝儿、 贝儿，果然被你猜著。quot;青钿道：quot;把这好东西赏给他们怪可惜的， 我明日给他二百银子务要赎回来。 quot;宝云道：quot;紫芝妹姐替我照应，既得了彩头，还该有始有终，这里挤的满满的，不知还有几位在别处，何不替我邀来都在一处顽顽哩？quot;紫芝道：quot;此时除了你我，恰恰九十八位都在这里，教我何处再去邀人？quot;
闺臣道：quot;今日把这斗草改做偶花，一对一对替他配起来，却也有趣。刚才我们只听山辣对水香，可谓工稳新奇之至。不知还有甚么佳对？quot;春辉道：quot;这里有个单子， 姐姐一看便知。 quot;闺臣接过，众人围著观看，莫不称赞。董花钿道：quot;慈姑花对妒妇草，虽是绝对，但慈姑二字，往往人都写作草头茈菰，今用这个慈姑，自然也有出处？quot;宰玉蟾道：quot;按各家《本草》言，慈姑一根，岁生十二子，闰月则生十三，如慈姑之乳诸子，故以为名。大约有草头、无草头皆可用得。quot;
国瑞征道：quot;我出莕菜别名水镜草。quot;廖熙春道：quot;我对金钱花。quot;叶琼芳道：quot;我出金丝草。quot;掌骊珠道：quot;我对锦带花。quot;绿云道：quot;请教姐姐：金丝草原名叫做甚么？quot;琼芳正要回答：quot;紫芝把闵兰荪左耳一指，又把花再芳右耳一指，道：quot;他就叫做这个。quot;引的众人好笑。兰荪、再芳暗暗请教吕尧蓂，才知叫做quot;狗耳草quot;二人听了，气的正要发挥，只听绿云道：quot;我对鸡冠花。quot;陶秀春道：quot;我出龙须柏。quot;蒋秋辉道：quot;我对凤尾松。quot;芳芝道：quot;秋辉姐姐如此敏捷，可知知母又名甚么：quot;言锦心道：quot;知母又名儿草。姐姐可知菊花别名么？quot;司徒妩儿道：quot;菊花又名女花。quot;纪沉鱼道：quot;儿草、女花，真是天生绝对。quot;左融春道：quot;水仙一名雅蒜。quot;红红即接著道：quot;蔟葰一名廉姜。quot;紫云拍手道：quot;这个真可上得无双谱了！quot;掌浦珠道：quot;景天一名据火。quot;缁瑶钗道：quot;白英又号排风。quot;枝兰音道：quot;芍药有花相 之名。 quot;阴若花笑道：quot;梓树有木王之号。quot;邺芳春道：quot;常山原名互草。quot;香云笑道：quot;首乌又唤交藤。quot;玉芝道：quot;我看这个光景倒象要做赋了。quot;只见丫环捧上茶来。玉芝道：quot;我就出茶花。quot;陈淑媛道：quot;椰名酒树，我对酒树。quot;众人道：quot;这又是绝对。quot;花再芳道：quot;紫芝姐姐！我出一个你对：甘遂一名鬼丑。我因姐姐比鬼还丑，所以出给你对。quot;紫芝道：quot;姐姐才出黑丑．此时又出鬼丑，原来姐姐却喜出丑。我倒想个对你一对。quot;因忖一忖道：quot;妹子记得疏麻一名神麻，我对神麻。quot;花再芳道：quot;你见那位神的面上有麻子？quot;紫芝道：quot;你见那个鬼的脸上生得丑？quot;田舜英道：quot;马齿苋一名五行草 。 quot;宋良箴道：quot;柳穿鱼一名二至花。quot;闵兰荪道：quot;我出独活。quot;紫芝道：quot;一人活著有甚趣味？quot;颜紫绡道：quot;玉兰一名丛生。quot;柳瑞春道：quot;我出三春柳。quot;春辉道：quot;三春二字却不易对。quot;师兰言道：quot;我对九节兰 。 quot;锦云道：quot;九节对三春，可谓巧极。quot;闺臣道：quot;我出仙人掌。quot;紫芝用手朝花再芳头上一指，道：quot;我对夜叉头。quot;再芳道：quot;紫芝姐姐杜撰，这是要罚的。quot;紫芝道：quot;此对或者平仄不调；若说杜撰，姐姐问牛蒡子就明白了。quot;春辉道：quot;若不论平仄，诸如青葙一名昆仑草，瑞香一名蓬莱花；地黄前唤作婆婆奶，赤雹儿叫作公公须；都可为对子。这个对子，若论等第，要算倒数第一。quot;紫芝道：quot;你把妹子取在后头，我会移到前面去。quot;蒋丽辉道：quot;地锦一名马蚊草，请教一对。quot;瑶芝道：quot;这个名字，又是兽，又是虫，倒也别致。quot;紫芝用手向毕全贞身上一扑，道：quot;我对蜡梅的别名。quot;吕瑞蓂笑道：quot;藕一名雨草，我出雨草。quot;毕全贞道：quot;蜡梅是何别名，妹子还未问明，姐姐就出雨草么。quot;题花笑道：quot;蜡梅一名狗蝇花。quot;苏亚兰道：quot;我对络石草别名云花。quot;吕尧蓂道：quot;梨一名蜜父。quot;闵兰荪道：quot;我对枇把别名蜡儿。quot;紫芝道：quot;共总两个字，再将上一字平仄不调，有何趣味。这个同我夜叉头一样，都是四等货。并且观音柳、罗汉松，五行草、二至花，都是上一字平仄不调，也不能列之高等。quot;
史幽探道：quot;日已向西，再对几个，主人好赐饭了。quot;宝云随即分付丫环预备。
井尧春把案上所摆木瓜拿了一个，道：quot;我就出这个。quot;蒋星辉道：quot;这个易对的，何必出他。quot;青钿道：quot;姐姐看著容易，只怕难哩。quot;众人想了，都对不出。星辉道：quot;我对银杏。quot;青钿道：quot;瓜是总名，杏字如何对得。quot;潘丽春道：quot;我对无漏子别名金果。quot;玉芝道：quot;你才对丹参别名，此刻又是无漏子别名，《本草》都是透熟，无怪医道高明了。quot;锦云道：quot;这个只是绝对。quot;印巧文道：quot;菠菜一名鹦鹉菜。quot;彩云道：quot;忍冬一名鹭鸶藤。quot;林书香道：quot;医书误以牡蒙认作紫参，其实牡蒙乃王孙草。quot;若花道：quot;我对菊花别名何如？quot;春辉鼓掌道：quot;帝女花对子孙草，又是天生绝唱。quot;
史幽探立起道：quot;我们外面走走罢。quot;大家于是一齐起身。
第七十八回运巧思对酒纵谐谈 飞旧句当筵行妙令
话说众人离了百花圃，口见丫环禀道；quot;酒已齐备，夫人也不过来惊动，请诸位才女不要客气，就如自己家里一样才好。quot;众人道：quot;拜烦先替我们在夫人跟前道谢一声，少刻扰过，再去一总叩谢。quot;说罢，一齐散步。丫环预备净水都净了手。香云引至凝翠馆。若花道：quot;这个坐儿早间妹子胡乱坐了，此刻必须从新拈过才好坐哩。quot;闺臣道：quot;早间业已说过，今日这个坐位原无上下，何必又拈？quot;春辉道：quot;坐位自然照旧，不必说了。但妹子还有一个愚见：少刻坐了，断无哑酒之理，少不得行个酒令方觉有趣。若照早间二十五桌分五排坐了，不知这令如何行法。据我主意：必须减去十三桌，只消十二桌，由东至西，分两行团团坐了，方好行令。quot;兰芝道：quot;若摆十二桌，每桌八人，只坐九十六人，还有四位怎样坐呢？quot;春辉道：quot;由东至两虽分两行，每行只须五桌；东西两横头再摆两个圆桌；圆桌上面可坐十人，岂非十二桌就够坐么？quot;众人听了，齐声赞好，都道：quot;如此团团坐了，既好说话，又好行令。quot;宝云惟恐过挤，执意不肯。众人那里由他，各命自己丫环动手，又嘱宝云把送酒上菜繁文也都免了。一齐归坐。丫环送了酒，上了几道菜。
大家谈起园中景致之妙，花卉之多。掌红珠道：quot;适才想了一谜，请教诸位姐姐：无人不道看花回，打一句。quot;众人想了多时，都猜不出。玉芝道：quot;妹子向来参详题义，往往都有几分意思，无如所读之书都是生的，所以打他不出。可惜今日只顾对花，无暇及此，明日诸位姐姐切莫另出花样，务必猜谜顽顽。若把明日再蹉跎过去，不知何日方能再聚。偏偏今日过的又快，转眼已是下午。刚才红珠姐姐说无人不道看花回 ， 此等句子，妹子最怕入耳，如把看花回改做看花来，我就乐了，这个回字，好象一本戏业已唱完，吹打送客，人影散乱，有何余味？替换个来字，就如大家才去游玩。兴致方豪，正不知何等陶情，我就欢喜了。quot;青钿道：quot;且莫闲谈，究竟他这无人不道看花回是个甚么用意？quot;玉芝道：quot;据我看来：内中这个道字，却是要紧的。大约所打之句，必定有个曰字或有个言字在内。至于此句口气，刚才我已说过，就如一本戏已经唱完，无非游玩毕之意。quot;小春道：quot;若果这样，只怕是言游过矣。quot;红珠道：quot;正是。quot;题花道：quot;此谜以人名惜为虚字用，不独灵活，并可算得今日游园一句总结，可谓对景挂画。quot;
紫芝道：quot;游玩一事既已结过，此刻是对酒当歌，我们也该行个酒令多饮两杯了。春辉姐姐可记得前月我们在文杏阁饮酒，我说有个酒令，那时姐姐曾教我吃杯令酒宣令的？后来大家只顾说笑斗趣，也就忘了。今日难得人多，必须行令才觉热闹，莫若妹子就遵姐姐前月之命，吃个令杯宣宣罢。quot;众人道：quot;如此甚妙，我们洗耳恭听。quot;兰芝道：quot;此时如要行令，自应若花阻姐或幽探姐姐先出一令，焉有我们倒僭客呢？quot;若花道：quot;阿姐此话过于客气。行令只要斗趣好顽，那里拘得谁先谁后。quot;史幽探道：quot;今日紫芝妹妹在母舅府上也有半主之分。俗语说的：主不吃，客不饮。就请先出一令。行过之后，如天时尚早，或者众人再出一令，也未为不可。就请饮杯令酒宣宣罢，不怕谦了。quot;
紫芝把酒饮过道：quot;请教兰言姐姐：妹子宣令之后，如有不遵的，可有罚约？quot;兰言道：quot;不遵的，罚三巨觥。quot;紫芝道：quot;既如此，妹子宣了。诸位姐姐在止；妹子今日这令并非酒令之令，是求题花姐姐先出一令之令。如有不遵的，兰言姐姐有言在先。题花姐姐请看，妹于又饮一杯了。quot;题花道：quot;莫讲一杯，就饮十杯，我也不管。这三巨觥我也情愿认罚。但为何单要派我呢？quot;紫芝道：quot;妹子初意原要自出一令，因人数过多，意难全能行到；意欲拜恳公议一令，又恐推三阻四，徒然耽搁；因姐姐天姿明敏，一切爽快，所以才奉求的。quot;众人道：quot;此话却也不错。就请题花姐姐先出一令，如普席全能行到，那更有趣了。quot;题花仍是推辞，无奈众人执意不肯。题花道：quot;大众既听紫芝妹妹之话，都派我出令，我一人又焉能拗得。令虽要出，但妹子放肆也要派一派了，先请诸位姐姐吃个双杯。quot;众人都饮了。题花道：quot;再请紫芝妹妹格外饮两杯。quot;紫芝无法，只得饮了。题花道：quot;格外这两杯，可知敬你却是为何？quot;紫芝道：quot;妹子不知。quot;题花道：quot;是替你润喉咙的。把喉咙润过，好说笑话；笑话说过，我好行令。quot;
紫芝道：quot;你左一个双杯，右一个双杯，都教人吃了，此刻又教人说笑话，竟是得陇望蜀，贪得无厌了。也罢，我就把贪得无厌做个话头：当日有个人甚是穷苦。一日，遇见吕洞宾，求其资助。洞宾念他贫寒，因用点石成金之术，把石头变成黄金，付给此人。以后但遇洞宾，必求资助，不几年，竟居然大富。一日， 又遇洞宾， 仍求资助，洞宾随又点石成金，比前资助更厚。此人因拜谢道：蒙大仙时常资助，心甚感激；但屡次劳动，未免过烦，此后我也不敢再望资助，只求大仙赏赐一物，我就心满意足了。洞宾道：你要何物？无不遵命。此人上前把洞宾手上砍了一刀道：我要你点石成金这个指头！quot;兰言笑道：quot;这虽是笑话，但世间人心不足，往往如此。quot;春辉道：quot;怪不得点石成金这个法术如今失传，原来吕洞宾指头被人割去了。quot;
紫芝道：quot;笑话说了，请出令罢。quot;题花道：quot;所谓笑话者，原要发笑；刚才这个笑话并不发笑，如何算得？也罢，我同你豁拳赌个胜负，输家出令，何如？quot;紫芝道：quot;你要豁拳，我倒想起一个笑话：一个骑驴趱路，无奈驴行甚慢，这人心中发急，只是加鞭催他快走。那驴被打负痛，索性立住不走，并将双蹄飞起，只管乱踢。这人笑道：你这狗头也过于可恶！你不趱路也罢了，怎么还同我豁拳！quot;众人笑道：quot;这个笑话可发笑了，请出令罢。quot;题花道：quot;既派我出令，焉敢不出。但必须紫芝妹妹再饮两杯，我才出哩。quot;
紫芝道：quot;诸位姐姐！刚才我同众人饮过之后，他又教我格外饮两杯；及至饮过，他又教我说笑话：此时笑话说了，他又教我再饮两杯：这明明要同我歪缠了。他的意思，总因我派他出令，所以如此。妹子因他只管歪缠，忽又想了一个笑话：有一富翁带一小厮拜客，行至中途，腹中甚饥，因同小厮下馆吃饭。饭毕，店主算帐，谁知富翁吃的只得白饭两碗，那小厮吃的除饭之外倒有一菜。富翁因他业已吃了，无可奈何，只得忍痛还了菜帐。出了饭馆，走未数步，富翁思及菜钱，越想越气。回头望见小厮跟在后面，因发话道：我是你的主人，并非你的顶马，为何你在我后？小厮听了，随即趱行几步，越过主人，在前引路。走未数步，富翁又发话道：我非你的跟班，为何你在我前？小厮听罢，慌忙退后，与主人并局而行。走未数步，富翁又发活道：你非我的等辈，为何同我并行？小厮因动辄得咎，只得说道：请问主人：前引也不好，后随也不好，并行也不好，究竟怎样才好呢？富翁满面怒色道：我实对你说罢，你把菜钱还我就好了。quot;
题花笑道：quot;若非派他吃酒，诸位姐姐何能听这许多笑话。适才我倒想了一令，往常人少，狠无意味；今日喜得人多，倒可行得，也可算得雅俗共赏。但过于简便，不甚热闹，恐不合众人之意，必须大家公同斟酌才好。quot;史幽探道：quot;只要雅俗共赏，我就放心。若是难题目教人苦思恶想，那不是陶情取乐，倒是讨苦吃了。并且今日有百人之多，若全要行到，也须许多工夫；能够令完，大家回去不至夜深，那才好哩。请姐姐宣宣罢。quot;题花道：quot;此令也无可宣。就从妹子说一句书，无论经史子集，大家都顶针绪麻依次接下去。假如我说万国咸宁，第一字从我数起，顺数至第四位饮一杯接令。quot;兰言道：quot;既如此，就请姐姐起令。但量有大小，必须定了分数，使量大者不致屈量，量小者不致勉强，方无偏枯。据我愚见：大量一杯， 小最半杯； 内中还有半杯也不能的，亦惟随量酌减，这才好哩。quot;题花道：quot;此话极是。quot;因饮一杯道：quot;妹子有僭了。但我们蒙老师盛意宠召，又蒙宝云……七位姐姐破格优待，今日之聚，可谓极欢了。我就下个注语：举欣欣然有喜色。……quot;
只见众丫环来报：quot;长班才从部里回来，说现奉太后御旨，命诸位才女做诗，所有题目卷子。已分送寓所去了。quot;众人听了，茫然不解。
第七十九回指迷团灵心讲射 擅巧技妙算谈天
话说众才女听了丫环之话，正在不解，恰好卞滨也差家人把题目送来，告知此事。原来太后因文隐平定倭寇，甚是欢喜，适值上官昭仪以此为题，做了四十韵五言排律，极为称颂。太后因诗句甚佳，所以特命众才女俱照原韵也做一首，明晨交卷。众人把原唱看了。幽探道：quot;既如此，就请主人早些赐饭，大家赶回去，连夜做了，明早好交卷。quot;宝云道：quot;众位姐姐何不就在此处一齐做了，岂不甚便？quot;颜紫绡道：quot;这比不得应酬诗，可以随便诌几句，咱要回去静静细想才做得出哩。quot;哀萃芳道：quot;妹子也有这个毛病。求姐姐快赐饭罢，设或回去迟了，还不能交卷哩。好在明日承兰芝姐姐见召，今日早些去，明日也好早些来。quot;众人齐道：quot;甚是。quot;宝云只得命人拿菜拿饭，道：quot;这总是妹子心不虔，所以如此。即如昨日教人扎了几百灯球，以备今日顽的，那知至今还未做成，岂非种种不巧么！quot;小春道：quot;即或做成，现在都要回去，也不能顽；都留著明日再来请教罢。quot;大家饭毕出席，命人到夫人跟前道谢。宝云道：quot;家母所要药方，丽春姐姐不可忘了。quot;潘丽春道：quot;妹子记得。quot;闺臣道：quot;我托宝云姐姐请问师母之话，也不可忘了。quot;宝云连连点头。当时匆匆别去。
次日把卷交了，陆续都到卞府，彼此把诗稿看了，互相评论一番。用过早面，仍在园中各处散步。游了多时，一齐步过柳阴，转过鱼池，又望前走了几步。紫芝手指旁边道：quot;这里有个箭道，却与玉蟾姐姐对路。诸位姐姐可进去看看？quot;张凤雏道：quot;此地想是老师射鹄消遣去处，我们进去望望。quot;一齐走进。里面五间敞厅，架上悬著许多弓箭，面前长长一条箭道，迎面高高一个敞篷，篷内悬一五色皮鹄。苏亚兰道：quot;这敞篷从这敞厅一直接过去，大约为雨而设？quot;香云道：quot;正是。家父往往遇著天阴下雨，衙门无事，就在这里射鹄消遣。恐湿了翎花，所以搭这敞篷。quot;
张凤雏见这许多弓箭，不觉技痒，因在架上取了一张小弓，开了一开。玉蟾道：quot;姐姐敢是行家么？quot;凤雏道：quot;不满姐姐说：我家外祖虽是文职，最喜此道，我时常跟著顽，略略晓得。quot;紫芝道：quot;妹子也是时常跟著舅舅顽。我们何不同玉蟾姐姐射两条舒舒筋呢？quot;琼芝道：quot;苏家伯伯曾任兵马元帅，亚兰姐姐自然也是善射了？quot;亚兰道：quot;妹子幼时虽然学过，因身体过弱，没甚力量，所以不敢常射，胆此中讲究倒知一二。如诸位姐姐高兴，妹子在旁看看，倒可指驳指驳。quot;紫芝道：quot;如此甚好。quot;当时就同玉蟾、凤雏各射了三箭，紫芝三箭全中，玉蟾、凤雏各中了两箭。紫芝满面笑容，望著亚兰道：quot;中可中了，但内中毛病还求老师说说哩，并且妹子从未请人指教。人说这是舒筋的，我射过之后，反觉胳膊疼；人说这是养心的，我射过之后，只觉心里发跳：一定力用左了，所以如此，姐姐自然知道的。quot;亚兰道：quot;玉蟾、凤雏二位姐姐开放势子，一望而知是用过功的，不必说了。至妹妹毛病甚多，若不厌烦，倒可谈谈。quot;绿云道：quot;如此甚妙，就请姐姐细细讲讲，将来我们也好学著顽，倒是与人有益的。quot;
亚兰道：quot;妹子当日学射，曾撮大略做了一首。后来家父看见，道：人能依了这个，才算会射；不然，那只算个外行。今念来大家听听：
射贵形端志正，宽裆下气舒胸。
五平三靠是其宗，立足千斤之重。
开要安详大雅，放颊停顿从容。
后拳凤眼最宜丰，稳满方能得中。
刚才紫芝妹妹射的架势，以这《两江月》论起来，却样样都要斟酌。既要我说，谅未必见怪的。即如头一句谢贵形端志正，谁知他身子却是歪的，头也不正，第一件先就错了。至第二句宽裆下气舒胸，他却直身开弓，并未下腰。腰既不下，胸又何得而舒？胸既不舒，气又安得而下？所以三箭射完，只觉嘘嘘气喘，无怪心要发跳了。第三句五平三靠是其宗，两肩、两肘、天庭，俱要平正，此之谓五平，翎花靠嘴、弓弦靠身、右耳听弦，此之谓三靠：这是万不可忽略的。以五平而沦，他的左肩先已高起一块，有肘却又下垂，头是左高右低，五平是不全的，以三靠而论，翎花并不靠嘴，弓是直开直放，弓梢并未近身，所以弓弦离怀甚远，有耳歪在一边，如何还能听弦？三靠也是少的。第四句立足千斤之重，他站的不牢，却是我们闺阁学射通病，这也不必讲。第五句开要安详大雁，这句紫芝妹妹更不是了。刚才他开弓时，先用左手将弓推出，却用右手朝后硬拉，这不是开弓，竟是扯弓了。所谓开者，要如双手开门之状，两手平分，方能四平，方不吃力，若将右手用扯的气力，自然肘要下垂，弄成茶壶柄样，最是丑态，不好看了。第六句放须停顿从容，我看他刚才放时并不大撒，却将食指一动，轻轻就放出去；虽说小撒不算大病，究竟箭去无力，样子也不好看。射箭最要洒脱，一经拘板，就不是了。况大撒毫不费事，只要平时拿一软弓，时时撒放，或者手不执弓，单做撒放样子，撒来撒去，也就会了。若讲停顿二字，他弓将开满，并不略略停留，旋即放了出去，何能还讲从容？第七句后拳凤眼最宜丰，他将大指并未挑起，那里还有凤眼？纵有些须凤眼，并不朝怀，弦也不拧，因此后肘更不平了。第八句稳满方能得中，就只这句，紫芝妹妹却有的，因他开的满，前手也稳，所以才中了两箭。但这样射去，纵箭箭皆中，也不可为训。quot;
紫芝道：quot;姐姐此言，妹子真真佩服！当日我因人说射鹄子只要准头，不论样子，所以我只记了左手加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孩这两句，随便射去，那里晓得有这些讲究。quot;亚兰道：quot;妹妹：你要提起在手如托泰山这句，真是害人不浅！当日不知那个始作俑者，忽然用个托字，初学不知，往往弄成大病，实实可恨！quot;琼芝道：quot;若这样说，姐姐何不将这托字另换一字呢？quot;亚兰道：quot;据我愚见：左手如托泰山六字，必须废而不用才好。若按此名，托字另换一字，惟有改做攥字。虽说泰山不能下个攥字，但以左手而论，却非攥字不可。若误用托字，必须手掌托出；手掌既托，手背定然弯曲；手背既弯，时也因之而翻，肩也因之而努。托来托去，时也歪了，肩也高了，射到后来，不但箭去不准，并且也不能执弓，倒做了射中废人。这托字贻害一至于此！你若用了攥字，手背先是平正，由腕一路平直到肩，毫不勉强，弓也易合，弦也靠怀，不但终身无病，更是日渐精熟，这与托字迥隔霄壤了。quot;玉蟾道：quot;妹子也疑这个托字不妥，今听姐姐之言，真是指破迷团，后人受益不浅。quot;绿云道：quot;据妹子意思：只要好准头，何必讲究势子，倒要费事？quot;亚兰道：quot;姐姐这话错了。往往人家射箭消遣，原图舒畅筋骨，流动血脉，可以除痼疾，可以增饮食，与人有益的。若不讲究势子，即如刚才紫芝妹妹并不开弓，却用扯弓，虽然一时无妨，若一连扯上几天，肩肘再无不痛。倘不下腰，不下气，一股力气全堆胸前，久而久之，不但气喘心跳，并且胸前还要发痛，甚至弄成劳伤之症。再加一个托字，弄的肘歪肩努，百病丛生，并不是学他消遣，惆是讨罪受了。quot;张凤雏道：quot;姐姐这番议论，真可算得学射金针。quot;
众人离了箭道，丫环请到百药圃吃点心。大家都走进坐了。春辉道：quot;昨日若个是紫芝妹妹耽搁半日，还可多对许多好花。quot;紫芝道：quot;我一心只想翡翠镯子，那知青钿妹妹同他们谈论算法，滔滔不断，再也说不完。quot;闺臣道：quot;适因算法偶然想起家父当日曾在智佳访问筹算，据说有一位姓米的精于筹算，又善笔算，久已带著女儿来到天朝，自然就是兰芬姐姐。可惜这一向匆忙，也未细细请教。quot;米兰芬道：quot;家父向在家乡，筹算、笔算，俱推独步；妹子自幼也曾习学，却不甚精。将来无事，大家谈谈，倒可解闷。quot;青钿道：quot;昨日那里知道却埋没这一位名公，真是瞎闹！quot;因指面前圆桌道：quot;请教姐姐：这桌周围几尺？quot;兰芬同宝云要了一管尺，将对过一量，三尺二寸。取笔画了一个quot;铺地锦quot;：
兰芬道：quot;此用圆内容方算，每边二尺二寸六分。quot;
宝云指桌上一套金杯道：quot;此杯大小九个，我且金一百二十六两打的，姐姐能算大小各重多少么？quot;兰芬道：quot;此是差分法。法当用九个加一个是十个，九与十相乘，共是九十个，折半四十五个，作四十五分算；用四归五除除一百二十六两，得二两八钱，此第九小杯，其重如此。quot;因从丫环带的小算袋内取出二、八两筹摆下，用笔开出，大杯重二十五两二钱、次重二十二两四钱、三重十九两六钱、四重十六两八钱、五重十四两、六重十一两二钱、七重八两四钱、八重五两六钱。
宝云看那两筹，只见写著：
宝云道：quot;据这二筹，自然是一二如二，至二九一十八；那八筹是一八如八，至八九七十二了。但姐姐何以一望就知各杯轻重呢？quot;兰芬道：quot;刚才我用四归五除，得了小杯二两八钱数目，所以将二、八两筹一看就知了。你看第一行二八两字，岂非末尾小杯厅重么？第九行二五二就是头一个大杯。其余七杯计重若干，都明明白白写在上面。quot;宝云道：quot;第九行是一八七二，怎么说是二五二呢？quot;兰芬道：quot;凡两半圈上下相合，仍算一圈，即如第九行中间八七二字，凑起来是一五之数，把一归在上面一圈，岂非二五二么。quot;宝云点头道：quot;我见算书中差分法，有递减，倍减、三七、四六等名，纷纷不一，何能及得这个明白了当。筹算之精，即此可见。quot;
宋良箴指花盆所摆红白玛瑙两块道：quot;此可算么？quot;兰芬道：quot;加知长短，就可算出斤重。quot;取尺一量，对方三寸，算一算道：quot;红的五十九两四钱，白的六十二两二钱。quot;宝云命人拿比子一秤，果然不错。廖熙春道：quot;一样玛瑙，为何两样斤重？quot;兰芬道：quot;白的方一寸重二两三钱；红的方一寸重二两二钱，今对方三寸，照立方积二十七寸算的。凡物之轻重，各有不同，如白银方一寸重九两，红铜方一寸重七两五钱，白铜一寸重六两九钱八分，黄铜一寸只重六两八钱。quot;熙春点头道：quot;原来如此。quot;
说话间，阴云满天，雷声四起。兰芝道：quot;莫要落雨把今晚的灯闹掉，就白费宝云姐姐一片心了。quot;兰芬道：quot;如落几点，雨后看灯，似更清妙。quot;说著，雨已大至，一闪亮过，又是一个响雷。缁瑶钗道：quot;算家往往说大话，偷天换日，只怕未必。quot;兰芬道：quot;此是诳话。但这雷声倒可算知里数。quot;月辉道：quot;怎样算法？quot;兰芬指桌上自鸣钟道：quot;只看钞针，就好算了。quot;登时打了一闪，少刻又是一雷。玉芝道：quot;闪后十五秒闻雷，姐姐算罢。quot;兰芬算一算道：quot;定例一秒工夫，雷声走一百二十八丈五尺七寸。照此计算，刚才这霄应离此地十里零一百二十八丈。quot;阳墨香道：quot;此雷既离十里之外，还如此大声，只怕是个霹雷。quot;毕全贞道：quot;雷都算出几丈几里，这话未免欺人了。quot;
少时，天已大晴。成氏夫人因宝云的奶公才从南边带来两瓶quot;云雾茶quot;，命人送来给诸位才女各烹一盏。盏内俱现云雾之状。众人看了，莫不称奇。宝云把奶公叫来问问家乡光景，并问南边有何新闻。奶公道：quot;别无新闻：只有去岁起了一阵大风，把我院内一口井忽然吹到墙外去。quot;绿云道：quot;如此大风，却也少见。quot;奶公道：quot;不瞒小姐说：我家是个篱笆墙。这日把篱笆吹过井来，所以倒象把井吹到墙外去。今日为何我说这活？只因府里众人都说我家乳了宝小姐十分发财，那知我还是照旧的篱笆墙。倒是人不可不行善，那恶事断做不得；若做恶行凶，人虽欺了，那知那雷惯会报不平。刚才我在十里墩遇雨，忽然起一响雷，打死一人，彼处人人念佛。原来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quot;素云道：quot;十里墩离此多远？quot;奶公道：quot;离此只得十里。那打人的地方离墩还有半里多路。我在那里吃了一吓，也不敢停留，一直赶到十里墩才把衣服烘干。quot;众人听了，这才佩服兰芬神算。
用过点心，来到白亭。大家意欲联句。又因婉如、兰音韵学甚精，都在那里谈论quot;双声、叠韵quot;。兰芬又教众人quot;空谷传声quot;。谈了多时。玉芝因昨日红珠说的quot;言游过矣quot;甚好，只劝众人猜谜。
第八十回打灯虎亭中赌画扇 抛气球园内舞花鞋
话说玉芝一心只想猜谜，史幽探道：quot;你的意思倒与我相投，我也不喜做诗。昨日一首排律，足足斗了半夜，我已够了。好在这里人多，做诗的只管做诗，猜谜的只管猜谜。妹妹即高兴，何不出个给我们猜猜呢？quot;玉芝见幽探也要猜谜，不胜之喜。正想出一个，只听周庆覃道：quot;我先出个吉利的请教诸位姐姐：天下太平，打个州名。quot;国瑞征道：quot;我猜著了，可是普安？quot;庆覃道：quot;正是。quot;若花道：quot;我出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载，打个花名。quot;谢文锦道：quot;好干净堂皇题面！这题里一定好的！quot;董宝钿道：quot;我猜著了，是凌霄花。quot;若花道：quot;不错。quot;春辉道：quot;真是好谜！往往人做花名，只讲前几字，都将花字不论，即如牡丹花，只做牡丹两字，并未将花字做出。谁知此谜全重花字。这就如兰言姐姐评论他们弹琴，也可算得花卉谜中绝调了。quot;言锦心道：quot;我出直把官场作戏场，打一句。quot;师兰言道：quot;这题面又是儒雅风流的，不必谈，题里一定好的。quot;紫芝道：quot;既是好的，且慢赞，你把好先都赞了，少刻有人猜出，倒没得说了。quot;春辉道：quot;妹妹；你何以知他没得说呢？quot;紫芝道：quot;卿非我，又何以知我不知他没得说呢？quot;林书香笑道：quot;要象这样套法，将来还变成咒语哩，连没得说都来了。quot;紫芝道：quot;姐姐：你又何以知其变成咒语呢？quot;书香道：quot;罢！罢！罢！好妹妹！我是钝口拙腮，可不能一句一句同你套！quot;忽听一人在桌上一拍道：quot;真好！quot;众人都吃一吓，连忙看时，却是纪沉鱼在那里出神。紫芝道：quot;姐姐！是甚的好，这样拍桌子打板凳的？难道我们套的好么？quot;纪沉鱼道：quot;直把官场作戏场，我打著了，可是仕而优？quot;锦心道：quot;是的。quot;紫芝道：quot;原来也打著了，怪不得那么惊天动地的。quot;春辉鼓掌道：quot;象这样灯谜猜著，无怪他先出神叫好，果然做也会做，打也会打。这个比凌霄花又高一筹了。他借用姑置不论，只这而字跳跃虚神，真是描写殆尽。quot;花再芳道：quot;据我看来：都是一样，有何区别？若说尚有高下，我却不服。quot;春辉道：quot;姐姐若讲各有好处倒还使得，若说并无区别这就错了。一是正面，一是借用，迥然不同。前者妹子在此闲聚，闻得玉芝妹妹出个红旗报捷，被宝云姐姐打个克告于君，这谜却与仕而优是一类的：一是拿著人借做虚字用，一是拿著虚字又借做人用，都是极尽文心之巧。凡谜当以借用力第一，正面次之。但借亦有两等借法，即如国士无双，有打何谓信的；秦王除逐客令，打信斯言也的。此等虽亦借用，但重题旨，与重题面迥隔霄壤，是又次之。近日还有一种数典的，终日拿著类书查出许多，谁知贴出面糊未干，早已风卷残云，顷刻罄净，这就是三等货了。quot;
余丽蓉道：quot;我出日旁加个火字，打两句。quot;绿云道：quot;此字莫非杜撰么？quot;哀萃芳道：quot;这个炚字，音光，见字书，如何是杜撰。quot;（此处差一段）字拆的生动，谁知这个昱字却用下上二字一拆，不但灵动可爱，并且天然生出一个其字，把那昱字挑的周身跳跃，若将炚字比较，可谓天上地下了。quot;缁瑶钗道：quot;春辉姐姐说国士无双有打何谓信的，我就出何谓信，打一句。quot;香云道：quot;瑶钗姐姐意思，我猜著了。他这何谓二字必是问我们猜谜的口气，诸位姐姐只在信字著想就有了。quot;董花钿道：quot;可是不失人，亦不失言？quot;瑶钗道：quot;正是。quot;琼芝道：quot;这个又是拆字格的别调。quot;易紫菱道：quot;我出个四字，打个药名。妹子不过出著顽，要问甚么格，我可不知。quot;众人想了多时，都猜不出。潘丽春道：quot;可是三七？quot;紫菱道：quot;妹子以为此谜做的过晦，即使姐姐精于歧黄，也恐难猜，谁知还是姐姐打著。quot;柳瑞春道：quot;我仿紫菱姐姐花样出个三字，打《孟子》二句。quot;众人也猜不著。尹红萸道：quot;可是二之中、四之下也？quot;瑞春道：quot;妹子这谜也恐过晦，不意却被姐姐猜著。quot;叶琼芳道：quot;这两个灯谜，我竟会意不来。quot;春辉道：quot;此格在广陵十二格之外。却是独出心裁，日后姐姐会意过来，才知其妙哩。quot;
只见芸芝同著闵兰荪，每人身上穿著一件背心，远远走来。众人道：quot;二位姐姐在何处顽的？为何穿了这件棉衣，不怕暖么？quot;兰荪道：quot;妹子刚才请教芸芝姐姐起课，就在芍药花旁，检个绝静地方，两人席地而坐，谈了许久，觉得冷些。quot;褚月芳道：quot;妹子从来不知做谜，今日也学个顽顽，不知可用得：布帛长短同，衣前后，左右手，空空如也，打一物。quot;蒋丽辉道：quot;我猜著了，就是兰荪姐姐所穿的背心。quot;月芳笑道：quot;我说不好，果然方才说出，就打著了。quot;司徒妩儿道：quot;月芳姐姐所出之谜，是对景挂画；妹子也学一个：席地谈天，打《孟子》一句。quot;芸芝道：quot;我倒来的凑巧，可是位卑而言高？quot;妩儿道：quot;我这个也是面糊未干的。quot;谭蕙芳道：quot;你看兰荪姐姐刚才席地而坐，把鞋子都沾上灰尘，芸芝姐姐鞋子却是干净的；我也学个即景罢，就是步尘无迹，打《孟子》一句。quot;吕瑞蓂道：quot;可是行之而不著焉？quot;蕙芳道：quot;这个打的更快。我们即景都不好，怎么才说出就打去呢？quot;兰言道：quot;姐姐！不是这样讲。大凡做谜，自应贴切为主，因其贴切，所以易打。就如清潭月影，遥遥相映，谁人不见？若说易猜不为好谜，难道那凌霄花还不是绝妙的，又何尝见其难打？古来如黄绢幼妇外孙齑日，至今传为美谈，也不过取其显豁。quot;春辉道：quot;那难猜的，不是失之浮泛，就是过于晦暗。即如此刻有人脚指暗动，此惟自己明白，别人何得而知。所以灯谜不显豁、不贴切的，谓之脚指动最妙。quot;玉芝道：quot;狠好！更闹的别致！放著灯谜不打，又讲到脚指头了！姐姐！你索性把鞋脱去，给我看看，到底是怎样动法？quot;春辉道：quot;妹妹真个要看？这有何难，我已做个样子你看。quot;一面说著，把玉芝拉住，将他手指拿著朝上一伸，又朝下一曲道：quot;你看：就是这个动法！quot;玉芝哀告道：quot;好姐姐！松下罢，不敢乱说！quot;春辉把手放开。玉芝抽了回来，望著手道：quot;好好一个无名指，被他弄的屈而不伸了。quot;
紫芝道：quot;你们再打这个灯谜，我才做的，如有人打著，就以丽娟姐姐画的这把扇子为赠。叫做嫁个丈夫是乌龟。quot;兰芝道：quot;大家好好猜谜，何苦你又瞎吵！quot;紫芝道：quot;我原是出谜，怎么说我瞎吵！少刻有人打了，你才知做的好哩。quot;题花道：quot;咪妹这谜，果然有趣，实在妙极！quot;紫芝望著兰芝道：quot;姐姐！如何？这难道是我自己赞的？ quot; 因向题花道：quot;姐姐既猜著，何不说出呢？quot;题花道：quot;正是，闹了半日，我还未曾请教：毕竟打的是甚么？quot;紫芝道：quot;呸！我倒忘了！真闹糊涂了！打一句，姐姐请猜罢。quot;题花道：quot;好啊！有个，倒底好捉摸些；不然，虽说打的总在天地以内，究竟散漫些。quot;紫芝道：quot;你还是谈天，还是打谜？quot;题花道：quot;我天也要谈，谜也要打。你不信，且把你这透新鲜的先打了，可是适蔡？quot;紫芝道：quot;你真是我亲姐姐，对我心路！quot;题花把扇子夺过道：quot;我出个北方谜儿你们猜：使女择焉，打《孟子》一句。quot;紫芝道：quot;春辉姐姐：你看妹子这谜做的怎样？你们也没说好的，也没说坏的，我倒白送了一把扇子。quot;春辉道：quot;我倒有评论哩，你看可能插进嘴去？题花妹妹刚打著了，又是一句《左传》；他刚说完，你又接上。quot;春辉说著，不觉掩口笑道：quot;这题花妹妹真要疯了，你这使女择焉，可是决汝……quot;话未说完，又笑个不了，quot;……可是汉哪？quot;一面笑著，只说：quot;该打！该打！疯了！疯了！quot;
兰芝笑道：quot;才唱了两出三花脸的戏，我们也好煞中台用些点心，歇歇再打罢。quot;兰言道：quot;如何又吃点心？莫非姐姐没备晚饭么！quot;宝云道：quot;我就借歇歇意思，出个斯已而已矣，打《孟子》一句。quot;春辉道：quot;闻得前日有个红旗报捷是宝云姐姐打的；但既会打那样好谜，为何今日却出这样灯谜？只怕善打不善做罢？quot;吕尧蓂道：quot;何以见得？quot;春辉道：quot;你只看这五字，可有一个实字？通身虚的，这也罢了，并且当中又加而字一转，却仍转到前头意思。你想：这部《孟子》可能找出一句来配他？quot;田舜英道：quot;我打可以止则止。quot;宝云道：quot;正是。quot;春辉不觉鼓掌道：quot;我只说这五个虚字，再没不犯题的句子去打他，谜知天然生出可以止则止五字来紧紧扣住，再移不到别处去。况区那个则字最是难以挑动，可以两字更难形容，他只用一个斯字，一个而字，就把可以则的行乐图画出，岂非传神之笔么！quot;左融春道：quot;天地一洪炉，打个县名。但这县名是古名，并非近时县名。quot;章兰英道：quot;可是大冶？quot;融春道：quot;正是。quot;师兰言道：quot;这个做的好，不是这个大字，也不能包括天地两字， 真是又显豁， 又贴切，又落落大方。quot;亭亭道：quot;我出橘逾淮北为枳，橘至江北为橙，打个州名。quot;玉芝这：quot;这两句：一是《周礼》，一是《淮南子》。今日题面齐整，以此为第一。quot;吕祥蓂道：quot;妹妹道此两句，以为还出他的娘家，殊不知《淮南子》这句还从《晏子春秋》而来。quot;蔡兰芳道：quot;据妹子看来：那部《晏子》 也未必就是周朝之书。 quot;魏紫樱道：quot;可是果化？quot;亭亭道：quot;正是。quot;掌乘珠道：quot;这个化字真做的神化。quot;紫云道：quot;既有那个渊博题面，自然该有这个绝精题里；不然，何以见其文心之巧。quot;玉英道：quot;我出个斗趣的：酒鬼，打《孟子》一句。quot;玉蟾道：quot;这个倒也有趣。quot;邵红英道：quot;我打下饮黄泉。quot;玉英道：quot;正是。quot;兰言听了，把玉英、红英望了一望，叹息不止。
颜紫绡正要问他为何叹气，只见彩云同著林婉如、掌浦珠、董青钿远远走来。吕尧蓂道：quot;四位姐姐却到何处顽去，脸上都是红红的？quot;掌浦珠道：quot;我们先在海棠社看花，后来四个人就在花下抛球，所以把脸都使红了。quot;彩云道：quot;告诉诸位姐姐：我们不但抛球，内中还带著飞个鞋儿顽顽哩。quot;琼芝道：quot;这是甚么讲究？quot;彩云只是笑。 婉如指著青钿道： quot;你问青钿姐姐就知道了。quot;青钡满面绯红道：quot;诸位姐姐可莫笑。刚才彩云姐姐抛了一个丹凤朝阳式子，教妹子去接，偏偏离的远，够不著，一时急了，只得用脚去接，虽然踢起，谁知力太猛了，连球带鞋都一齐飞了。quot;众人无不掩口而笑。紫芝道：quot;这鞋飞在空中，倒可打个曲牌名。quot;青钿道：quot;好姐姐！亲姐姐！你莫骂我，快些告诉我打个甚么？quot;紫芝道：quot;你猜。quot;青钿道：quot;我猜不著。quot;紫芝道：quot;即猜不著，告诉你罢，这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