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盘子上盛着切成扇形的蛋糕,蛋糕表面涂着一层巧克力,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这是今年情人节之前,学生们推荐给我的蛋糕之一。”田所美千代说。她身穿针织衫,外罩一条围裙。
“您丈夫也吃了吗?”新田问道。
她耸耸肩。“谁知道呢。”
“今年情人节,您没送丈夫巧克力吗?不,就算送了,对方也不会接受的吧。”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和案子有关吗?”她把茶杯放在新田面前。是大吉岭红茶的香气。
新田在充当料理教室的那间屋子里,隔着试吃室的桌子,和田所美千代相对。本宫没有来。
“最近,我从一个女孩子那儿听到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说女人的素颜也有真假之分。素颜,也就是没化妆的样子。”
田所美千代保持着微笑,歪着头,但眼里藏着警戒的神色。
“横森仁志说他看见了您的素颜,说您阳光开朗的一面只是面具,把纤细,容易受伤的一面藏在底下。不过,真是这样吗?他看见的,真的是您的素颜吗?”
“什么意思?”她眨了眨眼睛。
“您经常去体育馆对吧,每星期去游两次泳,是不是?”
“是的。”
“这就怪了。横森看见您胳膊上有青紫痕迹的那段时间,您仍然照常去游泳。可是,体育馆熟悉你的常客和的员工,没人见过您身上有什么伤痕。这是怎么回事呢?”
田所美千代似乎很迷惑地将眼珠转向左上方。“青紫?他说过这样的话吗?”
“他说您遭遇了家暴。”
“家暴?抱歉,我完全不明白。”
新田说着“我开动了”,从茶杯里喝了一口红茶,然后呼出一口气。
“果然是这样。我就想到会是这样。青紫是化妆化出来的,家暴也是子虚乌有。”
“您是什么意思?”
新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警察手册。
“我对您丈夫使用的个人电脑进行了彻底检查,发现了一件让我很感兴趣的事。三个月前,他曾经频繁访问过一家调查公司的网站。这家公司的主营业务是外遇调查。您丈夫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不知道啊。”田所美千代说着又耸了耸肩,表情略微有些僵硬。
“我也问了几名料理教室的学生。很多人对横森被捕感到吃惊,但他们基本上都认为他是干得出这种事情的人。他明显十分迷恋您,学生们甚至担心他会不会对您发动袭击。但只有一个人,别的都不怕,唯独担心横森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对山口先生不利。您知道吧?南北出版社的山口孝弘先生。”
“是我的学生。出书的时候,他帮了我不少忙。”
“好像是这样。听说他和您很亲密。”
“因为要出书,就要商议很多细节。”
“听说,您和山口先生的关系不止于此。和男人不同,女人的直觉是很敏锐的,虽然您或许打算隐瞒这件事。”
田所美千代嘴角的笑容消失了。“这是谁说的?”她的视线狠狠地向新田刺来。
“消息来源不详。那么,听到这些话之后,身为刑警,我的推理就开始行动起来了。我无法全盘接受横森的话,我怀疑那些话背后,还隐藏着连横森自己都不知道的真相。”
田所美千代将手伸向茶杯。“你要推理,那是你的自由。”
“这里有一名女性,她有外遇。”新田开始讲了起来,“糟糕的是,这件事被她丈夫知道了。于是,当然,她面临着离婚的危机。可她不想离婚。她的丈夫是资产家,可以让她过着奢侈的生活。那么,该怎么办呢?真麻烦啊。正在这时,一个有偏执倾向的男人出现了。她发现那男人迷恋着自己,就想利用他。她向他灌输‘如果丈夫不在了我就和你在一起’的观念,结果如她所料,那男人把她丈夫给杀害了,而且还露出马脚,被警方逮捕。这下子绊脚石一个都不剩了,真是可喜可贺啊。这推理怎么样?”
田所美千代从容地喝了一口红茶,又做了一次深呼吸之后,望向新田。
“真是个有趣的故事。不过,警察先生,您打算问她什么罪呢?”
“如果能证明她是教唆犯,那么和实行犯一样,都是谋杀罪。”
“如果能证明的话,对吧?她留下了什么证据吗?又或者,仅凭脑子不太正常的凶手的一席话,就可以认定她有罪?”
新田下巴微微内收,瞪着田所美千代。她也毫不躲闪地直视着新田。两人的视线在巧克力蛋糕上方碰撞在一起。
“很遗憾,没有证据。”新田说,“我问过横森好几次,和您之间的交往,有没有以某种形式存留下来。他有您发过去的邮件,但那只是您以料理教室讲师的身份发过去的。”
“那是自然。因为我根本没和他有过那样的交往。”
两人的视线再度交汇。但这次田所美千代移开了目光,看向时钟。
“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呀。真抱歉,学生们快来了,如果您没有别的事,就请先回去吧。”
新田咬紧牙关,叹息着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站起来,走向玄关。刚要穿鞋,却又回头道:“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如果横森没有被捕,您打算怎么办?他想和您在一起,要是处理不好,也许他会变成一个恶劣的跟踪狂哦。”
田所美千代全身放松下来,似乎是在说“原来是要问这个啊”。
“完全没关系。那个男人,什么都能做。”她的唇间现出一点粉红的舌尖,那表情让新田想起了瞄准猎物的毒蛇。
新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我终于看见你真正的素颜了。”
田所美千代的眼睛闪耀着光芒。
“对警察先生来说,这或许是个不错的经验。”
“我一定好好利用这次的经验。以后,我绝不会再被女人的假面蒙骗了。”新田撂下这句话,走出屋子之后,咬住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