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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川弘治走进了热海的L旅馆,八点多了。枝理子已在房间里等候。她换上了旅馆的单和服,坐在展望霓虹灯街景的套廊椅子上看书。
“你真早!什么时候到的?”让女服务员送进旅行包,弘治情绪高涨地向枝理子打招呼。
“两个小时前就到了。”枝理子弹跳似地站了起来。
“我来迟了。抱歉!”从未见过弘治如此兴致勃勃。
“我得先洗个澡!”
“你好像挺高兴!”
“工作顺利!”
“那太好啦!你只知道工作。”
“剥夺了工作,男人一无所有。就像女人毁了容。”
在长岗,岳父允诺按照弘治的要求出资。在他的皮包中,已经装有五百万日元的支票,算是其中的一部分。
“其余的、什么时候提款?这事儿得赶早,不然就耽误了。”弘治对岳父说道。
“我尽快办。不过,处理土地必须先找买主。”
“找得怎么样了?”
“总算有了点儿眉目,买主是名古屋的财阀,早就考虑开发这里了。以前谈过一次,是我拒绝了他。”
“那、买主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那也不一定。上次是对方主动提出,价钱相当不错。但这次是我主动提出,恐怕他会压价。”岳父说完往事,又承诺尽快筹措其余款项。
弘治当初并不打算索取如此巨款,目标只是七、八百万日元。但随着周围形势的发展,他的胆子放开了,再加上岳父态度积极,他的胃口也极度扩张。如今事态已背离初衷,像不断充气的气球。弘治并非对前景没有丝毫担心,但干事业说到底还是要靠魄力。而且,没想到信子娘家愿意出资这么多,所以原计划还需要作一些更改。也就是说,不必全额吞掉,可以返还一半左右。
弘治洗完澡,同枝理子坐在餐桌旁。“那个下村、怎么样?”
“那人可真够热情的。”枝理子特意浓妆艳抹的脸在明亮的灯光下微笑。“服务得真够周到。那么尽心尽力的人,应该很听使唤。”
“说没说浅野副教授的事儿?”
“说啦!还没等我套他的话,他就滔滔不绝了。又叫了车陪我去开发区的山上观光,收效很大。”
“是啊!在甲府的餐馆里,我就暗中观察他的表情。看来他很难抵挡你的吸引力。”
“他说请我一定再去,我就照你说的跟他约好,他简直乐翻天了。”
“这就好。下次再去之前,我要好好谋划一番。”
“你的工作也很顺利。今天是成功的一天。”
“对,是这么回事儿!”弘治突然看看手表。
“怎么?”枝理子立刻发问。“有什么事情?”
“嗯,有点儿事。”其实,他想早点儿跟宫川常务取得联系。可是,已经过了八点,常务恐怕已经不在公司了。或者明天上午直接到宫川家去,这样,弘治就可以越过东方旅游公司的德山专务。那个男人不过是跳板而已,是土庆次郎才是最重要的。不过,要想接近他,眼下还得通过宫川。
“去散散步吧!”弘治为他看表作掩饰。
“太好啦!走着去吗?”
“现在逛街也没什么意思了,就到网代兜兜风吧!”弘治向窗外望去,华丽的街灯连成一条光链,将街区与海面隔开。两人仍旧穿着旅馆的单和服,乘上了出租车。
轿车驶过繁华的滨海大街。或许因为秋老虎仍在发威,纳凉的人还很多。土特产工艺品商店和旅馆鳞次栉比,任何时候都是那样门庭若市。滨海大街上,团体游客成群结队。
正面远方,矗立着新近建起的白色热海城堡。轿车爬上陡坡,城堡脚下的海边是锦浦。经过这里时,看到停了五、六台急救车和轿车,崖头甚至挑起了照明灯,好事者正在围观。司机放慢车速并向车外瞅了几眼。
“有人自杀了。”弘治也向窗外的松树枝叶间黝黑的海面望去,崖下也有微弱的灯光在晃动。
“好像是的。”司机把车停下来。
“这么晚了,还在寻找自杀者的尸体。虽说这里是自杀胜地,可影响也太大了。”
“的确是苦不堪言。”司机终于开动了轿车。
“可是,这么黑了,还能找到尸体吗?”
“不,恐怕挂在半山腰了。所以必须连夜寻找。”
“太可怕了!”旁边的枝理子说道。临时吊起的照明灯泡,贼亮贼亮地映入眼帘。
“是太可怕了!”司机附和着答道。
“我们当地人虽已见惯不怪,但看到那种场面也还是心情沉重……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
轿车离开现场,开始连续转弯下坡。前方海岸线划出巨大的弧线,一直连到灯火密集的地方,那就是网代市区。
“那些人一定有很多苦衷。”
“嗨,自杀者说到底都是些残兵败将,他们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能这样说。要是轮到你自己,一样承受不了。”
“低能者,”弘治说道。“说到底都是落伍者,人世间也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嘛!总是鼓吹民主主义怎么怎么的,人类之间的争斗决不会受政治和社会的影响,还会永远持续。终归还是强者胜利。”
“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
“同情?”弘治反问道。“同情对于那些人毫无帮助。不是吗?要是他们心中根本不想有所作为,同情也是毫无意义的。比如你说某个人穷得可怜,可你自己却连一百日元都不想拿出来。如果你真的同情,就要慷慨解囊。空话毫无作用。”
“这就是你的处世哲学啦?”
“总而言之,不能老听别人怎么说,人得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也就是说,不管好话坏话,对自己都没有任何帮助。”
弘治这种观点的背后,耸立着是土庆次郎巨大的阴影,此人的魄力哲学早就对希望接近他的弘治产生了影响。也就是说,他是通过自己的感官而不是报纸杂志感受其影响的。
轿车跑完了网代市区,又返回原路。
那一夜,希望充满了弘治的睡梦。对他来说,身旁躺着的枝理子之类已经不屑一顾了。眼前这些事情早已开始被他当作历史,他已经进入新的历史阶段,必须一步一个脚印地攀登。只是当个相互银行的董事,在社会上不会有任何地位和实力。
早上,弘治八点钟要向东京打电话。枝理子还在熟睡。虽说早了点儿,但宫川常务应该在家。是土庆次郎每天早上都要召集干部召开所谓的“早餐会”,宫川常务当然也要参加。所以,必须在他出门之前打电话。
宫川很快接了电话。“怎么这么早?”传来了宫川清脆的嗓音。那边还有狗叫声。
“您现在去上班吗?打扰您了。我想说点儿事情。”
“我刚要出门。”
“上次拜托您帮我向是土引荐的事情,近期能否安排一次机会?”
“……”
“说实在话,我这边的事情也有了一些眉目。”
“哦,那太好了!……见面嘛……”常务沉默片刻,给了一个不太明确的答复。“今晚,总经理要去歌舞伎座看戏。第一次见面,我想还是不要大张旗鼓吧!就装作偶然相遇,然后由我来做介绍,怎么样?”
“那太好了!”
“那就由我来安排。你晚上八点半左右,在歌舞伎座的走廊,很随意地向大堂那边走就行。”
“多谢费心!我一定照办。”挂断电话,枝理子起身抬头。
“哎,你给哪里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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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白天到银行上班,工作也没心思了,想到今晚要与朝思暮想的是土庆次郎见面,按捺不住阵阵兴奋。第一印象最重要。虽然见面方式由宫川来设计,然而是土在看到自己的瞬间是否感到中意,这是最大的赌注,甚至可以说是他人生的赌注。
据说,是土庆次郎对人的好恶感特别鲜明。当然,以前为了事业的发展,他要尽量压抑这种性格。但如今他已成为名副其实的实业界泰斗,为了自己的经营方略,没有必要压抑自己的性格。所有的业界人士都集拢在他的身边,看他的脸色行事。
弘治在银行被行长找去谈事,此时他也是心不在焉,只盼天快点儿黑下来。按常理他应该跟东方旅游公司的德山专务联系,不过此人只与宫川靠近,利用价值已经不大。彻底甩开他,直接跟最高权威碰一碰。
八点左右,弘治出现在歌舞伎座铺红地毯的走廊,他没有心思去看演出。还得等三十分钟,这对于他来说,比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还长。节目单表明,这场戏八点三十分结束,到下一幕开始还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宫川说的一定就是这个时间段。
幕布终于落下,人声嘈杂起来,观众接二连三地离席来到走廊。弘治若无其事地巡视剧场,却没看到是土庆次郎的身影,他心中有些担心。不过宫川说得很明确,应该会如约而至。他沉住气,又整整领带。
看到钟表指到八点半整,他进入了大堂。这里是宽敞的会客厅,周围墙上挂着剧照和明星们的像片。弘治看到中央沙发上坐着一位老人,身穿和服,裙裤皱起褶子,铺在地板上。他正是经常在照片上看到的是土庆次郎,鹤发与童颜相映成辉。
五、六个花枝招展的艺伎群星捧月般地站在周围,是土对宫川不屑一顾,专注地跟艺伎们交谈。那副天真的笑脸,根本无法与铁腕魔鬼事业家联系在一起,俨然一位慈祥的老爷爷。稍稍离开的地方,两、三位中年男子不露声色,谦恭地垂手伫立,可能是同系统公司的董事。周围弥漫着威严紧张的氛围。
弘治向大堂中走去,但心中有些发虚。这也难怪,那里不光有是土庆次郎一行人,其他客人也各自坐在座位上,还有人在踱步观赏墙上的图片。
宫川常务最先看到弘治的身影,视线相遇,他向弘治微微示意。弘治向稳坐沙发在与年轻艺伎们交谈的是土微微致意,又向宫川略施一礼。
“多谢上次关照。”宫川首先发话。“你也喜欢看戏吗?”他微笑着问道。
周围的女人们只瞄了弘治一眼,然后继续应对是土老先生。宫川注视了一会儿是土,看到他与艺伎们的交谈告一段落,就走上前去,弓腰凑近银发是土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是土的目光立刻射向站在几米开外的弘治,尽管有所准备,但弘治还是感到了心脏的直接撞击。常务仍在简短地耳语,最后,是土微微点点头。于是,宫川直起身来向弘治招招手。
“这位是盐川弘治君,他是东都相互银行的常务。”
是土老先生口中似乎在说嗯、啊,但却听不到声音,只是蠕动几下嘴唇。当然,即使没有宫川介绍,弘治照样直挺挺地站好,然后恭敬行礼。
“你好!”精神饱满的嗓音。但是,随后那塌陷的嘴唇又只是蠕动几下,却听不清在说什么。那副表情,看不出老人对初次见面的自己有无好感。不过,也决没有不快的神色。或许,这只是刚才与艺伎们交谈后余兴未尽。
弘治只在那儿呆了两、三分钟就离开了,回到走廊只剩自己时,他大脑中仍是?***?
盐川弘治在歌舞伎座见过是土庆次郎后,心里总是惦记着自己给是土留下了什么印象。从当时老人的脸上,看不出特别的反应。或许那就是老人特有的大智若愚,也或许时机不巧,周围有那么多艺伎,老先生招呼不过来。宫川在身边介绍自己,是土庆次郎当时只能蠕动几下嘴唇。
大体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弘治极欲探明结果,他把自己的一生全都赌在这次会面上了。对于是土,自己仅仅是过客一般的存在,但自己却将此看成人生的转折点。弘治第二天从银行向宫川常务打了电话。
“嗨!你好。”宫川的声音意外地爽朗,弘治觉得这一声足够判断会面的结果。如果当时印象不佳,宫川必然会变得语调沉重,而刚才这一声确实十分明快。电话上当然不能问结果如何,于是弘治问能不能见个面,对方说我在这里等着。
是土垄断集团总公司在远离市中心的位置,两、三年前才建起的大厦。由于工程浩大而轰动一时,成为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大厦中容纳了该公司的几项支柱产业,有运输业、宾馆业、演出业、土地开发等各行业公司。
走进这座现代化大厦,弘治开始对东都相互银行那座古旧的楼房感到厌倦。他认为这恰好象征了双方事业规模的天壤之别,以及现代化经营理念的落差。
宫川常务在豪华的单人办公室中接待了弘治。这里还附设了会议室。采光充足的室内,俨如画展一般挂满了名画。是土庆次郎作为美术收藏家也很出名。天花板也很高。墙壁和地板都擦得明镜一般。
弘治看到温厚的宫川常务,突然满怀感激地恭施一礼,为昨天的事表示感谢。
“你这样我可不敢当。”常务和蔼地笑笑,鬓角银发在闪光。“来吧,请坐!”
真皮沙发将身体深深陷入。“昨天初次见到会长,我真被他的威严给镇住了。”弘治想以此为话头试探虚实。“我还是太年轻,本想见过不少人物,魄力够大的,可是一到会长面前,腿都软了。”
“哪里,你谦虚。”常务笑笑,好像挺开心似的。
看来没有什么问题了,弘治比刚才打电话时更加放心。因为如果是土庆次郎对自己印象不好的话,这位宫川常务也决不会有好脸色看的。常务是会长的心腹,独裁者是土庆次郎的意志立刻决定董事们的全部意志。但是,弘治不能只满足于自己的想象,他想从宫川常务口中听到是土老先生对自己的评价。
“当时是那样的一种场合,碰巧还有新桥或赤坂的佳丽在场,所以我怕会长对我的印象不深。”弘治说出了心里话。
“哪里,不会的。”常务仍旧微笑着说道。“表面看不出,但会长心里有数。这才是最厉害的杀手锏。”
“哦……”
“人一旦到了那样的高龄总都会有些脾气,也会有些迟钝。但要是以为可以大大咧咧冒犯一下也无大碍,那过后可就要吃苦头了。会长特别在意这些,从不马虎。”
“原来如此。”
“刚才你也说了,当时周围美女如云,但是,他已经对你十分了解了。还记得吧?他嘴唇动了好几次呢!”
“是啊。”弘治不知是土当时究竟说了些什么,所以很想听常务解释一下。
“哦、那也是会长的杀手锏呢。其实,他什么都没说。”
弘治心头一惊。
“老爷子常来这一手,而且乐此不疲。不过,后来我问过了,他对我说,这年轻人很有意思。”
“啊?真的吗?”弘治原想不会有问题,此时听到明确的回答,他心情激荡起来。
“我也愿意推荐你。本来,在那种场合引荐你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明白。”
“过几天我再好好说说。总之,第一印象绝对不错,这你尽管放心。老爷子这个人,对中意者是绝不会忘记的。所以,下次会长一定会对我有所表示。”
盐川弘治与常务分别,驱车直接去了东方旅游公司。该公司位于京桥区的大楼中,刚刚成立,还没有正式着手项目,在这里只是暂驻。
德山专务看到弘治,立刻从桌后站起。这里也很宽敞,明亮的阳光从落地玻璃窗透射进来。德山专务吩咐女孩去取威士忌,弘治说白天不能喝酒。德山说天有些热,就当冷饮喝吧,于是做成了加冰威士忌端上桌来。
弘治认为,德山已经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了。自己接触过是土庆次郎,所以德山的价值已经减半,如果事情再有进展,就可以彻底甩开德山。与其中间夹个闲人,不如直接行动更利索。当然现在不能显山露水。
反正,加入甲府长野旅游事业也是接近是土庆次郎的前提。是土对此项目食指大动,已是显而易见的事。因此,弘治对这个项目的融资就是一个绝对条件。从这个意义上讲,目前还得保持与德山的接触。但要见好就收,时机成熟就甩掉他。
“我想谈谈融资的事。”弘治开了口。“融资终于有了眉目。当然,光靠银行那么点儿钱不够,我千方百计从别处筹措。这事以前也说过,但这回算是基本落实了。”
“哦?”德山专务深深点头。“您的诚心诚意我不会忘记,多亏您跟我合作……那、您能筹措多少?”德山二目生辉。
“银行以外,现在可以筹措六千万日元。”
“啊?六千万?”
“不,这是第一笔。以后把握时机还能再筹措。”
突然,德山专务站了起来,猛地蹿到弘治面前,握住了他的手。“多谢!”专务使劲地晃动握着的双手。
“公司有救了。多谢您的合作。”他忙不迭地道谢。“这样一来,我公司的事业就完全有希望了。现在,宫川也很关注我们,可是如果我们自己站不住脚,即使想要引起是土的注意,他也不会理睬我们的。”德山自己也希望接近是土。“那就请您多多关照了。您是我的大恩人,等我的公司整顿停当,一定请您助一臂之力。”助一臂之力,指的是聘请弘治做公司董事。或许德山当了总经理之后,还要聘请弘治当专务呢。
“具体事务,以后再谈。”弘治赶忙结束这个话题,他不能就此成为德山的俘虏。如果是土真有心思,完全可以吞掉这个公司的项目。巨额融资之后,自己就掌握了这个公司的半条性命。反正贷款也没有限定时间,随时都可以撤消。
“听说,前些天你去了甲府?”谈完贷款的事,德山暂放悬心进入另一个话题。或可说是在轻松地聊天。“甲府办事处的下村君打来过电话。”
“哦,说到这事儿,当时我不巧有别的安排,所以谢绝了好意邀请。”
“真遗憾!”德山说道。“下村君也是这样说的。本想在得到贷款之前,一定请你去考察我们项目的现场。”
“下次一定好好参观。”
“不过,下村君说陪你带去的女孩上山游览,他很高兴。”
“哦,是吗?”弘治爽朗地笑了起来。“她是我朋友的妹妹,到哪儿都想出头露面,好奇心特别强。哦,下村君那么高兴吗?”弘治又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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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山专务在宴请某部委官员之后,就到经常光顾的菜馆与宫川常务见面。他们来了四个官员,山吃海喝,又拿了土特产离去。将艺伎们打发走,两人终于另找包间安稳地坐下。先是说了一通官员们的坏话,然后不觉之间提到了盐川弘治。
“他到底还是个无知的阔少嘛!”德山评论道。
“脑瓜虽然聪明,但关键的功夫还没下到。毕竟是第二代了嘛!就那么回事儿!”
“是啊!”宫川顺着德山的话茬儿。“他过分相信个人奋斗。这种人常见。”
“原因恐怕是因为与行长想不到一块儿,好像在他们银行里不太安分。他老爷子是开业元勋,所以当行长的也不能来硬的,只是心里闹的慌。”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那当然,我要从他那儿贷款呀!谁知道他还会附带什么条件?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德山不无得意。
“那就是说,融资额大都是他自己筹措的啦?”
“啊,是这么回事儿。行长与他不太合拍,所以不会照他说的办。没事儿,我只要能借到钱,哪儿的都一样。如果利息能低些就更好。”
“那么大的款子,他到哪儿去筹措?年纪不大,手段了得啊!”宫川问道。
“哦,这个嘛,其实他是想从夫人娘家弄钱的。”
“夫人娘家那么有钱吗?”
“在长岗经营一流的宾馆。这倒没什么,关键是有好多地产,资金恐怕要通过出让土地来筹措。也就是说,盐山君要说服他老丈人出资。”
“你知道得真详细。”宫川笑道。
“那我也是煞费苦心得来的。我到处都有情报网。”德山讲了这么多又忽然想到,盐川弘治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物。
此前到甲府去时听下村说过,盐川的夫人曾经独自来到汤村温泉,下村的前辈、年轻的副教授追踪而至,所以看样子盐川夫妻感情并不太好。可是他居然还要从老丈人那里贷巨款,这是什么用心呢?而且老丈人居然下得了这样的决心!
德山本来就精于算计,他也知道盐川弘治很想接近宫川常务。还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盐川的目标直指是土庆次郎。现在听宫川这么一说,他知道昨晚盐川“拜见了”是土。听宫川的措词,是受到“百般恳求”而不得已安排的。因此,两人如今还在耻笑盐川弘治是个“无知的阔少”。
德山可以推测到弘治的意图,他是想在接近是土并与之结盟后的第二天早上就甩开德山。年轻是年轻,倒也很有谋略。但是,德山还不能在弘治面前显山露水。他只是在考虑,弘治的谋略是否在说服老丈人出资时也发挥了作用。不知那是怎样的谋略,但一定暗藏玄机。
德山总觉得曾经见过盐川的夫人,对了,是在去长野的列车中。当时一等车厢人少,窗边独自坐着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德山不由得被她深深吸引,还向对方搭了话。她却突然在甲府下了车。后来听下村讲了那件事,估计她就是盐川的夫人。令德山兴趣盎然的是,列车上偶然相遇的女子,居然是自己事业的合作者、一个危险四伏的银行董事的老婆。
他想找机会见见弘治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