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我能以达到，何处是你心的尽头，可能容我知道？

    什么做成了你的尊严呢？深远的天空里，只有你独往独来了。

    太空！揭开你的 星网，容我瞻仰你光明的脸罢。

    乘客呼唤着说：小心雾里的暗礁 罢。”

    春水！又是一年了，还这般的微微吹动。

    一道小河只经过平 沙万里——自由的，沉寂的，它没有快乐的声音。一道小河曲曲折折的流 将下去，只经过高山深谷——险阻的，挫折的，它也没有快乐的声音。

    老年人的“过去”，在沉思里都是一样呵！

    自然的微笑里，融化了人类的怨嗔。

    树叶儿穿上红衣了！

    春何曾说话呢？

    野地里的百合花，是你的朋友罢。

    我真是太微小了呵！

    红墙衰草上的夕阳呵！快些落下去罢，

    她原是栏内的花呵！

    便是诗了！

    远了！

    人在廊上，拂面 的微风里知道春来了。

    大风起了！

    忽然了解是一夜的正中，白日的心情呵！

    晚霞边的孤帆， 完成了“自然”的图画。

    远了！

    舵工宁静的微笑说：“我知道那当行的水路，这就够了！”

    弦声近了，弦声远了， 无知的人的命运也跟了去么？

    流星—— 只在人类的天空里是光明的；它从黑暗中飞来，又向黑暗中飞去，生命也是这 般的不分明么？

    但也何妨让同在水里的红莲来参礼呢？

    鸡声——它自己可曾得到慰安么？

    萤儿自由的飞走了，

    只能提着 壶儿同情的水从何灌溉呢？

    四时缓缓的过去——百花互相耳语说：“我们都只是弱者！

    冰似山般静 寂，诗人可以如此的支配它么？

    水向东流，诗人，你的心情能将她们牵住了么？

    沉默里，

    我只是一个弱者！光明的十字架容我背上罢， 我要抛弃了性天里暗淡的星辰！

    何用写呢？

    山有时倾了，海有时 涌了。一个庸人的心志却终古竖立！

    可以再照一个影儿么？

    一般的碧绿西湖呵，你是海的小妹妹么？

    黄昏——深夜藤萝上的密雨，可能容我暂止你？病的弟弟刚刚睡 浓了呵！

    白莲花！

    不要侵到这境界里来罢。

    吹就雪花朵朵——

    轮流着做罢，憔悴的杯也轮流着饮罢，上帝原是这样安排的呵！

    微倦的沉思里—— 将诗情吹破了！

    春水温静的答谢我说：我从来未曾留下一个影子，不但对你是如此。 ”

    墙角的花！你孤芳自赏时，

    五四

    白昼从哪里长了呢？

    南风吹了，将春的微笑从水国里带来了！

    都困慵得不移动了。

    已这般的温柔了世界了！

    人类的心怀太枯燥了。”

    山头独立，

    月呵！

    “母亲 呵！这零碎的篇儿，你能看一看么？这些字，在没有我以前已隐藏在你的 心怀里。”

    渔舟归来了，

    五六

    小岛呵！无 数的山峰沉沦在海底了。

    晚风又与睡人为难了！

    诗人！不要委屈了自然罢，要淡淡的描呵！

    青年人！你不能像风般飞扬，便应当像山般静止。浮云似的无力的生涯， 只做了诗人的资料呵！

    五九

    青年人！从白茫茫的地 上找出同情来罢。

    一步 一步的扶走——怎的这般高远呢？

    五五

    不解放的行为，

    小松树，容我伴你罢，山上白云深了！

    秋深了！

    狂风里——造物者涂抹了他黄昏的图画了。

    平凡的池水——临照了夕阳，便成金海！

    ——录《繁星》一二○冰心一九二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你占了春先了。看遍地的小花随着你零星开放。

    旗儿举正了，

    五八

    春从微绿的小草里对青年说：“我的光照临着你了， 从枯冷的环境中创造你有生命的人格罢！”

    我的朋友！感谢你解答了我久闷的问题，平荡而曲折的水流里，青年的快乐 在其中荡漾着了！

    自然唤着说：“将你的笔尖儿 浸在我的海里罢！

    五七

    芦荻，趁风儿吹到江南去罢！

    嫩绿的叶儿颜色一番一番的浓了。

    六○

    冰雪里的梅花呵！

    心呵！为着宇宙，为着众 生。

    诗人！众生的烦闷要你来慰安呢。

    小蜘蛛！停止你的工作罢，只网住些儿尘土呵！

    先驱者！你要为众生开辟前途呵，束紧了你 的心带罢！

    影儿欺哄了众生了， 月儿何曾圆缺？

    诗人！自然命令着你呢，听它呼唤！

    天高了 ，星辰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