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将听诊器抵在雄介的胸口上。刚刚他已经用检视光检查过雄介的眼睛和嘴巴内部,诊断的结果是扁桃腺发炎。
“果然是扁桃腺发炎。这个孩子太过疲劳,我帮他打个针、让他吃个药,好好休息一阵子就没问题了。”
医生将听诊器挂在脖子上,打开厨房附近的餐具架,里面摆了满满的药。他从架子上选了一支小瓶子,用注射器抽取瓶子里的药剂。
“这样就可以先退烧,之后只要吃个药多休息就行了。”
医生说完,二话不说就将针剌进紫音的手臂。紫音还来不及发出尖叫声,医生就把药剂注射进去,拔出针头。好惊人的技法!针被拔出来后,紫音开始哭起来。但是医生对紫音巨大的哭声没什么反应,用浸泡过酒精的药棉贴在针孔上。
“不痛了,对不对?只有刚刚剌进去时才会痛。只有一点点。明明都不痛了还要哭,不是很奇怪吗?”
也许是被医生强烈的语气给惊吓到了吧,紫音停止哭泣。他一边吸着鼻水,一边把手伸向妙子。妙子抱起紫音,轻轻抚摸他的头。
“紫音,你好勇敢。现在没事了。”
“药待会儿吃。在这之前,我得把我的注射针筒打到你身上。”
医生露出卑劣的笑容。秀刻意咳了一声,清清喉咙。他的表情因为愤怒和懊恼僵住了。
“我没事。秀,你陪着紫音。”妙子很坚定地说道。
她已经决定了。为了紫音,她什么事都愿意做。现在要做的事情跟为了与紫音一起生活而去援交赚钱是一样的,她只是把自己的身体拿来抵诊疗费和药费而已。
医生一边招着手一边走向后面的房间。妙子把紫音交给秀,跟了上去。医生走进去的地方是寝室,老旧的铁管床让房间里散发一种冷清寂寥的气息。“脱掉衣服,躺在那边。”
医生站在门口,抬起下巴指指床铺。
“我想先冲个澡。”
“没这个必要,我想闻闻你身上的味道。”医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妙子觉得很不舒服又感到害怕,看来撒娇耍赖也行不通了。妙子放弃挣扎,把手伸向上衣。真要做的话,她希望能赶快完事。花的时间越久,医生让人产生的不快越会勾起厌恶感,僵化她的身体和心灵。
当她脱掉上衣,正要拉下裙子的时候,秀他们所在的起居室响起了电话铃声。妙子看着医生,医生却宛如没听到铃声似的,定定地看着妙子裸露出来的肌肤。妙子一边听着电话铃声,一边脱下裙子,坐到床上,电话仍然执拗地响着。医生咋了咋舌说道:
“你就这样别动。内衣裤也脱下来,我立刻回来。”
他对妙子下令完,无声地关上门离开了。妙子被留在阴暗的房间里,用自己的手抱住自己的身体。她闻到一股馊味,是来自床上的棉被。一个人独处,有了思考的时间之后,她就觉得在这种地方被男人拥抱,是一件再恶心不过的事情。
她不想脱衣服,拖拖拉拉了一阵子,这时门外响起一个钝重的声音,还有一个小小的惨叫声。妙子缩回摸上钮扣的手,倏地站起来。
“妙子,快过来。快逃!”秀的叫声传来。
“怎么了?”子一边穿上衣服,一边冲过去打开门。秀抱着紫音,头上流着血的医生倒在他脚边。
“发生什么事了?”
“待会儿再说,快走!”
秀紧迫的表情触动了妙子的神经,她从秀手中抢抱过紫音,不及多想地跑向玄关。紫音紧抱住妙子的脖子,让妙子感到呼吸窘迫,但是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这些了。匆匆忙忙穿上鞋子,正要跑向电梯时,被秀一把抓住肩膀。
“走楼梯,搭电梯可能会有问题。”
秀一边说一边追过妙子,妙子赶紧跟了上去。秀的右手上挂着一个皮革制的包包。妙子连呼吸都忘了,急急跑下楼梯。来到公寓外头时,差一点撞上突然停下来的秀。秀喘着气,视线左右游移着。
“先往这边。”秀往与职安路相反的方向走去。
“秀,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家伙刚刚打电话来了。”
“不会吧!”
“我不敢确定,但是我想是错不了。那个混蛋医生突然慌了起来,一直看着紫音的脸。我没办法了,只好从后头袭击他,拿他的头抓去撞墙。”
一股恶寒窜过背部,久久无法消退。紫音的父亲就像终结者一样——妙子用她那即将陷入恐慌的脑袋不停想着。不管他们怎么做,紫音的父亲总是不肯放弃,执拗地追上来。根本就是一个不知道什么叫放弃、怪异的智能机器人。
“他怎么会知道那里呢?”
“我哪知道?他是一个最差劲的父亲,却是一个优秀的警察。真是败给他了!”秀在狭窄的巷子里走着,右手的皮包看起来似乎很沉重。
“那是什么包包?”
“药跟钱。那个混蛋医生色心大起,跟你到隔壁房间去的时候,我趁机搜括了一下。没有钱根本办不了事,不是吗?”
“这样做好吗?”
医生的话在脑海里复苏——会有可怕的中国人去找你。
“总要想办法啊!”
巷子笔直地往前延伸。隔着秀的肩膀,可以看到大马路横过巷子,各色各样的招牌和来来往往的车子将马路点缀得五彩缤纷。
“总之先拦辆出租车吧!最好尽快离开这里。谁都不晓得那家伙的眼睛在哪里监看着。”
秀加快了脚步。
“搭出租车去哪里?”
“哪里都成,总之要到一个那个家伙找不到的地方。”秀怒吼地说。
秀一定也很害怕。妙子不再说话,用力抱住紫音,追在秀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