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努埃拉没有隐藏她的喜悦。安娜·阿尔登在离开巴黎之前,向维奥莱特·格勒利耶保证,一定会把她推荐给新的住户。小津先生,非常尊重因卖给他房子而痛苦万分的寡妇的意愿,同意接受她,并和他们见面,因为安娜·阿尔登的帮助,格勒利耶一家原本能够在一个高档住宅中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的,但是维奥莱特向她表示强烈希望留在,用她自己的话说是,那个让她度过一生最美好时光的地方。
“离开,那跟死亡没什么两样,”她曾这样对曼努埃拉吐露心扉,“最终,我没能为您说话,我的姑娘,您必须自己解决。”
“我自己解决?哼!” 曼努埃拉说道,自从她在我的建议下看了那本书后,她就把自己当作阿让特伊阿让特伊:法国市镇,在巴黎西北。--译注的郝思嘉了,“可是最终,她离开了,留下的却是我!”
“是小津先生雇佣你的吗?”我问道。
“您肯定想不到。”她对我说道,“他请我每周做十二小时的工,像对待公主似的付给我工钱!”
“十二个小时!”我说道,“您想怎么做呢?”
“我将要离开帕利埃夫人了,”她兴奋异常地回答说,“我将要离开帕利埃夫人了。”
因为应该去享受真正美好的事物。
“没错。”她又接着说道,“我将要离开帕利埃夫人了。”
我们平静地享受着这一串好事所带来的美好时刻。
“我去泡壶茶。”我说道,不再沉醉于怡然自得当中。“上名贵白茶,来庆祝这一重大事件。”
“哦,我忘了。” 曼努埃拉说道,“我带这个来了。”
她从提包里取出一个奶油色丝线纸制的钱包。
我立刻解开蓝色丝绒带。里面是像黑色钻石一样闪闪发光的黑巧克力果仁。
“他付给我一小时22欧,” 曼努埃拉说着,摆上茶杯,又重新坐下,并礼貌地把列夫请出去发现世界。“22欧!您相信吗?别的住户只付给过我8欧、10欧、11欧!这个小气的帕利埃家女人,她只付给我8欧,不光如此,她还把她那恶心的内裤随意扔到床下面。
“他也可能把脏内裤随意扔到床下面的呀。”我笑着说道。
“哦,他不是那样的人,” 曼努埃拉说,突然她若有所思起来,“不管怎样,我希望自己能够胜任。因为他家有好多奇形怪状的东西,您知道。还要给那些名叫‘君子’的植物浇水。”
曼努埃拉说的是小津先生家里的中国盆栽。那些植物都是非常庞大、细长的样子,却没有给人平时让人看起来不舒服的扭曲的感觉,而当盆栽被放到大厅时,它们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纪,沙沙作响的叶丛,如同瞬息消失的遥远森林一般。
“我怎么没想到室内装饰师会有这么一招,” 曼努埃拉接着说道,“全部取消,全部重做!”
对曼努埃拉来说,室内装修师是在昂贵的沙发上放上坐垫,接着退后两步来欣赏一下效果的天上的神仙。
“他们把墙都给砸了,”早在一个星期前她就对我这样说道,她气喘吁吁,快步爬着楼梯,手上还拿着一把超大的笤帚--“您知道,现在他家真的很棒。我真希望您能去看看。”
“他那两只猫叫什么?”我不得不这样转移她,为的是避免并打消曼努埃拉头脑里这个危险的怪念头。
“哦,它们真是太讨人喜欢了!”她一边说,一边悲哀地看着列夫,“它们都很瘦,走起路来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