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整个情势都改变了。这次最感震惊的是埃勒里。然而,迷离的案情似乎出现一线生机。
那名长满茶色胡子的怪老头,竟然就住在布拉特家附近。这名和克洛沙克最亲近的人物,又在新的犯罪舞台上出现了。
“根据以上的说法,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与第一次案件有关的人物呢?”埃勒里说,“也许这件案子和上一件命案有关,连凶手也是同一个人!哈拉克特……”
“我还没有机会告诉你呢!”亚多力有些惋惜地说,“你提过的十字架。从你这些奇妙的想法,我想你已经和我有相同的结论了。”
“已经有结论了吗?”埃勒里仍一头雾水,“你所谓的结论是?”
亚多力教授说:“就是那个名叫哈拉克特的人,我不是喜欢胡乱批评人,而是……事实上,十字架、t字不都是跟着那名‘绅士’出现的吗?”
“你忘了克洛沙克。”埃勒里指出。
“喂,埃勒里,”教授凌厉地反击,“你应该知道我所说的……我可没忘记任何人,你为什么要否定我所指出的事情的正确性?总之,此次犯罪应该是有共谋,另一个身材壮硕的共犯——”
这有趣的谈话因为波恩的来到而告中断。
“我已经命令手下去监视欧伊斯塔岛了。”波恩气喘嘘嘘地说,“虽然有些困难,但在这里搜查完毕后,再取出卷宗来详细推敲吧!”
地方检察官对这案件突然有新的进展感到有些迷惑:“你所说上次案件的嫌疑犯是哈拉克特的门徒吧?那家伙长得什么模样?”
埃勒里把阿洛约事件详细复述一次,检察官专心倾听后问道:“只是很平凡的相貌,除了有些跛脚外,就没什么特征了。喔,不,埃夏姆先生,问题并非那么单纯,就我所知,除了这名自称哈拉克特的男子能识别此谜样人物克洛沙克以外,其他人是不会知道的,如果这位‘太阳神’不肯帮我们的话……”
“我们进去吧!”波恩警官说。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和死者的家人谈谈,或许可以查出一些线索。”
埃勒里一行人走进布拉特家的大厅时,看到了被害人家属。当他们再往前走,发现有三个人站在那里,他们的眼睛红肿而且脸上充满疲倦的神情,但是他们的动作好像很紧张,感觉上很不相称。
埃夏姆检察官首先向一位年约四十多岁、脸色惨白、似乎心有余悸的妇人走去。
“真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布拉特太太,这位是刚从纽约过来协助侦查工作的埃勒里先生。”
埃勒里只说了些节哀的话,两人并没有握手。
身材丰满、长相美丽的布拉特太太激动地说:“我是玛格莉特,很感谢你千里迢迢来到这儿。”
“这位是布拉特小姐。黑林·布拉特——玛格莉特前夫之女。”埃夏姆指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孩。
黑林默默地对埃勒里笑了笑,并对亚多力教授轻轻地点了下头,而后便静静地走向她母亲身旁。她是一位优雅娴静的淑女,有着吸引人的气质,而且一副很朴实的样子。
“各位有什么发现吗?”一位三十多岁、操新英格兰口音的高个子男人问道。
“我们已经开始调查了。埃勒里先生,这位是约那·林肯先生。一个小时前,我虽然提供了一些资料,但我知道那是不够的。”他指着旁边的高个子男人,“他是汤马斯·布拉特先生公司的经理,我相信大家可以从他那里得到更清楚的消息。”
大家沉重地点点头,将目光全都集中在埃勒里身上。
“埃勒里先生,你想知道什么?”林肯和颜悦色地询问。
“没关系,我会慢慢提出问题,你们先不要管我。”
波恩似乎很厌恶埃勒里的不识抬举,他双手交叉,站在暖炉前看着林肯。埃夏姆则抚摸着他的秃头,并弯下腰。
亚多力教授此时也叹了口气,静静地走向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庭园。屋内仿佛刚结束宴会或葬礼似地,十分死寂,没有哭声,也没有叫声,更没有任何歇斯底里的哀嚎。除了布拉特夫人、小姐以及林肯先生三个人以外,这屋子没有其他的家人出现。
埃夏姆掏出手帕,擦擦额上的汗珠:“好吧!那就由我开始。首先,我想把死者口袋里那张昨晚戏票的事弄清楚。”
“票?”林肯像罹患了炮弹恐惧症的士兵般,自光注视着埃夏姆头上的墙壁。
“昨天傍晚,布拉特先生从公司打电话给布拉特夫人,说已经买好了三张布拉特夫人、黑林和我——百老汇剧院的入场券。于是,布拉特夫人、黑林就约在西町等我。也就是说布拉特打算回家。她们一定要我去,所以我想拒绝也无法拒绝。”
“为什么你想拒绝?”警官淡淡地问。
“因为那时候公司的帐还没有查完,我实在没心情去看戏。”林肯先生生硬的表情上没有任何变化。
布拉特太太此时以毫无感情的语调说:“那我倒不清楚,他好像很急着要我们离开似地。”突然,她抖了一下,黑林便拍拍她的肩。
林肯仍以他惯有的语调继续他未完的说明:“吃完晚饭后,我就送她们到剧院去了。”
“是哪个剧院?”埃夏姆问。
“公园剧院。可是我并没有跟她们一起去看戏。我把她们送进剧院后,就又回公司办事。我答应她们等戏结束了再碰头一起回家。”
“那么之后你就一直和查帐员在一起工作吗?林肯先生。”波恩警官十分和气地问。
林肯的眼睛却突然张大了:“嗯……该死。”他的头往后仰起,就像溺水的人一样喘着气。没有人说话。不久,他又继续说,就像没事般,“工作做完以后,已经很晚了,我就回到剧院。”
“查帐员一直和你在一起吗?”波恩仍以温和而低沉的声音问。
林肯动了一下身体:“为什么?”他摇头,“为什么要问这些呢?查帐员约在八点左右离开公司,之后只有我一个人在工作。”
波恩咳了一下,眼中闪着光芒:“你到剧院去接女士们是什么时候?”
“大约十一点四十五分左右。”
突然,黑林以镇静的口吻说,而她母亲也以锐利的眼光瞧着她。
“波恩警官,你的讯问战术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你到底怀疑林肯什么,而林肯也好像在扯谎似地!此外——”
“我这样讯问应该是不至于伤害到任何人的。”波恩冷冷地说,“请继续往下说吧,林肯先生。”
林肯再度启口:“我在大厅看到布拉特夫人和黑林小姐后,便一起回家。”
“坐车吗?”埃夏姆问。
“不!我们先坐火车到长岛,因为没等到福克斯,所以改搭计程车回家。”
“计程车!计程车……”
波恩警官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突然离开座位,走出客厅。布拉特家的两位女性以及林肯用恐怖的眼神口口送波恩离开。
埃夏姆匆匆忙忙地接下去问:“那你们几点到家?”
“大概是一点吧。”林肯接着说。
“已经超过一点了!”黑林说,“你忘了,林肯。”
“回家后,有没有什么异样?”
“没有!我没注意有什么不对。回来后我就去睡了。”林肯打颤地说。
波恩警官这个时候静悄悄地回来了。
“布拉特太太,为什么你直到天亮才知道你先生没回来睡觉呢?”埃夏姆继续问。
“我……多年来,我一直睡在外于隔壁的卧房。是今天早上福克斯来叫醒我,才知道……哇!”布拉特太太说到此,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波恩警官站在埃夏姆身旁,不知道嘀嘀咕咕些什么,只见埃夏姆点点头。
“林肯先生,请问你从何时起住在这里?”波恩继续未完的讯问。
“已经很久了。大概有好几年吧,黑林小姐?”两人的目光交会时,隐约有道光芒掠过。林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答。
布拉特小姐诚恳地说:“八年了吧。”她的眼眶中第一次有泪水在转动。
“林肯和海丝来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呢!”
“海丝?”波恩和埃夏姆异口同声地问。
“哦!她是我妹妹。”林肯解释,“我们是兄妹,从小我们就是孤儿。”
“现在她在哪儿?我们好像还没见到她?”
“在岛上。”林肯静静地回答。
“是欧伊斯塔岛吗?”埃勒里问,“真有趣,她该不会也是太阳神的崇拜者吧?”
“唉,这叫我从何说起?为了这件事,我还跟她吵过架,没想到,她一气就离开了布拉多乌多。那些疯子是假借那座岛发展新宗教,这种新宗教叫太阳教,裸体主义……”
“你知道一个名叫哈拉克特的男人吗?”
“哈拉克特,当然,他是那群疯子的头头,那座岛,就是他向凯加姆租的。凯——凯加姆是那座岛的所有人。”
埃夏姆又转身向布拉特太太:“你刚才告诉我们,黑林是你前夫之女,那么布拉特是你的第二任丈夫喽!”
美丽的布拉特太太抿抿嘴角:“是的。”
“布拉特以前有过婚姻记录吗?”
“我们虽然已经结婚近十二年,但他绝少提到前妻的事,所以,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晓得他们好像是在欧洲结婚,而他的前妻很年轻就过世了。”
埃勒里接着问:“是在欧洲何处结的婚?”
“我不知道。汤马斯以前是罗马尼亚人,也许是在罗马尼亚举行婚礼的吧!”
黑林听到这儿,不禁抬起头,生气地说:“真是的,你们怎么连这个也问。难道谁什么时候出生、几年和谁结婚,会有什么疑点可以藉此查出杀我父亲的凶手吗?”
埃勒里理直而温顺地回答:“小姐,请别误会,因为,冥冥之中,这件事告诉我,地理的线索可能是破案关键。所以,请多多包涵。”
“对啦!林肯先生,那位与布拉特先生共同经营事业的梅加拉,也是罗马尼亚人吗?”埃夏姆继续问。
布拉特夫人面无表情,而林肯则很自然地回答:“不,他是希腊人。”
“真的?”埃夏姆不太有自信地问,而波恩则笑着说:“你们三人都是在美国出生的吗?”
三人点头,而黑林的眼中却燃烧着愤怒之火,再看看林肯,似乎期待他会提出抗议似地,但是林肯却不吭一声,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埃夏姆接着又问:“梅加拉人在哪?我记得有人告诉我他正在航海,是周游世界那一种吗?”
“不是。”林肯解释道,“梅加拉喜欢四处走走,他可以说是一位业余探险家。他有自己的游艇,一去至少要三、四个月才会回来。”
“这一回他去了多久?”波恩警官问。
“快一年了。”
“现在他人在哪里?”
林肯耸耸肩说:“我不知道。他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从不写信,我们很难掌握他的行踪。我也不知道他这次为什么会去这么久。”
黑林皱着眉头说:“我想是去了南洋吧!”她的嘴唇有些颤抖,埃勒里则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游艇叫……”
“黑林号,是一种小型汽艇。”黑林的脸上立刻泛着红晕。
“是蒸汽艇吧?”埃勒里问。
“是的。”
“上面有无线电报的装备吗?”波恩问。
“是的!还有船员和船长。船长名叫斯威特,很早就跟随梅加拉先生。”
“原来如此。对了,你刚才说梅加拉,他的全名是?”埃勒里突然追问。
“史蒂芬·梅加拉。”
埃夏姆有点不耐烦,低声地自言自语:“真受不了,怎么扯那么远。布拉特和梅加拉合作地毯进口有多久了?”
“十六年。”林肯回答,“一开始就在一起了。”
“生意好吗?”
“还不错!”
“有没有金钱上的纠纷?”
林肯摇摇头:“没有。他们的事业一直很顺利,虽然这次的不景气有些小打击,但是事业仍相当稳固。我想,这件案子跟钱大概扯不上关系。”
“嗯,”埃夏姆反问,“那你觉得这件事和什么有关?”林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埃勒里慢慢说道:“林肯先生,你觉不觉得这件事与宗教有关?”
“宗教?不,我不认为这里头有宗教的成分,只是十字架的出现……”
埃勒里爽朗地笑了:“对呀,布拉特信什么教?”
布拉特太太回答:“我记得外子曾经告诉我,他是在希腊正教的家庭里长大的,但他信得并不虔诚,在外麦看来,似乎是不信教的,所以,常被人误以为是个无神论者。”
“那么梅加拉呢?”
“那个人什么也不信。”夫人的口气好像这件事根本就无关紧要似地。
亚多力教授沉思地说:“希腊正教?这不是又跟罗马尼亚扯上了吗?”亚多力教授说完,不经意地看了埃勒里一眼,想必是要探询他的联想是否与他这个机智的学生相吻合。
波恩警官似乎不太高兴埃勒里把话题扯远,于是转移了问话:“布拉特太太,你先生身上可有任何特徽?”
“有,在他右腿上有一颗红色的痣。”
警官放心地叹了口气说:“果然不错,与法医说的完全符合。那么,死者确实是布拉特先生没错喽!现在,请各位仔细想想,布拉特先生有没有跟人结过怨?而继布拉特后是否还会有人遭到毒手?”
母女二人面面相觑。林肯则一直看着地毯,那是豪华的东方式地毯。埃勒里也正注视着地毯上编成圣经中能赋与永生的“生命之树”模样的部分。这跟地球的主人已遭杀害一事,形成强烈的对比。
“没有。”布拉特夫人的声音打破了埃勒里的沉思,“汤马斯是好人,他不会有敌人的。”
“你们家会不会有些来意不善的客人呢?”
“不,没有,我们不太有应酬,常常是平静地过日子。”
埃勒里叹息了:“是不是有人——不管是不是客人——有跛脚的男子来过?”
大家都摇头。
布拉特太太则重复着相同的话:“汤马斯不会有敌人的。”似乎是要让大家知道她自以为很重要的事,所以一再笨拙地强调。
“布拉特太太,你忘了一件事,”过了一会儿,林肯突然说,“洛敏……”
他看着布拉特夫人,而在他的侧面,黑林则用责备的眼光瞧着他。其他四名男子,则十分好奇地似乎发现了新线索般,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咦,洛敏!”布拉特夫人抿了一下嘴说,“我差点忘了,汤马斯和那个人吵过架。”她的威势始终没变。
“洛敏是谁?”波恩问。
林肯低声地说:“他就是刚刚提到住在欧伊斯塔岛上那名疯老头的高徒。”
“哈!”埃勒里叫了出来,看看亚多力教授。这其貌不扬的学者故意耸动双肩。
“他们两人创造了岛上裸体主义者的村落。”林肯咬牙切齿地说,“哈拉克特是个疯子,所表现出来的就是真实的他,而洛敏则是个最下流的骗子。他只是在卖弄自己的身体,那包裹着腐烂灵魂的身体。”
“但是,”埃勒里喃喃自语,“霍姆斯不是说过——啊,我的灵魂啊!为你们建造美丽的房屋。”
“好了,”波恩打断了埃勒里的谈话,“林肯先生,那吵架是怎么回事?”
林肯瘦长的面孔变成了很悲哀的表情:“洛敏负责岛上招待外来客人的事宜,到处招摇撞骗,有几个可怜的笨蛋被他骗了,而那些笨蛋还把他当成偶像,有时他们似乎是因为太过压抑自己的欲望,而裸体行动……”突然,他不再说了,“对不起,黑林小姐,我不是故意要说这些事的。我知道我妹妹并没有带给你们任何麻烦……但是布拉特先生和邓保罗医师和我都有同样的感觉。”
“嗯,”亚多力教授说,“没有人来和我商量啊!”
“邓保罗医师是?”
“住在左邻的邻居,他看过住在欧伊斯塔岛上的人像山羊般一丝不挂。”
“原来如此。”埃勒里想。
林肯继续说:“这靠海的土地全都是汤马斯所有,所以他认为阻止那种事是他的责任,而且也为此和洛敏、哈拉克特吵过架,大概是汤马斯先生曾对他们两人说过要以法律手段来将他们赶出那座岛之类的话。”
波恩和埃夏姆面面相觑,两人不约而同地看着埃勒里。布拉特母女一动也不动,而林肯则吐了一口气,看来有些不安,也有些羞傀的样子。
“总之,我们稍后再调查那件事吧!”波恩淡淡地说,“嗯,你所说的那位邓保罗医师,是东边这块地的所有人吗?”
“不是,地不是他的,是向汤马斯借的。”布拉特夫人的眼神有些怪异,“已经好久了,他是退伍的军医,和布拉特是好朋友。”
“那西边的土地上住着谁呢?”
“啊,是对林姓夫妻,帕西和伊莉沙白。”布拉特夫人回答。
黑林接着说——“去年秋天,我在罗马旅行时,认识那对夫妇,之后就成了好朋友。他们渴望来美国住一段时间,所以,我就邀他们来这儿。”
“他们是什么时候搬来的?”埃勒里问。
“今年感恩节的时候。他们跟我搭同一艘船,我们在纽约上岸后就分手了。他们马不停蹄地参观了许多地方,一个月后就来到这里,他们两人都很喜欢这里——”
林肯发出了不以为然的声音,黑林立刻脸红地说:“哟,林肯!他们就是因为太喜欢这里,才拜托我一定要让他们住下。虽然有些奇怪,但他们这么坚持要借住,我只好把父亲所拥有的西边房子借给他。然后,他们就一直住在那里。”
“原来如此,哪天可要见见这对夫妇。”埃夏姆说,“邓保罗医生和布拉特先生交情很好吗?”
布拉特太太摇摇头:“算不上很要好的朋友,像我从来就不是很欣赏他。只因为他为人很好,个性爽朗,而外子又是那种能够看透人的高手,所以外子常邀他来家中玩西洋棋。”
亚多力教授叹了口气。他听到布拉特夫人如此述说着邻居的优点及缺点,不禁觉得有些心寒,不知她会如何形容自己?
“下西洋棋?”波恩警官像发现鱼儿上钩似地放声大叫,“好!看来事情有希望啦!布拉特太太,除了邓保罗医师外,是否还有其他人会跟布拉特先生下棋?”
“有,我们都会跟他下棋。”
波恩有些愣住了。
亚多力教授摸摸下巴说:“布拉特是个高手?”
布拉特太太笑了笑:“是呀!他棋下得很好,而且很有耐心。所以,凡是到过我家的人,没有人不愿意接受外子的邀请。”
“每次都是老板赢哩!”林肯补充着说。
布拉特太太忘了悲伤,有些得意地说:“去年圣诞节,一位获得全国西洋棋竞赛冠军的利多先生来家里做客,我先生便向他挑战。虽然我不精棋艺,但从那位先生的口中得知,外子棋艺高超,几度交手还使他招架不住哩!”
这时,埃勒里突然站起来,紧张地说:“打扰各位宝贵的时间,真不好意思。长话短说,现在我想再问几句话,布拉特太太,你听过威鲁亚·克洛沙克这个人吗?”
布拉特太太有点迷惘地看着埃勒里:“鲁亚,这是谁?好奇怪的名字。”
“那你呢?林肯先生。”
“我不认识。”
“拉特小姐?”
“没听过。”
“那么,你们更不可能认识克林姆这个人喽!”
大家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安都鲁·庞?”
仍是没反应。
“那么,西维吉尼亚州的阿洛约村?”
林肯迷惑地问:“是谜题吗?”
埃勒里皱着眉头:“以这么说。我请大家好好想想,真的没有人知道这些奇怪的名字吗?”
又是一阵沉默。
“好吧!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那我再换个问题。”埃勒里停了一会儿,接着说,“你们有谁知道那个疯老头——哈拉克特是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
林肯说:“三月。”
“那个洛敏也是那时候来的?”
“是的。”林肯的脸色不大高兴的样子。
埃勒里将眼镜扶好,往前一步说:“‘t’这个字对布拉特家族而言,有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t?”
大家不懂埃勒里这话的含义,只好目瞪口呆地望着他。黑林说:“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显然没有。”埃勒里说。
亚多力教授笑了起来,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
“布拉特太太,你先生曾告诉过你多少有关罗马尼亚的事?”埃勒里问。
“我知道的并不多,我只晓得十八年前,布拉特和梅加拉从罗马尼亚一起来到美国,至于他们两人在故国的时候是否就是好朋友或已一起经营事业,我就不太清楚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埃勒里反问。
“当然是汤马斯告诉我的啊!”夫人不悦地回答。
埃勒里眨眨眼。
“我只是好奇而已!他来此之前,就很富有了?”埃勒里问。
“这我不清楚。不过,我们结婚时,他的确已经很有钱。”
“原来如此。”埃勒里说完这句话后,对林肯说,“我想看看世界地图。”
“地图?”
“是的,说不定我可以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好,我去书房拿,请稍候。”
于是林肯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而埃勒里则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大家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布拉特夫人,”他站住后又说,“你会说希腊或罗马尼亚话吗?”
夫人有些惊讶地摇摇头。
没多久,林肯拿来一本蓝色封皮的书递给埃勒里。
“你们的生意遍布全球吗?林肯先生。”
“是的,我们的生意做得很大,几乎世界各地都有我们的客户。”
“那你懂希腊或罗马尼亚语喽!”
“不,我在国外做生意,根本用不到外国语文。我们在全世界各大贸易要站都设有分公司,书信往来一律使用英文。”
“我知道了。”埃勒里点点头,“依我看,该问的全都问啦!”埃勒里很有礼貌地跟大家致意,感谢他们的全力配合。
埃夏姆也站了起来。
“布拉特太太,虽然现在整个案情尚未明朗化,但请你相信,我们一定会倾力侦查。在短时间内,请各位不要离开此地。”
当布拉特太太和黑林及林肯走开后,埃勒里立刻往沙发上一坐,摊开地图,埋首仔仔细细地审视。
检察官心想,埃勒里实在是个笨蛋,难道他要前往死者出生的罗马尼亚?波恩警官也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好似大家都不赞同埃勒里的作法。
如此经过五分钟的详细研究,埃勒里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果然不出我所料!”
不出所料?陪在一旁的三位男士同感惊讶。
“你们瞧!”埃勒里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命案的主角们,他们的名字有没有什么与众不同?”
“名字?”
“是呀!布拉特是罗马尼亚人,而梅加拉是希腊人。你们难道没从这些名字发现什么?”
三个大男人还是一头雾水。
埃勒里得意地说:“别忘啦!从琐碎的细节,可以窥其根源。我记得我有个朋友,就像布拉特喜欢玩西洋棋,和有些人偏爱打高尔夫球一样,我这个朋友喜欢玩地理游戏……”
亚多力教授急着要知道结果:“好啦!别卖关子了,快说呀!”
“汤马斯·布拉特是罗马尼亚人,在罗马尼亚正好有这么一个城市;梅加拉是希腊人,而在希腊也正好有个梅加拉城。”
埃夏姆疑惑了。
“即使如此,又能证明什么?”
埃勒里说:“乍看之下,这位年逾半百的富商好像和另一位受害者安都鲁·庞没有关系,但是那位可怜的小学校长,在六个月前遭到杀害……”
“什么,你该不会又……”波恩十分焦急。
“在庞的归化书上记载着他的母国是亚美尼亚,而在亚美尼亚刚好有‘庞’这么个地方。”埃勒里笑着说,“这三件命案,有两件从表面上看来有关系,而第三件的作案手法又和其中一件相同。所以,这三个案子一定有什么牵扯——”
亚多力教授豁然一笑:“是呀!怎么没注意到这点?他们三个人好像是从地图上剪下来的名字,可真有意思。但他们这么作又是为什么呢?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要隐瞒。”
埃勒里继续说:“还有呢!既然安都鲁·庞、布拉特、梅加拉都改了名,换了姓,那么这个悲剧的第四个外国人——就是那位尚未找到的克洛沙克。原本,我以为他的名字也必然可以从地图上找到,然而却遍寻不着,真令人不解。关于这一点,大家有何看法?”
“三个人都是用假名字。”教授考虑了一下再说,“而另一个人是用真名字。然后……我们好像快要掌握解读埃及象形文字的关键了!”
“这么说,老师,你也觉得这整件事有埃及的味道了?”
亚多力皱皱鼻子:“不,我可没这么说。你这小子不要乱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