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忆菲在一家建材销售公司里工作。
她大概算这家公司最漂亮的女人了吧,正因为这一点,她常常感受到公司男同事眼里的炽热电流。而其中最炽盛的,就是她的老板王盛洋的眼神。
王盛洋三十多岁,长得一表人才,英俊帅气。这家名为“非凡建材”的公司由他一手创办,生意颇好,平日衣着光鲜,还开了一辆进口越野车。不过私底下却有同事爆料说,其实创办公司的资金都来自于王盛洋的老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浑身狐臭,肥胖不堪,但却偏偏多金多银,还偏好年轻英俊的小男人。据说王盛洋在机械大学读书时,就成了那个老女人的情人。老女人对他动了真情,所以等他一毕业就结了婚,还拿出一大笔钱成立了这家建材公司。
不过无论事实真相是不是这样,都与唐忆菲无关,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而且她心里还装满了男友陈子言的名字。所以她对于同事以及老板传递过来的讯息,从来都是目不斜视、置之不理。
可是,今天公司里的情况却发生了变化。
今天中午的时候,唐忆菲一直都在忙着做一单墙面漆的采购计划——她在公司里负责产品采购的工作。
她工作得实在是太认真了,整个身心都扑进了工作里,每个数字都需要校对,每件货品的库存数量都得仔细核对。所以等她停下手中工作的时候准备稍告段落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同事都出去吃饭了,偌大的公司里竟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张张杂乱的办公桌。安静的公司,宛若一座空坟。
唐忆菲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她也感觉到了饥饿,于是赶紧收拾好桌上的东西,站了起来,拾起饭盒准备去餐厅吃饭。
唐忆菲所在的公司,位于城市中心一幢三十层大厦里的十五楼,大厦的公用餐厅在负一楼,负二楼、负三楼则是大厦的停车场。
唐忆菲拿着饭盒,关好了公司的大门,穿过走廊,等到了电梯。
电梯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按下了负一楼的按键,可负一楼的灯刚一亮,旋即就灭了。电梯纹丝不动,那扇铁门不停开了又合,合上了又开——原来是负一楼的按键坏了,难怪电梯没有反应。
现在,唐忆菲可以有两个选择。一个办法是先到一楼,然后再向下走一层。另一个办法是先下到负二层,然后再向上走一层。一楼的大堂肯定有很多楼里上班的职员准备上楼,在那里只要电梯门一开,说不定就会挤进很多汗流浃背的人,唐忆菲痛恨这种感觉。平生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男人的汗味。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负二楼的按键。
电梯缓慢地下沉,缓慢地停止。在停顿的一刹那,因为重力失衡的原因,唐忆菲稍稍感觉有些天旋地转。
电梯的铁门像只猛兽的嘴一般张开,唐忆菲看到了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横七竖八地停靠着各种车辆。唐忆菲快步走出了电梯,向右侧的安全门走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感觉后背上热乎乎的,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上面爬着一般。
这是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平时在办公室里,唐忆菲早就习惯同事们与老板炽盛的窥视目光,她也知道自己是美女,所以此时她并没有在意。
在进入安全门的一瞬间,她忽然看到墙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唐忆菲正想回过头来看一下身后站着的是谁,可还没等她作出反应,她已经看到墙上的黑影蓦地变大了,倏地一下笼罩了她的影子。
一双手从她的肋下伸了出来,然后紧紧抓住了她的胸,唐忆菲感觉到一阵生硬的疼痛。她想回过头去,但一张冰冷的脸已经凑到了她的脸颊上。之所以说这张脸是冰冷的,那是因为在这张脸上,笼着一层面具,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从脸颊触碰到而产生的感知,唐忆菲可以确定,那是一张青铜制成的面具。
一股腥臊的口气从面具人的嘴里喷了出来,让唐忆菲感到了恶心与呕吐感。
面具人的嘴凑到唐忆菲的耳朵边上,咬牙切齿地说:别想反抗,跟我走!不然我杀了你!这是个狰狞的男人的声音。男人似乎是憋着气说这句话的,这也让声音变得更加阴鸷与恐怖。
巨大的惊悸让唐忆菲莫名恐惧,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心脏突突乱跳。这时,她看到面具人的右手竟伸到了她的嘴边。
也许人在恐惧与绝望的时候,所做出来的本能反应会令人大吃一惊。
唐忆菲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只看到了这只横在她口边的那只右手。她什么都没想,张开嘴,一口就向那只右手咬了过去。
“啊——”面具人发出一声痛苦惨叫,接着又恶毒的咒骂了一句,混蛋!同时他的手也不由自主松开了一点。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唐忆菲从面具人的怀里挣扎了出来,转身抬起腿,就朝那男人的下身狠狠一脚踢去。
面具人颓然倒在地上,捂着下身,在地上扭来扭去,喉咙里发出痛苦含混的呻吟。
而唐忆菲则快步向安全门跑去。在她进安全门的一刹那,她听到那戴着面具的男人狠狠说道:就算你逃过了今天,但你永远逃不掉最后的末日审判!
面具人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凄厉的笑声划破凝滞的空气,撞进唐忆菲的耳朵里,几乎要刺穿她快要崩溃了的鼓膜与全身的神经。
唐忆菲哭泣着冲进了安全门,顺着太平梯跑到了负一楼餐厅。她看到了几个正在走廊上等电梯的男同事,赶紧惊声呼救。
抱着英雄救美心态的几个男同事跟着衣衫凌乱的唐忆菲,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负二层。可是他们除了空旷的地下停车场,什么都没看到——哪里有什么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
一切就像一场恐惧到极点的梦境,但胸口的疼痛却告诉唐忆菲,这一切,根本就不是梦!一切都是活生生地降临到了她的身上!
那个男人一定是有车一族,而且车就停在停车场里。他遭遇了唐忆菲的反抗后,便开车逃窜了。
男同事陪着唐忆菲来到了地下停车场的录相监控室,停车场的保安却甚为抱歉地说,唐忆菲控诉被性骚扰的地方,正好是摄像头的死角。拿他们的话说,停车场的监控设备是为车主服务的,只要保证停靠的车辆不丢失就行了,他们没必要将每个角落都监控到。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袭击她的面具人,那么这个人一定很了解停车场里监控摄像头的安装位置。
而且在这段时间里,也没有车辆进出停车场,唐忆菲关于面具人开车逃窜离开的猜测也落空了。
无奈之下,唐忆菲只好与同事一起,连饭都没吃,就乘坐电梯回到了位于大厦十五层的公司里。
一进公司,就有几个男同事就围了上来,关切地询问刚才在地下停车场里发生的事。甚至还有人不怀好意地捉住唐忆菲的手,名义上是关心,实则是揩油地抚摸摩挲着。唐忆菲好不容易抽出了手,老板王盛洋也循声从自己的私人办公室走了出来,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公司里这么吵闹?
就在这个时候,唐忆菲看着王盛洋,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歇斯底里浑身颤抖地指着王盛洋,张大了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看到了,在王盛洋的右手上,绑了一圈白得刺眼的纱布。纱布下,隐隐有殷红的血液正悄悄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