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3室——迈克·D.巴洛的事务所,位于布朗宁勋爵遇害房间的斜右方,中间隔着走廊。
这房间和其主人一样,冷冰冰的,全无点缀可言。办公用的铁桌子就不说了,竟然都不弄个地毯来把亚麻油地板给遮上……放文件的是政府机关最常用的那种大灰柜子,房间一隅不知为何还有块像是汽车保险杠的废铁,堪称是这房间里仅有的个性之处——虽然挺让人不明所以。
“把这个喝了吧,感觉会好一些的。”
迈克·巴洛从文件柜里拿出一瓶黑麦威士忌,直接倒进了桌子上那装着一半咖啡的马克杯里,倒满之后,随手往我眼前一推。
我磕磕绊绊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开始默默缀着那杯……饮料。
巴洛的下巴结实得就像是卡车的保险杠,只见他托着下巴说道:“苏活区有个妓女兼脱衣舞娘是我的老相好,虽然没证件,但她确实是个心理医生。我听她说,失去记忆的种类好像挺多的呢。”
“种类很多?”
“比如说有的人是脑袋被打,有的人却是精神上被吓到了……那个无照医生知道这样一个案例:苏活区有一个妓女对葡萄酒很挑,跟同行姐妹喝酒时总喜欢自吹自擂,特别招人讨厌。后来,有个经常帮别人做心理咨询的医生特意去看了她的情况,这才知道她是丧失了记忆——她其实是法国社交界的有名贵妇,似乎是来英国偷会情人时出了车祸,所以把一切都忘掉了。”
巴洛强忍笑意,肩头因此抖动不停。
“再后来呢,那个女人就去正经住院,然后就恢复了。她出院时,医生曾装傻问道:‘夫人,失忆前后的生活差异,会不会令你不适?’你猜那女人怎样回答?她说:‘不会呀,反正做的事情都差不多嘛!’哈哈哈……”
巴洛大笑着狠狠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望着杯中波动的咖啡酒,心情更低落了。
“那我的记忆又要到几时才会恢复呢?”我喃喃问道。
巴洛耸了耸肩:“小伙,别这样嘛,我以前混洛杉矶的时候,曾经被小流氓拿着棍子揍得七荤八素,整整三天都不认得谁是我老婆了。直到第四天上才认得了,可是我继续装作忘了,顺手就把她踹了。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哇!”
巴洛再度捧腹狂笑,但笑得有些勉强,听来隐隐有些苦涩的意味。我的心情一时低落得无以复加。
“小伙,别哭丧着脸嘛!要不要先去让我那个老相好大夫给你看看?要不然,咱们就直接开始调查了?”
“你相信我刚刚说的那些事情?”
“这个啊,虽然听上去确实离奇,但你看着不坏——所以,这案子我就接下了吧!而且,我早就想教训教训那帮没上没下的朋克小鬼了。”
我权衡了一下,决定先让这个硬汉帮忙把案子破了。那种江湖医生,日后再看不迟。
“对了,我帮你取个名字吧?”硬汉打量着我,说道,“金头发,灰蓝眼,没口音,一般高,二十来岁,揣着五英镑,穿着水管工人的大褂,口袋里有手套、钳子和改锥,没有任何足以表明身份的东西。嗯,那好,就先随便想一个吧!……迪克……迪克·崔西,你看这个行不行啊?反正接下来要做的基本上就是那些事情。”
我想了想,觉得名字其实是件无所谓的事情,便点点头表示同意。
见状,巴洛继续说道:“我的费用是每天两百英镑,总共三天,杂费另算。总之,我需要三百英镑的订金,你可以分期支付,用美金也行。如果你目前手头很紧的话,就等案子破了再给吧。”说至此处,硬汉的面容突然一肃,“但是,我办案时不接受任何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