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光辉在家里呆了两天。黄丽一直在外忙活着,每天晚上都是十点后才回来。杜光辉问她,她只是说谈业务。再问,干脆就不回答了。
杜光辉为此心里郁闷。
一个在机关呆久了的人,突然不能到机关去上班,你别说,还真的很不自在。虽然只有两天,在平时,也就是个双休日。但杜光辉的感觉总不一样。上班时,大家都盼着休假。假期再长,也感到不够。可是,现在杜光辉成了下派挂职干部,机关是不好再去了,至少不能经常去了。他现在想起他的上班的地方,应该是桐山县了。
桐山那小小的县城,这时就浮现在杜光辉的眼前。
四面环山,也别有一番宁静。杜光辉突然从心里有点喜欢了。
杜光辉那天跟着丁部长去同县里的林书记见了面,算是报道了。当天,他本来准备就住在桐山的,可是叶主任说,杜书记的住宿等还没安排好。原来安排给挂职干部住的宿舍,因为上一届挂职的省信访办的刘处长只挂到一半就提前调走了,所以房子另作了安排。林书记说:“那就让杜书记多休息几天吧,放心,来了桐山,报道了就行。”
这话多少让杜光辉有些心里不舒服。怎么叫“报道了就行”?我可是正儿八经地来当副书记的。虽然只是挂职两年,可是这是由省委定的。怎么能报道了就行?
但是,杜光辉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他是一个不太喜欢计较这些的人。他更喜欢的是把一些心事,深深地藏在心里。他只是对叶主任说:“那好,我下周过来吧。”
“到时,请杜书记先给办公室打个电话,我派车去接。”叶主任边关车门边道。
回到省城后,黄丽一直还在睹气。杜光辉也懒得解释。其实,解释有什么用呢?文件都出门了,人也去报道了。两年挂职算起来,也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现在是十二月,正是省城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并不是指气温低,而是这个时节的不尴不尬造成的。每年省城的供暖都是在进入阴历的腊月也就是公历的十二月底才开始的。但是,在这没有供暖的一段时间,气温其实也已经只在两三度之间。没有供暖,屋子里就冷荒荒的。暖气片在供暖时,你只感到暖气;而在不供暖时,你看着心就更发冷。杜光辉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想:干脆到桐山去吧,自己已经是那里的副书记了,不去那儿去哪里呢?
杜光辉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这时他才想起到桐山可是好几个小时的车程的。不比在省城里,抬脚就走,或者上了出租就行。到车站打车吧,可是……想起来,好像也有很久没在车站打过车了。前几天叶主任曾说让车来接他,但这总不太好。
杜光辉想了想,还是往车站去了。
上了到桐山的车,杜光辉一看,这车里的人可是各种各样的都有。但总体的颜色,还是一种深蓝色。就像桐山山区的树木的颜色。车子里的人的口音混杂,杜光辉很少能听懂他们说些什么。这样想,杜光辉就觉得在中国,其实除了普通话以外,还有一种语言,那就是官场语言。在官场上,方言基本消失了。打开电视,或者听听汇报,都是近乎普通话的一种腔调。官员们相聚,语言自然就从地方方言,转到了这官场普通话上。都能听懂,都能明白,也都能接受。
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正在和售票员吵着,杜光辉听了会,大意是因为男人嫌票价高了,非得少给一块;而女售票员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非得一分不少。两个人吵着,说是吵,不过是声音大些。车子继续往前开。男人坐下后,手里捏着钱,售票员也不再做声了。男人从包里拿出一只硕大的茶瓶,打开,咕噜了两口。杜光辉仿佛闻见那茶的淡淡的香气了。
男人问:“也到桐山?”
这回杜光辉完全听清楚了,就点点头。
“走亲戚?做生意?看你这样,不像做生意的,倒像坐机关的。”
“啊,是有点事。你也到桐山?”
“是啊,我家就在那,不到桐山,还能跑出中国啊?听说要下雪了,赶着往回跑。”
“下雪?”杜光辉很少看天气预报。
“一下雪,这路就不通了。桐山,就成了死山了啊。”
“这话怎讲?”
“大雪封山,更封路啊!山里人苦,就在这。”男人叹了口气。“本来,到年底,是卖茶叶的最好时候,但年年都是大雪,路不通了。只好先把茶叶托给贩子了。钱他们赚了,我们种茶的,茶产量不高,又赶不上好销路,唉!”
桐山出茶,这杜光辉是知道的。在桐山县情介绍中,茶叶是桐山的主要农特产品。桐山经济主要有两大块,一块是茶叶,一块是矿产。
杜光辉看了看男人的脸,因为天气冷,显得粗糙,有些黝红。钱放在男人的手里,一直捏着。
“你是哪个乡的?”杜光辉问。
“窝儿山的,桐山最里面的一个乡。也最穷。其它地方都开矿了,这儿去只能种茶。也没人组织,茶长出来好看,卖出去却是贱价。穷窝儿啊!”
杜光辉没听说过窝儿山这个名字,对于桐山,他了解得还太少。
车子在路上有些颠了。这杜光辉已经有过经验,所以也没感觉到什么。男人望了望杜光辉,说:“你这衣少了呢,马上要降温了。”
“啊!”杜光辉看看车窗外,天确实有些灰蒙了。
“要下雪了,回家窝冬了……”
再往里走了个把小时,杜光辉感到身上开始有些冷了。两旁都是高山,山上的植被出奇的好。他早听说过,现在山里人也不打柴了。山上树草就长了起来,野兽也开始出没。有些地方,因为野猪太多,竟然无法种庄稼了。
杜光辉就问男人,“听说现在山里没什么劳力在家了,那经济……”
“啊,这个啊。现在是跑遍村子也打不着劳力啊。我头几年也在外打工,这两年老婆身体不好,孩子又读书,只好回来了。一回来,日子就没法过了。一年下来,才三两千块,管孩子学费都不够。开春了还要出去了,只是家里放心不下……”
“不是有一些新的农村政策?包括粮食直补什么的?”
“是有啊。可是我们那老山里,没有田,直补也就没了。”男人望着杜光辉的眼光有些空洞了。
“那地方政府也不想想办法?”
“想什么啊?都去采矿了。我们那村里,连书记都没人愿意来当。最后只好党员轮流,一人干一年。你说这样,还搞什么经济?唉!”
村书记轮流着当,这可是杜光辉第一次听说。但是他没有细问,他想等到了县里,再慢慢了解。他把身子缩了缩,问男人:“窝儿山要真的搞经济,搞什么好呢?”
“茶叶!也只有茶叶。我们那里的茶叶可是真正的好。就是没有识货的。贱价卖了,可惜啊。早些年,这茶叶听说还送给皇帝喝呢。如今,说是发展茶叶,可谁也没当正经事来做。茶园越来越少了,种茶的也越来越稀罕了。其实,要是能政府想想办法,组织一下,这茶叶不仅仅能做出产量,也能做出价格。你看人家黄芽,不也差不多。一斤就比我们的三斤还贵。”
茶贱伤农,杜光辉突然想起这句话来。
男人这时又看了眼杜光辉,问:“我看你的样子,像是省里来的。我叫黄大壮,下次到窝儿山,去找我。给你喝点正宗地道的窝儿山野茶,唉,那味儿……”男人闭了会眼,沉醉了一般。
杜光辉点点头,说一定去。又说他是从省里到桐山来工作的,以后肯定要到窝儿山的。
车子继续往前,车子里有人叫了起来,“下雪了,下雪了!”
杜光辉看着窗子外面,雪花很大,一团团的,从山峰间的天空上倾泄下来。车子的速度已经明显的慢了。黄大壮说山里下雪,快,也许到桐山时,路就不通了。“唉,从县城到窝儿山还有五十里,不知……”
“还有多少路到桐山?”杜光辉也有些焦急了。
“还要一个小时吧。”
车子慢慢地前行,天色更加地暗了。
没有人再说话,黄大壮眼睛看着车窗外,手里依然捏着钱。两旁的山,好像一个人,正在从满头青丝走向白发苍苍。先是两鬓斑白,接着是渐渐覆盖,然后就是一头银丝了。一头银丝的山,更加无语。车里的人,也都望着窗外,无语。
杜光辉的手机响了。
“杜光辉,你到哪去了?”是黄丽。
“我到桐山了。”
“桐山?”
“是的,正在车上。”
“你怎么不说就走了?孩子呢?”
“县里有事。”杜光辉不想再说了,电话却突然停了。只听到咝咝声,没了人声。
杜光辉喂了几下,依然没声音。旁边有人说信号不好,山区,能有信号就算不错了。杜光辉放下手机,朝外看看。刚才那儿正是山顶,信号还清晰。这会儿,车下到了河谷,信号立即就没了。
刚才还灰蒙蒙的天,现在亮堂了起来。四围全是雪,车子像一只负雪的甲虫,在路上慢慢地行驶。
杜光辉感到了肚子饿,早晨吃得少,本指望到中午时就到了的。不想下午两点了,车还在路上蠕动。黄大壮从包里拿出了一只馒头,细细地啃了起来。这时候,杜光辉甚至闻到了馒头的香气。他悄悄地咽了口水。
黄大壮吃完馒头,车子终于出了河谷,又翻过一个高坡,爬向了桐山县城所在地。远远的,杜光辉看见雪已经将县城覆盖了。他没有想到这山里的雪来得这么快,这么迅疾,这么容易就将大地覆盖了。
下车时,黄大壮看了眼杜光辉,突然问:“我看你像个领导,怎么不坐小车?”
“啊,哈哈,这不挺好。下次到窝儿山去。”
“那敢情欢迎。”
黄大壮笑着和其它的人一道下了车,杜光辉的脚踩在雪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桐山县城不大,像一只小小的蚕,窝在这河谷里。这里没有人认识杜光辉,杜光辉就像任何一个外乡人一样,在桐山的风雪中,一步步地往前走着。
凭着记忆,杜光辉找到了县委会,其实也是县政府的所在地。
在门口,几个门卫正在扫雪。杜光辉一直往里走,却被拦住了。“干什么的?找谁?”门卫的眼睛鼓突着。
“我是,啊,我是在这里来上班的。”
“上班的?哪个单位?我怎么没见过?”
“县委的。我叫杜光辉。”
“杜光辉?不知道。”门卫摇摇头。
旁边有个正在扫雪的门卫却走了过来,望了望杜光辉,“你是来挂职的杜书记?”
“就是”,杜光辉笑道,肚子却同时咕噜了一下。
“杜书记,不好意思,您这大雪,还……还进来了,请进去。我送您。”刚才还在盘问的门卫,这时过分的热情了。
杜光辉说谢谢,我一个人上去吧。上了楼梯,杜光辉看见过道里并没有人,到处都静静的。再往里走,他听见会议室方向有声音传了过来,啊,在开会。
杜光辉在会议室旁边的办公室坐了下来,身上感到了又一阵冷。他倒了杯水,喝下去后暖和些了。这时,他听见有人到过道里接手机了,就踱到门边上。却是叶主任。叶主任也似乎有些吃惊,边接电话边朝杜光辉点头。
“杜书记,怎么?来前也没招呼,你看,你看,这……”叶主任握着手机。
“我是来看看的。他们人呢?”
“正在开会。您是……这样吧,房间已经安排好了,我让人带您先去房间吧。”
“开会?什么会啊?”
“抗雪。雪一下,桐山就要抗雪,程序性地布置一下的。没事,您等着,我让人送你。”叶主任说着就到会议室,从门边叫了声小王,小王出来了,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叶主任说杜书记的房间安排在县委招待所,你先送杜书记过去。“另外,给招待所打个招呼。算了吧,我马上给所长打电话。”
杜光辉说这……
小王说:“杜书记,我们走吧。”
杜光辉随着小王,出了县委大门。小王说:“很近的,就在那边。”说着用手一指,杜光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很近,在县委的斜对面,也无非就是三百米吧。小王说:“每次来的挂职领导都住这儿的,条件还好。杜书记,您刚才怎么来的?”
“啊,搭车过来的。”
“搭车?”小王看了眼杜光辉,说:“您还是我看见的第一次自己搭车的领导呢。这年头有一个段子,不知道杜书记听过没有?”
杜光辉说:“这个……段子?”
“是这样的。说‘领导的三个代表是:车辆的档次代表着领导的级别,情人的档次代表着领导的素质,喝酒的档次代表着领导的水平。’”
“那我自己搭车,岂不……”
“这叫与民同车。”
杜光辉发现小王虽然看起来腼腆,可说起来时,也还是很放得开的,而且也很幽默。
到了招待所,小王喊来了所长。姓汪。是个女的。年龄大概也就三十来岁,说不上漂亮,但有几分气质。
汪所长握着杜光辉的手,这温软的小手是很暖和的。“杜书记啊,早听说您要来了。房间都收拾好了,我陪你上去。”
房间在五层,这宾馆的房子一共六层。五层的位置应该说是很好的。杜光辉看了看房间的设备,虽然简单,却很整洁。汪所长将自己的名片放到桌上,说:“如果需要什么服务,或者有什么事,杜书记可以随时告诉我。我来安排。”
“这就行了,谢谢汪所长。”杜光辉客气了下。
汪所长又全面地查了下水电,然后才离开。过一会儿又折回来,说:“就餐的事,我已经跟餐厅说好了,杜书记随时可以去的。”
汪所长这一说,杜光辉的肚子又叫起来了。他看了眼小王,问附近有饭店没有?小王说是不是一直在车上,中餐还没解决?杜光辉点点头,小王说这好办,让汪所长叫餐厅做好送来。杜光辉赶紧制止,说这不太好吧,刚来就麻烦别人。小王笑道:“这有什么?让他们做是看得起他们呢?又不是不给钱,帐都记在行政科的头上了。”
这么一说,杜光辉也就不再阻拦。小王打了电话,又出去了会。回来时,对杜光辉说:“雪太大了,县委的领导们分工到各乡镇去了。”
杜光辉想了下,问:“林书记呢?”
“林书记好像在,他要坐镇指挥呢。”
“那我去找他。既然来了,我也下去吧。”
“杜书记,你还是休息吧。这下雪的事麻烦,到各乡镇您也不熟。”
“还是不行。”杜光辉说着拿起床头的电话,问小王林书记的办公室电话是多少。小王有些犹豫地报了,杜光辉打过去。响了十几声才接通,好像是秘书,杜光辉报了姓名,林书记接了过来,说刚才在开会,这么大雪天,难得杜书记还到桐山来。
“我现在是桐山的副书记了,林书记,抗雪的事,我是不是也要……”
“啊,啊,这个嘛。这个……我看这样吧,你就在县委和我一道坐镇吧,也熟悉熟悉情况。怎么样?”
“当然可以。我随后就到县委。”
放下电话,餐厅里将饭菜送来了。居然做好三个菜,加一个汤。杜光辉说太多了,太多了,一个人,哪能吃下去许多?真是……
小王笑笑,说这是定额的。你吃得下吃不下,反正他们都是记着。
杜光辉匆匆地吃了些,就跟小王一道又回到县委。
林书记正在向省里汇报雪情,朝杜光辉点了点头。汇报完后,林书记道:“光辉书记,这大雪天,怎么来了?今年雪情大啊,你看刚下了几个小时,都二十多毫米了。预报说还有更大的。了不得啊!”
“是啊,我上午一路过来,雪就很大了。”杜光辉道。
“其它的同志都下到乡镇去了,不去坐镇,我怕出问题啊。”林书记显得很有些忧虑。
电话不断地来了,都是各地汇报雪情。林书记喝着茶,和杜光辉聊了聊省委宣传部的一些事,又聊到丁部长。说那老头儿性格怪,动不动就喜欢骂人。
杜光辉说:“现在不了,一天到晚坐在办公室里,没事人一样。也很少发脾气了。”
“也是,一个专员,到部里干个副部长,还能有什么脾气?”林书记说着,问杜光辉家里的一些情况,又简单地说了说桐山。“这穷地方,我以前也是不想来的。组织上安排了,不来也不行。除了矿山,什么都没有。穷哪,越穷的地方越难搞。人就不一样哪!”
“不是还有茶叶……”杜光辉问道。
林书记笑了下,“茶叶?是有啊,而且很多。可是桐山的茶,品质一直不行,价格也上不上去。头疼哪,也没精力问到上面。”
杜光辉喝了口水,也跟着笑了笑。
林书记又接了几个电话,其中一两个电话,他发火了,“这些人,路不通了,组织人清扫啊。不然要你们干吗?县委李书记不是在吗?啊,他到哪里去了?让他立即给我电话。乡里的王胡子呢?要全员上,确保不出大事。”
杜光辉听出林书记话里的焦急。他站起来,却又找不出什么事来做。
林书记脸红着,“下雪,就怕出事,特别是不能死人。这是最重要的。只要不死人,一切好办。这个时候,还在马虎,太不像话了。”
叶主任走了进来,跟杜光辉打了招呼,递上了省里的明传。从明传上看,江南省大部份地方都在下雪,而且雪量很大,六小时内降雪达到了五十年一遇。其中,桐山降雪二十二毫米,湖东降雪也达到了二十毫米以上。以这样的降雪速度,到明天天明,所有的道路都会封堵,山区人畜安全会受到威胁。
“立即将这明传发到各乡镇。同时请相关部门成立小分队,随时待命。”林书记说着,望了眼杜光辉,杜光辉道:“有什么事,就请林书记指示吧。”
“是这样,既然到了县里,又赶上这大雪。我看这样吧,你到城关镇去督查。叶主任,在办公室派个同志,陪同光辉书记一道。”
叶主任说行,就让杜光辉书记在前,出了林书记办公室的门。到了县委办公室,找来了副主任候民,让他陪着杜书记到城关镇。
“一定要注意杜书记安全”,临出门时,叶主任在后面叮嘱道。
杜光辉笑了下,这还有什么安全不安全的。是去抗雪,又不是上战场。
可是一到城关镇,杜光辉的想法就改变了。城关镇的程书记向杜光辉汇报了雪情,城关镇的重灾区主要在两条老街和一个郊村。老街房屋陈旧,雪再大些,就有可能出现倒塌。郊村,虽然是城关镇的近郊,但是已经是山里了。那里有些特困户,这大雪天,就很麻烦。“我们已经组织了五个小组,分头到各个点上。请杜书记放心。杜书记刚到桐山,就来我们镇抗雪,让我们感动哪。”程书记一脸大胡子,如其说像个镇书记,还不如说像个江湖上的人物。
晚饭就在城关镇,程书记说无论如何要喝点酒,一是为杜书记接风,二是天太冷,也暖暖身子。杜光辉捱不过,也喝了两杯,身子果然暖和些了。回到招待所,房间里空调已经开了,汪所长又过来,招呼了几句。等到汪所长一走,杜光辉突然感到阵空落。虽然以前也经常出差,在外住宿也是常事。但不知怎的,这回的感觉就是不太一样。就是这间房子,其实已经成了杜光辉两年在桐山的家。他想起儿子了,就拿起电话,打了回去。家里没人接,他笑了笑,黄丽一定还在外面,凡凡上晚自习还没回来呢。
打开电视,正是天气预报。平时,杜光辉是不太看这个的。现在,他注意上了。预报上说最近三天内全省大部份地方都有大雪,甚至暴雪。
新闻打开,已经是不断地报道各地抗雪的情况了。杜光辉看到正在开会的省长出现在扫雪现场,他还在省长的身后边,看到了宣传部长欧阳杰。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杜光辉一出门,就看见雪更厚了。
到县委,林书记说已经有十五个乡镇的路断了。窝儿山那边有一户人家的房子倒了,目前的消息是压死了一个五保老人。林书记让叶主任告诉开振山县长,马上启动应急预案,全县进入抗雪紧急状态。
杜光辉也没有多说,请示了林书记,就又到城关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