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斯特丹旅馆的女主人塞莉斯汀从侧面玄关的账台走了出来,训斥着从三楼慌慌张张跑下来的男招待。
只见她用巴黎人特有的心直口快喊道:“保罗,你慌什么慌!”
男招待保罗是典型的巴黎人,瞪圆了眼睛说:“我给三楼十四号房送早餐过去,但是门紧锁着,怎么敲都没有人答应。”
“三楼十四号房间?……嗯,哦,哦!住的是英国绅士迪拉先生,应该还在睡吧。保罗,走,一起去看看。”“这讨厌的英国人是怎么了?”女主人塞莉斯汀边咋舌边撩起裙摆走在前面。说起来也挺奇怪的,每天都早起的认真的迪拉先生,今天早上这是怎么了?希望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她的心头,终于来到了三楼十四号房的门前。
果然,他们几乎快把门敲破了,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因为房间从里面锁上了,女士取下自己的发卡插入钥匙孔中挑开门闩,再用自己的备用钥匙将门打开。
与此同时,女主人发出了恐怖的尖叫声,倒在了身后保罗的怀里。屋内呈现一片恐怖的景象。两位发现者根本没来得及进屋就被眼前的光景吓得逃着滚下楼了,并且立即通知了附近的警察。楼门街警署莫巴警官直接带着他的部下赶到了现场。在全身抖得像果冻蛋糕一样的塞莉斯汀夫人的带领下,一行人踏着“噔噔”响亮的足音飞快地来到了三楼。“他死了!他死了!”
一九〇六年十月八日上午十点左右。
在巴黎的楼门街上有一家阿姆斯特丹旅馆。旅馆虽更换了主人,但是保留的原有的名称沿用至今。英国珠宝商布鲁斯·迪拉先生从南非来到巴黎,入住了这家旅馆,这是三天前的十月五日的事情了。迪拉先生是来巴黎销售南非产的钻石的,那些已经切割好的钻石还有未加工的原矿石都简单地用纸包着放在身上的口袋里。随意安放也是最安全的携带法。他就算是在睡觉的时候也不会脱掉外套,也就是说钻石日夜都不离身的。
房间是在三楼面向街道的十四号房,房间有两扇窗户对着楼门街,可以看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景象,房间很宽敞、漂亮。布鲁斯·迪拉先生不会法语,所以几乎不太出门。巴黎的秋天云层很厚,而且经常会下那种带着泥的黑雨。迪拉先生经常会坐在吸烟室的一角,和旅馆的男主人荷兰人米尼鲁·邦·德鲁·维鲁德用荷兰语混合着英语谈论着关于南非的荷兰岬的话题。邦·德鲁·维鲁德平时的话比较少,但是和这位布鲁斯·迪拉先生似乎很投缘,两个人经常在一起闲聊。布鲁斯·迪拉还会把随身携带的宝石收藏品拿出来展示给邦·德鲁·维鲁德看。这位阿姆斯特丹旅馆的男主人原来也是位宝石商人,对钻石特别有兴趣和经验。
前一晚迪拉很早就睡了。正好那天三楼除了十四号房的迪拉外就没有其他的客人了。一夜无话,却说八日早上,早餐还是固定的“大陆套餐”,就是咖啡加面包卷。男招待保罗和往常一样的时间把早餐送到迪拉的房间门口,但是怎么喊、怎么敲都没人答应。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是前面所讲的,从侧面账台里走出来的女主人塞莉斯汀扯着嗓子训斥着保罗,到两人上楼发现了现场。
阿姆斯特丹旅馆是一栋老式的建筑物,无处不体现了怀旧式的风情,窗户护栏都是一根根的铁棒。布鲁斯·迪拉是被用来捆扎窗帘的粗绳套住脖子挂在护栏的钩子上吊死的。面部发青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双眼无神,瞪得圆圆的面向床铺对面的墙壁,瞪大的双眼仿佛在凝视着什么,呈现出一副非常恐怖的样子,仿佛在暗示是因受到某种无法表达的恐怖和惊吓而自杀的,连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的莫巴警官都不由自主地将脸转向了一边。不用怀疑这就是一起自杀事件。但是到底是什么自杀动机或者说非自杀不可的理由让他死的决心如此强烈,为了让自己上吊时腿部不着地,他先弯曲膝盖然后用绳子将脚踝和大腿绑在了一起。因为挂钩的位置比较矮,网很长,一般如果身体太长就会碰到地面而不能达到自杀的目的。
“真让人惊讶,”跟随莫巴警官一起来的另外一位警察发自内心地感叹道,“自杀的决心很强,最痛苦的是用撕成条的布绑住双腿后还站了起来。”
警察在自杀者的口袋和行李中都没有发现那些钻石。尸检的医师也得出了和莫巴警官相同的结论,除了自杀没有其他的解释方法了。这样,不可思议的英国人自杀事件就暂告一段落了。
又过了两周。正当人们慢慢忘记迪拉事件时,又出事了,这次的主角是女主人塞莉斯汀的男性法国朋友卡鲁娃路,同样是三楼十四号房,以同样的方式自杀了。就在两天之前来自布鲁塞尔的珠宝商瓦尔汉氏来旅馆投宿。虽然说旅馆的主人都吩咐过不能让瓦尔汉知道关于迪拉自杀的事,但是他还是从和迪拉同一时间投宿的比利时人口中得知了此事,此男是瓦尔汉的本国同胞。这事谁知道了都会觉得不舒服。瓦尔汉吵着要求立即换房,还威胁说本地又不是只有这一家旅馆,瓦尔汉的态度非常强硬,这让女主人塞莉斯汀不知道如何是好。不凑巧的是当时旅馆客满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塞莉斯汀只好硬着头皮向住在二楼一个房间里的自己的朋友卡鲁娃路解释并拜托他能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和瓦尔汉掉换房间。卡鲁娃路对发生在十四号房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多少都会感觉心里不舒服。虽谈不上讨厌,但还是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最后碍于与女主人的交情答应了下来。就这样,瓦尔汉搬到了二楼而卡鲁娃路搬到了三楼十四号房,这是星期五的事情了。第二天,星期六的早上,卡鲁娃路就被发现吊死在和迪拉事件中相同的窗户铁栏杆的钩子上。更巧的是和迪拉自杀事件一样也是发生在从周五晚上到周六早上的时间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