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日星期六,下午两点。
在小田急车站剪票口的广场,岬映美忙在人群中寻觅一年半不见的男性脸孔。
昨天深夜有通电话打到住在S市的映美住处。说已到了东京,如果可以,想在明天见面。那人对被吓到的映美说:“我想跟你谈那个事件的事。”
又说:“刚才舍弟告诉我详情了。不过,我再怎样也不相信你那被逮捕的男友会是犯人……”
该不该与他见面呢?岬映美不由然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犹豫。怎么说呢?那是一种不安与愧疚,还有奇妙的安全感和怀念等复杂的心绪。
——明日香井响。
与昔日的男友再会——形式上是,一年半前,映美抛弃他——如果可能的话,她也想过能够再会。但也不知是十年后亦或二十年后,总之有一天……
想也没想到这一天会那么快——而且又是在这种情况下……
这事的到来,虽然映美一半也有预感到。这当然是那天——光彦被警察带走的那天——的偶然下,给她的暗示以及预感吧!与他一模一样的“叶”刑警来调查那案件。这也太偶然了吧……
“嗨!”身旁飞来了一句招呼,“你在发什么呆?”
“啊……”她的确是在人潮中找他,但却在不知不觉中儍住了。映美吓一跳,往说话声那边回过头。
“好久不见了。”对方道,然后瞄一下自己的手表,“迟到两分钟,你该不会等累了吧!”
“明日香井——先生吗?”映美不觉地斜着头问。
“我姓明日香井啊!”
“嗯——名字叫ㄒ一ㄤ吧!”
“是叫ㄒ一ㄤ啊!”
“是响亮的‘响’字……”
“当然。”他那表情一副你上了当似地,“前任男友的脸,也拜托你记得好吗?”
“可是你……”映美目不转睛地看着白衬衫黑领带,灰色薄西装加灰色西裤的他。
比映美高上一点的身高,削瘦的身躯,瓜形的白脸,剃干净的胡须,还有三七分的短发。
“我这个样子哪里不对吗?”他愉快地问。
“没什么不对——只是和先前的刑警先生太一模一样了。”
“双胞胎嘛!一模一样是当然的。”
“也不是——而是连服装跟发型都一模一样,我还以为是弟弟哩!”
“我是响,没错的!”明日香井响眯着眼睛看映美的脸。
“好奇怪的表情啊!我这种打扮,有那么奇怪吗?”
“也不是奇怪,只是——”映美似乎仍未理解似地。
“哲学家志愿的明日香井先生,不会是打领带族的人呀!不是吗?”
“喔!是今天早上才剪掉的!”
“今天早上?”
“是啊!”响认真地点头,“到昨日为止,我还是长发的摇滚青年,只不过今天去理了发。”
“理发?为什么……”
“是为了久别的你,才想要弄得清爽点啊!”
“你会为这种事?——骗人……”他不是那种会为别人的目光(这种事的映美而言也是无聊)而改变自己的人。这一点,映美比谁都清楚。
“应该有别的,真正的理由吧!”
“嗯!不愧是你,这么了解我。”响抚着他那尚未习惯的头发道。
“可是,到后来也不能说不是为了你啊!”
“——?”
“或许是我多管闲事。可是,我可是决意要对我以往的情人尽一尽心力的。你对现今的男友——贵传名光彦,也是想帮他的,不是吗?”
“这,是的,是没错……”
“为了他,我们一定得找出真相。不过,那些警察,实在是一点也靠不住,看来,我们必须要自救才行。”
“……”
“你看,所以我才要变成这模样啊!”响恶作剧地道,“这张脸,这套服装……不知道的人,再怎么看也会认定是总警局搜查一课的明日香井刑警吧!是有点对不起他,不过暂且借他名字用用。”
明日香井响是开车过来的,是暂借弟弟的车子过来的。
这台瑞斯车,似乎是经常开的样子,黑色车身上,布满着刮痕。
“那小子唯一的兴趣就是:一逮到机会,就开这辆车上山。”边开动引擎的响笑道。
“他喜欢星星,会拿着望远镜,特地上山。”
“去看星星吗?”
“是啊!他以前老说要当个天文学家。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捉起犯人来了。”
“还是跟别人不一样。”映美深深地体会到,“难怪是兄弟。”
“什么意思呢?”
“很相似啊!”
“不过大家给我们的评语都是说,还亏是双胞胎,只有脸像,其他一点都不像。”
“可是,与别人比起来,跟人家不同这点,你们是一样的。”
“我自己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个怪人。”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嘛!映美心里嘀咕,从以前就是这么说,不是吗?……
好奇妙的心境。之前在不安、焦躁、畏惧、悲伤……种种的感情漩涡中,被撕得四分五裂的心,在与响聊聊后,突然不思议地渐渐稳定下来。
(现时的他,对我是怎么想呢?)
(而我对他,现在又是什么呢?……)
“——明日香井先生。”映美瞄了瞄正在起动车子的响的侧面道,“我——对不起你。”
“——嗯?”响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什么事?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你专程跑来……”
“我会上这里,完全是偶然的。”看着前方的他道。
“而且,杀人案件这种事本来就很有趣,加上我一想到要破案的话,非得有我这种人才可以,这兴致就突然提起来了。这都是我一时兴起才行动的。”
“你都没变,说话还是那样。”映美的脸颊贴着窗,心绪复杂地想哭又想笑。
“可是,我还是要跟你说对不起。”
响假装一副没留意到映美的样子,道:
“我看我们先找个地方喝杯茶。然后我再告诉你,目前我的作战计划——”